曼姐搀着我的胳膊,拉着我朝家走去,我每走几步就会回头看一眼那座埋藏了爸爸的黄土堆,一路回到家里,我感觉整个人都虚了,站也站不住,这么大的事情,亲戚朋友也都帮了不少忙,但我想让家里安静一些,人越多妈妈会越伤心,我一一打发走了他们,家里顿时就冷冷清清下来,剩下了我和曼姐,还有躺在床上痴呆的妈妈。
那天晚上妈妈终于肯说话了,她坐起来对曼姐和我说:“川川,你和小陈明天就回西安去吧,她这么大老远的跑来,太不方便了,也耽误她自己的事情,你也回去上班,别耽误工作了。”我抓着她的手说:“我请假了,我在家里陪陪你。”曼姐说:“阿姨,你放心你吧,我又没有正常的上班,会所那边的事情交给人管着的,我们在家里多陪陪你吧,你要好好的,要振作起来呀。”妈妈淡淡笑了,笑得很苦:“小陈,川川他爸走了,你和川川两个的事情我也不想管了,也没那个心思再管了,他真的是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但是你们两个的事情肯定很多人都会反对,这就看你们自己了,川川在西安上班,你又那么远,你们就不嫌累吗?”曼姐欣慰的流着泪,紧咬着嘴唇,摇摇头对妈妈说:“阿姨,谢谢你,我和川川走到现在,我们两个的确都很累,背负了很多压力,你和叔叔一开始反对我们在一起,我家里人也反对我们在一起,不过我们并没有因为这个就分开了,相反懂得更加珍惜,我知道我比川川那么多,在别人看来有点不切实际,也不符合人之常情,但我会照顾他的,对他好一辈子,以后不管我们能不能在一起,我还是会一样对他的。”听着曼姐的话,我和妈妈对看了一眼,她的眼神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陷入迷茫,轻轻摇着头叹息,说:“小陈,你说这些我都明白,川川从小家教就很严格,去年带你回家,因为这个事情和我和他爸爸吵了一架,他在以前从来是不敢的,我后来也想了很多,反正川川以后会在西安买房子,在西安生活,一年也不会回这个家几天的,也不管乡里乡亲怎么说了,我这张老脸也不顾什么面子了,以后只要他好好地就行了。”我说:“妈,你别这样说,那些风言风语的人他们最终会明白的,就像你一开始反对我们一样,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人,与我接触快两年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对谁使坏什么的,总是一副热心肠的帮助别人,在滨源那些日子,她对我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真的就像我在家里你对我那样关心照顾一样。”妈妈苦笑着,擦着眼泪说:“这就好,这就好,有人这样对你好妈妈也高兴,你长大了,过一两年也该结婚了,本来你爸还说等你回来给你就介绍个对象,年前把事情办了的,现在他走了,妈就不多操心了,你和小陈在一起妈也不反对,也不赞成,一切都看你们两个的了。”我说:“妈,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不会让你担心的。”曼姐拉着妈妈的手说:“阿姨,我不能说我是多么好的女人,但起码不坏,真的,我从来不会做害别人的事情,和川川在一起,我也是想了很久很久,我只想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和他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阿姨,你会祝福我们吗?”妈妈苦笑着,擦着眼泪说:“明天你们就走吧,我想一个人在家里静静。”
我们陪她一直到了深夜,她说要睡觉了,让我们也去休息,但走出屋子我们却听见她又一次失声痛哭起来,我想推门进去,曼姐拉住了我,摇头说:“川川,别进去,让阿姨一个人好好哭一哭,哭完了就会好一点的。”
她拉着我回房,那夜我们并肩躺在床上几乎一眼未眨,我问曼姐:“我们明天该不该走?”
她说:“妈妈现在这个样子,我怕她会做傻事,肯定不能走的。”
我说:“那你明天就自己走吧,我留在家里陪她,你这次跑过来,回去了肯定不好交代,我不想让你太过为难。”她叹了口气说:“出来都出来了,还能怎么样呢,没事的,别担心姐。”我把胳膊伸过去让她枕着说:“姐,真的是太为难你了,让你一次一次为我这样。”她枕在我胳膊上转过脸说:“我就喜欢这样枕着你的胳膊睡觉,感觉很踏实。”我心里很堵,长长呼吸了一口气,慨然说:“你明天回滨源吧,我在家多呆几天。”她说:“不行,你明天就去单位上班,让姐留下来照顾阿姨,你别耽误了工作。”我摇头说:“都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还哪有心思上班呢。”她说:“川川,你清楚现在正是你要好好表现的时候,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一定要珍惜,一辈子可能就这一次,家里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但叔叔阿姨谁不想让你能出人头地,让你事业有成?别人没有这样的机会的,听姐说,姐反正迟早回去的结果都一样,那就在家里多呆一段时间陪陪阿姨,和她聊聊天干,宽宽心,女人的心只有女人懂,你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的。”她为我想的如此周全,是啊,我现在毕业将近两年了,有机会升迁,为什么要浪费,以前在大学时的理想多么崇高,给自己订的目标是毕业三年一定要出人头地,现在都快两年了,还是单位一名普普通通的科员,也没有了以前那股冲劲,现在机会来了,我真的要抓住,要珍惜了。可是妈妈这些日子的情绪肯定会很不稳定的,我又怕曼姐会照顾不好她,我不是怀疑她照顾人的能力,而是怕她与妈妈不熟悉,不知道她的喜怒哀乐,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如何处理,我犹豫不决的侧过脸看着她,眼角一股泪水流出来,她心疼地为我擦着眼泪,强挤出一丝笑容,沙哑地说:“就这么定了,你明天一早就回单位,我留下来照顾阿姨。”我没说什么,算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