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喜欢的世界为什么会离开,因为贪婪。小的时候在一台台缝纫机前努力劳作的人们,一滴滴晶莹的汗水拍打着桌面伴随着咔咔作响的大工厂时代,比肩膀要宽很多的条绒外套,比腿要长很多的喇叭裤,一件紧锁住脖颈的深色毛衣,脚踩两只硕大无比的皮鞋。在那个资源稀少的时代自娱自乐,北方自然就是那个一年四季分明无比的北方,南方当然潮湿可爱自成南方,妈妈和爸爸正在炒过油肉,一种把葱头和猪肉木耳炒在一起的菜,从我记事起两个人就为了放盐和放醋的问题争吵不休。这一吵就是二十个年头,以前没有动车没有飞机,北方人安安静静地做着生活琐事,就连爸妈高八度的争吵都变的清新淡雅,谁也没有要离开谁,因为大家都走不出去这片土地。后来连游轮都出现了,爸妈各自在各自的世界里找到了安稳却仍旧坚持在厨房里做饭吵架,我们都要感谢那些年代的落后,成就了多少花开不败。
老师最先嗅到了我同王叔叔的恋爱味道,一天她倔强的扶着眼睛上架着的黑框眼镜,站在讲台上不停的告诉我们早恋的危害,“上了大学后你们就会有新的世界。”言外之意我们会喜新厌旧,王叔叔那时候很耀眼很威风凛凛,那时候我以为可以坚持不懈地看完彩蛋,就像如今我同曲靖看着的这个电影彩蛋一样让人开怀大笑。在黑暗中我看到了曲靖微笑时那稚嫩的雪白的牙齿齐齐亮相,看来他被这个电影深深吸引着,而我双手捏着紧张偷偷的看着他的侧脸,从小有了十万火急的事也会被我平淡带过,我只会死死的盯着那个需要被告知的人的脸,直到他意识到为止。我实在想念王叔叔只想好好将能想到的话都对他说出口,可就在两个月的见面时,我却患了口吃只能痴痴的望着他那双游荡着自由的双眼,我希望曲靖可以懂我盯着他的原因,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和他认识,他怎么不会知道一般和她的关系。夜深了就不习惯探讨太多疑问,大脑自动休眠模式下我也只能在皮层的帮助下进入了眼动睡眠中,第一次我在电影院里睡觉,座垫的确很舒适的托起了我的肩膀和梦境。我的梦境总是很操劳,一头长着长长尾巴的长颈鹿幼稚的啃食着地面上的草,脖子变成了彩虹的形状,我嘲笑的拨弄着它笨重的尾巴,下一秒我就被它追着跑完了整个南非草原,一望无际的模样让人心慌。我头皮渗出了许多水珠,这些水珠调皮的在日光下尽情玩耍直到死亡,我慢慢睁开了双眼,直到那头愚笨的长劲鹿终于消失殆尽,天色放佛熬过了很长时间又转到了第二天的黎明,车里的暖风足够温暖我冰冷着的脚踝,今年开始路上行人变得坚韧了许多,妈妈从年中开始一针一针的织着过冬时分的装备,毛线是那个年代最温暖的物件,女人们都在一个斗大的皮包里装着各样式的毛线球,那时候我还太小,每次妈妈在一旁默默地织着毛衣,无论用了多么糟糕的土黄色或者大院里的枣红色,我都满心欢喜的坐在妈妈身边看着她那双粗糙纹理的双手在我面前编织锦绣年华,碰着妈妈的左手心立马又缩了回去,那些泡在水中等待洗涤的衣物居然能把妈妈的手变得荆棘坎坷,有时候我觉得自己长大了,就趁着妈妈酣睡之际悄悄地摸摸躲在被窝里倔强地小手,妈妈的手是真的小,只是每当我想要同她比试一下时,妈妈都说比手不吉利。妈妈是个信天命的女人,所有同家里人有关的迷信都是要戒备的,因此我一次也没有贴合过妈妈那双小手,被窝是埋葬的意思吗?我倒情愿这奶奶绣着金鱼的棉花被子可以吞噬掉妈妈的岁月。
