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十里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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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乡愁满漫

看到二驴子那近似疯癫的样子,听着他那虽笑尤哭的呼喊,石亮的心一阵阵颤栗。

他停住了脚步步,向村口那棵老白果树望去——妈妈的坟冢上凄萋的青草悲凉地映入眼帘。

石亮再也按捺不住了对母亲的思念,他急促地走了过去,双膝跪在了坟前,又把那张西部农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郑重地摊放在那面木质墓碑下,声泪俱下地述说着:“妈,妈妈!你不孝的儿子回来了,妈妈……妈……妈……”他的哭声悲伤凄厉,震动了山村,惊醒了大山……

没多久,村子里的许多人都闻声走了过来,李秃子和铁嘴张走在人群的最前面,中间是老支书,后面还有刘寡妇……

夜幕还是迟迟地盖住了山顶,山沟里点燃了散乱的灯火,石明理和月儿在二驴子的带领下,跌跌撞撞地分开人群,闯进了坟地。

石亮叫了一声“爸”就说不出来了,跪着扑进了父亲的怀里,父子二人悲喜交加地哭喊着拥抱做一团。

在场的不少人也为他们一家人的团圆流出了热泪。

老支书擦了一把老泪,激动地说:“明理,月儿,你们别哭了!石亮考上了大学,这是个天大的喜事啊!他为咱们这个穷山沟争了光!为咱们乡亲们争了光啊!”

接着,他把手一挥,又大声地招呼道:“乡亲们!为了庆祝咱们村出了第一个大学生,我刘土根今晚请客,走!回村!”

“好哇!好哇!......”大家都高高兴兴起来,尤其是李秃子和二驴子,他们欢呼雀跃地嚷嚷道:“有酒喝了!有酒喝了……”

这一夜,小山村热闹得像除夕夜,爆竹声不绝于耳,包谷酒的醇香浓浓地弥漫了每个沟岔。

。。。。。。

石亮这一回村,家里第二天像过事似的,东坡的汉子,西沟里的婆娘都络绎不绝地登门恭贺。

石明理除了每天笑哈哈地给客人让座、倒茶、递香烟,就只有喘气地机会了。

李秃子、铁嘴张和二驴子是每天必来的常客,他们除了想多抽几支高级香烟外,更主要的是想和石亮神侃,想从石亮那里多听、多了解些外面大世界里的新鲜事。

一天上午,李秃子他们又象如约而至,一进石亮家院场就大呼小叫起来。

李秃子喊:“石亮哎,快给老叔抽根烟嘛!”

“石明理老师哎,给老张我沏杯茶呀!”铁嘴张叫。

“月儿子,还不把那壶纯包谷酒拿出来!老叔肚里酒虫虫又闹腾开了啊!”二驴子嚷。

瞧!这三个家伙,全然主人一般,毫不客气。

石家父子一面答应着,一面乐哈哈地从堂屋里赶紧走了出来。自然是又把烟、茶、酒、糖果尽情摆上,陪着他们闲聊起来。

他们从西京城的城墙到桔城的楼房;从洋人的头发到洋人服装;从电影院到游乐园;从茶馆到五星级宾馆;从飞机到火箭;从人脑到电脑……

他们越聊兴致越高,不知不觉已近中午。

石明理走出去看了一下日头,对他们说:“你们先聊,我去做午饭去。”说完就要起身进屋。

忽然见支书刘土根领着一个人已走进了院子。

刘土根笑着喊叫道:“明理,石亮,你们看谁来了!”

只见秦所长满头大汗地挥了挥手,对在场的人们微笑着打招呼:“大家好!”

石明理和石亮急忙迎了过去,高兴的和秦所长把双手握在了一起。

“稀客呀!稀客!”石明理万分激动地摇晃着秦所长的手腕感叹地说,“月儿赶紧给你秦伯伯倒茶呀!”

这时,石亮已经打好了一盆山泉水端上前来,说:“秦伯伯,可把你累坏了吧?来,先洗把脸,凉快凉快!”

秦所长洗了一下,就坐在了月儿给端的一只竹椅上。

刘土根把一个蒲扇递了过去,也打开了话匣子:“石亮啊,秦所长可是咱们村的大恩人啊!为了咱村八百多号人的生产、生活可费了大心了!去年夏天又操心咱们村的旱情,这不,今天又冒着这么大的太阳,给咱们送来了救灾物资,哎呀!此情此恩,我们不知如何回报呀!”

