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麟角镇约么五十多里地,有一个小村庄,因为这里大部分人都姓赵,所以这就叫做赵家村。这里的人世世代代男耕女织,人们扶老携幼,夜不闭户,生活清贫、淳朴,却很有人情味。
村里经常有人砍些柴、挖点草药或者是打点野味,再走上差不多二十里路才到城镇,然后换点铜钱,买些油盐酱醋什么的生活补给。除了这些以外,其他的都是自给自足,所以山村里的人很少与外人来往。
今天村长家却来了一些客人,打破了村庄的宁静,村里的小娃纷纷前来凑热闹,个个仰着脑袋,干净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村落依山而建,几条蜿蜒曲折的小路贯穿着每户人家,其周围都是被开垦出来的良田菜地,此时正是季节,园地里都种满了可口的瓜果蔬菜,只是此时夜黑风高无人问津而已。
村长家里,灯火昏暗,雨水打在木头搭建的瓦房房顶上噼啪作响。那些凑热闹的小娃们都被撵回了家,屋子里顿时消停下来。
瓦房旁边的草棚下拴着七匹骏马,村中没有很好的马料,便用一些晒干了的玉米喂食。
屋里仅有一盏油灯,也就是在有客人来的时候才会点亮,可照亮的区域实在是有限。
只见一个妇人身着华贵锦袍,与四周黑漆漆的木板墙壁有些格格不入。透过昏暗的光线,依旧能看到其美丽而很有韵味的容颜。有些朦胧,却更添了几分神秘。她的对面则是坐着一位老人,白发苍苍,佝偻着腰,正用手上的枝条拨弄着身前火盆里燃烧着的碎屑,沉默了一会儿,低沉道:
“夫人,此次事发太过突然,老夫心中总有一丝不安啊。”
“恩,我也是有同感,长河镇那边的官府,我们通常都是打点好了,一般像这种事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这次似乎官府很是强硬,而且状告之人,似乎是长河镇田家的背景。”
妇人徐徐说来,语气清淡,仿佛再大再急的事情,她也是这般说来。
“夫人,以老夫之见,那长河田家不会无故与我们杨家闹翻,毕竟我们的蔗糖一向是经由他们之手加工和出售到各个城镇的,这占田家生意的比重还是相当可观的。
我们则是从他那边拿上等栗子的货源,如此看来,这次要么就真是惹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要么就是对杨家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了。”
老者随手将旁边的一小截干柴丢到火盆里,随后说道。
山里就算是盛夏,到了夜里本来就会有些凉,若是如同今天这般大风大雨,而房屋简陋,风透过缝隙吹进屋内还是会觉得有入秋之感,所以生一盆小火烤着,会让人觉得舒服很多。
“王掌柜在杨家做活这么多年,应该懂得轻重,怎么会让手下的伙计,把那公子给打了,而且下手这么重。要真是田家小儿,那麻烦就大了,田老爷老来得子,所以很是疼爱这个儿子。如果真是下身瘫痪,这次田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生意做不成是小,就怕田家咬着我们不放,再有个麟角刘家在一旁虎视眈眈,恐怕杨家的基业就危险了!”
那妇人叹了口气道。具体的事情她也并不清楚,只是收到王掌柜只言片语的来信。眼看就是多事之时,偏偏又出了这档子事,真叫她有些寝食难安。
她辛辛苦苦经营这么些年,为的就是不想丈夫拼死留下的家底,葬送在她手里。如今此事关系重大,要是身为家主的她不亲自前去处理,恐怕杨家在长河镇的生意就要做不下去了。辛苦经营,好不容有点起色,这是她绝不愿意看到。可她又无法分身,如今是真是顾此失彼。
屋内的正是接到消息后赶去长河镇的麟角镇杨家杨夫人一行,此时她所带的五名护卫都已经被安排到隔壁的老王家,她与竹老则是在村长家歇息。
这个村庄他们以前也来过两次,也都是由于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抄近路在这边过夜,都是住的这里。本来此次是想连夜赶路的,可惜下起了大雨,山路无比湿滑及其难走,不得以在这歇脚,等明儿一早再出发。
竹老拨弄炭火,淡淡开口,语气虽轻,却有着一股戾气道:
“我看这事,恐怖多半跟刘家也脱不了干系。这个刘万顷还真是狂妄自大,竟然公然想让你嫁入刘家,简直是痴人说梦!”
竹老虽然身子很是枯瘦,可一双眸子极为亮堂。穿戴简洁干练,一把以青竹为剑鞘的细剑虽然很是老旧却被他差得干干净净。
听到这,杨夫人不禁用力捏了捏拳头。她在麟角镇的娴熟持重可是出了名的,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向来都是左右逢源。可偏偏对这个刘万顷恨得牙痒痒的,若不是估计杨家基业,真想跟他撕破脸皮子,老死不相往来。
就在这时,一个跟杨雪年龄差不多的小丫头,从门外抱了些干柴进来,杨夫人看见后,绣眉舒缓,露出微笑叫道:
“小吖,来,到婶婶这边来,你爷爷去哪里了?”
那丫头见杨夫人叫她,很乖巧的将从柴房里报来的干柴放在火盆边,便来到杨夫人跟前,说道:
“爷爷去三叔家要些干玉米去了,马儿们有些不够吃!”
乳名叫小吖的小姑娘,双颊通红,绑着两个羊角辫,圆圆的脸蛋看去很是可爱。从小就在村里长大,很是质朴,看上去没有城里的小娃那般精明,却很单纯干净,特别招人喜欢。
杨夫人一把搂过小吖,看到她的样子,就让杨夫人想到杨雪。现在杨雪就是她唯一的念想,她只想好好的等着杨雪长大出嫁。
同时她也不禁想起了杨雪的好朋友——小裤,第一次看到他时,他满身是血,脸色苍白,穿的不伦不类,头发也不梳理。
可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杨夫人只知道他救了杨雪一命,而且他如此之小,就能承受那么巨大的痛楚,生生没有让那畜生再咬下第二口。等到他长大了,应该也能撑起一片天的吧,就像杨雪她爹一样是个可靠的男人。
当初杨雪她爹为了母女俩可以不要性命,如今她荣涟漪一样可以为了女儿不顾一切。杨夫人轻轻摸着小吖的脑袋,叹口气道:
“不管怎么说,这刘万顷还算个人物,在他的打理下,刘家这些年,势力滋生也不是一点半点。振天还在的时候,他一味隐忍,对我们杨家可算是客气有加,振天这一走,他刘万顷如今才会变得如此肆无忌惮。”
“夫人,这些年老奴一直在琢磨,这钢爪虎从来没有在残阳小道出现过。那里离它平时出没的地方也相距甚远,为什么偏偏会来到残阳小道暴起伤人呢。
而且时机也把握得很是合适,正好当时我与梅老都没有相随,若我们其中有一个人在,那就可以换回家主的命。这所有的巧合加在一起,老奴就不认为是一个巧合了。”
竹老继续拨弄着炭火,徐徐说道。
“恩,这个问题我也有想过,可是即便是别人干的,我们没有任何证据与把柄,这一切都只是在猜测而已。”
杨夫人苦涩道。其实她才是最想弄清真相的人,这些年明里暗里调查过无数次,却始终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虽然有很多疑虑,却只能一直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