曲靖静静的坐在驾驶座里,因为我醒了过来因而将音量调大了许多,曲靖没有碰盒子里满满的烟卷,我倒觉得这迎接黎明破晓的时分本应该如此,街道上不久就会出现那些不为人知的清洁工,清洁工总是穿着橘黄色的明亮的衣服,我穿过了记忆中很多条马路,青春里的印记就应该大鱼大肉,为了庆祝成人的学生手腕上要纹一只蝴蝶飞到那些不长眼的日子里,从今天起,手上戴着钛钢戒指的情侣嘴角吐出了烟头,那些宇宙已经容不下的小孩子,一口吐沫吐到我的旁边以示伟岸。我叫那个比我大很多的叔叔是孩子,因为他仍旧可爱的认为在这片土地上可以为所欲为,我认识一个退休的阿姨,冬天的寒气袭击了我的左心房,我第一次清晰的看到阿姨捡起一根残留着青春的烤鱿鱼棍儿,之后认真的装进自己的垃圾袋中,如果仔细听的话,那硕大偏粉色的编织袋不断的微笑,它坦诚地接受现实的一切琐碎。我望着曲靖闭着的双眼,感到了一丝安详,广播里正在播放苏芮的牵手,最近广播里都是一些老歌,像是极力在挽留住某些已不会回头的音调,曲靖的嘴里慢慢的跟着唱了起来,我惊讶的听着他那尖锐却悠扬的歌声,不自觉的就跟着哼了起来。曲靖微笑的样子是致命的,第一次不是小说里的那样,就算没有酒窝也会让人沉醉在烟雨中的笑容。“你们女人真强大,冬天露脚踝不冷吗?”看着他可爱的质问,我认真的解释起时尚的概念。即便没有踩过天桥的砖也能东拼西凑百姓的时尚,曲靖听完后牙龈都露在了空气中,我不服气地指着他的鸭舌帽上花花绿绿的图案就是一顿斥责,“你头上是要顶个五环吗?你是大使吗?”看着他发质干枯毛躁,我劝他别再染色了,他严肃地撅着嘴看着镜子说道“怕你不喜欢啊!”看他精致的五指松散的扫着额头上随意铺散的刘海,我如果不是很早就认识这个老手恐怕已经入了虎窟了。总有人觉得虎窟没有什么可怕,不过匿藏着几只戴着kitty宽檐帽的小老虎,那天我看到了曲靖不经意间地为隔壁座一位常驻酒吧的女子买了单,凭着那女子坚韧的毅力寒夜里跟着曲靖来到了酒店,不过恰巧我拦了下来,我自然不会说是我被迫担当起了一种护花使者的职位。女子长相甜美又透着一股淡淡的绿茶味道,“我想问一下你认识曲靖吗?”我无所谓的说道“我是他女朋友,怎么了?”我两只手灵巧地摊开在她面前故作无辜状,没办法的是我也是个透着浓浓的绿茶味的女子。看着她不死心的一步三回头,我就知道曲靖对她做的无数件事中恐怕只有这一件付账是他记在胃里的,直到后来曲靖悠闲地说他根本不记得这么个人,我望着窗外离去的瘦弱的肩膀,撑起了一份稚嫩的爱情。
王叔叔永远都是一种随意搭配的感觉,轻轻松松地就撩拨起了我心底的每一根神经,他那关节有力的手转动着篮球时突出的手筋,晃动在我面前握着我的笔包围着我的身躯,一道电学的题目我就已经明白了正负极吸引的关系,无论我是什么,望着他粗旷皱起的额头时,所有心里埋藏的铁屑都一齐向同一方向发展,我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这种燥热的天气,自动屏蔽掉他对任何除我之外异性的接触是我的本能,他只和我听同一首歌youaresobeautiful只能是我们的回忆,他的歌单也只对我公开,他那微笑起来带有调皮的桃花眼弯成了宇宙中承载着星河的船,上面只载了我一个。看着女孩子失落离去的背影,我多么庆幸自己可以帮她铺平前方的土坑,土坑下过雨后就会将你前些日子的切尔西靴变为雨靴。雨靴上的点点斑斑印记将会不深不浅地沾染在你绸缎似的脾胃中,苏苏吵着嚷着要我讲初恋那件小事,我就把一二细节夸大的变为了浪漫的韩剧,其余八九内容自然只有自己知道。曲靖总是在我发呆时偷偷地坐在我身后,我感觉到背后一阵暖流时就即刻回到现实,“你真是个迟钝的麦芽。”我呆呆地望着曲靖雕刻精致的下颌,他自顾自地接着道“我感觉要被你传染了。”除了去看望一般外我常常是在家里呆着,后来为了当名义上的女朋友直接搬到了曲靖酒店里,所以曲靖每早工作完回来时我固定着坐在一个可以让我依靠的沙发里,一本书看完接着一本书,曲靖一头栽到床边开始了长时间的休眠,酒店又一次陷入了安静,我迷失在了莫奈波澜不惊的画中,那一颗颗白色淘气的小点充斥了所有的事物,让整张画布活了起来,我满意的端起牛奶舔了几口故作潇洒。那年我还在上小学,孙大圣陪着我走完了童年,老师拿着我写的西游记后传不满意的批来改去,我点头哈腰地拿橡皮不停地涂改,孙大圣必须是正面角色,那白骨精怎么可以对唐僧有丝毫的温存,我好奇地抬起小脑袋望着老师眼镜后那双迷离的目光,问道“白骨精不能变好吗?”“当然可以是好的,不过那样孙大圣的功德怎么显现出来。”老师认真的同我解释起坏人一定要着重强调,这样好人不用说也是众人敬仰的。每年我们都会搬着小板凳坐在电视机前双手摆放在桌子上,观看感动中国人物,古时候的人可以卧冰为长辈取鱼,母亲着急咬破手指儿子就会急忙赶回家中。
开头是泱泱大国,我们中华五千年历史沉淀着中华儿女的心血和智慧,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隔壁幼儿园中伴随着吱吱呀呀的背诵开始新一天的行走,有一天当一切贴上了标签后,就要按市场价销售,那满载爱意的骨肉亲情开始在负担中勉强苟活,什么时候感动中国开始挑选优胜者,十大人物形象背后散发着浓浓的星光熠熠,我挑选一个2007年最感动的人开始了八百字的感言,小明同学很努力的写了满满一千字左右,整个班级感激涕零地听完了他的演讲稿,一般的作文向来是弱项,每每读作文时他都会手持着铅笔慌乱的记录下好词好句,比如'那位老人满头银发,皱纹间堆积起了岁月的语言,他一步一步慢慢挪向我身边,天气好像那上了发条似的忽而晴天忽而骤雨。'老师说的每一句比拟和比喻他都硬生生的搬进了自己的文字里,有一次他写同桌的我时,把一瘸一拐写了进去,最后我掐着他白花花的细胳膊要求他道歉,作为他的同桌,我红着脸听完了他在讲台上的朗读,老师笑的前俯后仰,我也慢慢地忘记了他笔下那个满头银发的我,毕竟我早晚有那么一天。一般在咖啡厅里打工的时候天气已经拨开了乌云,我坐在咖啡厅挨着窗户的地方,认真的写着我的心情,认真的品尝着咖啡厅的味道,认真的看着一般同客人开心的交流,我时常想着如果时间就在这一刻重新开始,没有人逼着一般为生计奔波,他只单纯的想围绕着玛奇朵云彩飞舞,没有人催着我去国有企业为国家大展鸿图,我只单纯的在咖啡厅写我最爱的小说,吃着我最爱的抹茶红豆冰,过去的饥馑之年已经摆脱,未来的日子我们都静静的做着最满意的事情直到死亡。咖啡厅的老板是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孩子,鹅蛋脸上挂着滚圆的两只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发着光,曲靖在为一般介绍工作时自然不忘炫耀一下这位老板暗恋自己的事迹。我看着老板正端正的抚平了呢大衣的边角坐在了花丛中,土陶罐是凹凸不平的,吊灯下一阵阵阴影扑面而来,神秘的罐子里插着许多品种的花,我是落伍的因此并不知道这些花的名字,如果苏苏在的话她一定能说出每种花的饲养方式,她灵巧的小手会轻轻的叫醒沉睡的绿叶姑娘,小脸贴在花瓣边上闻着味道,头部向后慢悠悠地一晃动,周围的空气跟着朝后移动,她奶奶之前开着花店时的事情已经人人皆知了。
一般坐在我的对面急匆匆地喝了口白水,瞳孔晃动地问着我学校的近况,“我们已经放假了。”我淡定的回答着,突然想起了那天苏苏考试后同我吃饭的场景,从小到大我从不会自己一个人坐在嘈杂的人群中吃饭,上大学后总是我们六个一起去食堂,过了饭点后我拨通了苏苏的电话让她陪我去吃饭,苏苏疲倦地挂断电话从自习教室跑了出来,都是这些人的存在养成了我的陋习,我从来不会在宿舍如此喧嚣花费青春的地方真心的说着什么。'谢谢你们养成了无法独处的我。'这句话我想着在毕业时一定要说出口,然后记挂彼此一生。可现在我却无法摆脱日常的碎屑,我拉着苏苏的手问着她“你不是要去深圳实习吗?”苏苏安静的说道“我想做北漂。”放弃陪伴在爷爷奶奶身边的她让我大吃一惊,我买一个酸梅汤是给苏苏的,围抱着栏杆我们就能开始幻想之旅,在不久以后我们要一起去工作,男朋友的标准要一条条的说给我听,有的观点吻合时激动不已相拥而笑,我们一起开一家玩具店把周围所有店面踩在脚下,苏苏是个害怕失败的小女孩,每当她提出现实的负面时,我都朝着足球场的门卫远远的踢一脚,告诉她没有了门卫球随便进。哪怕我们都知道就算见鬼也无法实现有些梦想,但我仍然每天为她买一杯果汁然后在傍晚走在人烟稀少的操场跑道处,为她勾勒那无法触及的倾城之梦。苏苏对英语的执着让我震惊,她身旁总有一本破烂不堪的语法书,无论是上宏观或是金融,对于她来说就是上英语课的时间。苏苏担心的问我们是否应该考英语系的研究生时,大家都异口同声的响应着,考货币银行学的前几天里,苏苏整整胖了三斤多,因为只有食物能让她集中在课本上。望着关税同盟的解释里熟睡的苏苏,我悄悄地把指头放在嘴唇上向大家示意,有个爱做梦的孩子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大家就让她好好地在日光的味道里熟睡吧。“我不能考英语的,英语系太难考了。”她买齐了全部的书籍,用手在一个个英文字母间摩挲着,眼圈中藏着浓郁的不舍。一月是艺考的时间,我坐在编导的候考大厅,老师曾经问我是否愿意考取北京的编导专业,我深知自己文化课成绩的劣势,室外干枯无情的树枝噼里啪啦地乱响着,打乱了我的心绪,我知道苏苏那眼神里的渴望,学习贸易学终于代替了我挚爱的写作,编导的旧友每每都会在群里晒自己导出的作品,我一生气把手机摔在桌上,之后在星星的影影绰绰地照耀下偷偷观看着别人的作品。
苏苏认真的坐在我的边上,肩膀靠着肩膀,“你一定要好好写作。就算今年明年或者十年内都完不成愿望,有一份喜欢的事情是件幸福的事情。”天气渐渐要转暖,紧挨着就是立春,春天万花盛开前仍旧有一段寒冷,就是那种瘙痒着你心灵的寒冷,提醒你过了这几日就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