在座的人们都用无比感激的目光,注视着这位心系山民的好警察。

秦所长笑着说道;“刘支书,这可不是我的功劳啊!这是咱们县委、县政府和全所干警的功劳!再说了,咱们可不能淡化了干群关系呀!我们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农民兄弟给提供和创造的,目前,你们有困难,我们理应大力支持嘛!”

听了秦所长一番滚烫的知心话,李秃子首先站了起来,倒满了一碗酒,双手恭恭敬敬地递到秦所长面前说:“秦所长,象你这样的当官的,我们服!来,我敬你三大碗!”

“对!我们老百姓服!”

“这才是咱们农民的贴心人啊!”

“……”

“喝吧!秦所长,这是咱们山里人自己酿制的纯粮酒,是解暑的,不会醉人。”刘土根也端上了一碗,热情而真诚地看着秦所长。

秦所长看着面前这些浑厚、诚朴的农民兄弟,眼中充满了诚挚,没有再说什么,端起碗喝了起来。

。。。。。。

吃过午饭,秦所长又和支书刘土根商量了一些抗灾自救及发展农村经济的事情,听得石亮深受启发。

太阳偏西的时候,婿河镇高书记和司镇长从山那边走了过来。

秦所长站了起来,对石明理和石亮说:“镇上的同志过来了,我们还要下山去研究下一步的抗旱问题,告辞了!”说完,就和在场的乡亲一一握手告别。

大家一直把他们送到下山的石板路上。

可走了没几步,秦所长忽然又回过头来,对仍在尾送的石亮说:“噢,我差点忘了!石亮,小雨准备下个周六返校,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走?”

石亮不假思索地回答:“那好!我们就同路走!”

“那也好,路上也有个照应。”秦所长微笑着说完,硬是把石亮劝阻了回去。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六,石亮该到校报到了,许多乡邻都赶过来,给他送行。

支书刘土根和石明理、月儿一直把他送到了婿河镇。

在镇政府,刘土根领着石亮办好了一切入学该办的手续。

下山的客车来了,石明理把石亮的行李搬上了车,然后对他说:“石亮,包里有我去年进山挖的三斤多野生干天麻,你带上去送线你阿姨和付教授,并代我向他们问个好!你记好了嘛!做人千万不能忘恩呀!”

老支书也语重心长地说:“娃呀,你可要万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上大学机会呀!一定要发奋学习!”

石亮激动地对老支书说:“刘大伯,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加倍努力学习的,再也不会辜负乡亲们的期望了!”

月儿一直跟在石亮的身后,用手死死地拽着他哥的后衣襟,默不作声。老支书摸摸他的小平头,笑哈哈地对他说:“月儿子,你也要好好学习呀,也要象你哥一样考大学!”

车开了,石亮恋恋不舍地走了上去,车开的时候,他在窗口给他们挥手告别。

月儿突然挣脱了父亲拉着的手,追赶着汽车大声喊道:“哥哥!哥…哥!早点回来,我会想你……想……你的!”

看到小弟月儿在车尾卷起的尘烟中踉跄奔跑的柔弱身姿,石亮鼻子一酸,他真想大哭。

。。。。。。

九月初是各大院校开学的时候,赶火车总免不了人多,要费把劲的。

今天也不例外,秦小雨望了望站台上密密麻麻的坐车人,先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捅了石亮一肘,底气不足地说:“糟了,石亮,今天就看你的了!”

石亮望着秦小雨那胆怯的样子,微笑着说:“没事的,有我‘闯王’在,没有上不去的车!”

秦小雨撇了撇嘴,咯咯地笑着说:“‘闯王’?看,又吹开了不是?”

下午五时四十分,西去的列车刚一到站,人们就你推我挤地蜂涌而上。

石亮也不甘落后地扛上行李,保护着秦小雨奋勇上前,几经磨炼,终于攀登了上去。

超载不知对火车适用与否,反正在车上站着都感觉十分拥挤和憋气。

车上汗臭熏天,嘈杂声使人耳欲裂,尤其是那些受惊,挨挤的小孩,更是哭得令人心慌、心疼。

还好!列车不愧是走的特殊路线,它铁面无私,一到点就及时奔驰而去,没有再等那些仍没有上车而哀声叹气的乘车人。

车一开,扑窗而进的秦巴雄风,一下子吹散了车内的那种“浊气”和烦躁。

石亮看着身旁秦小雨那筋疲力尽的可怜样子,偷偷地笑了。

但是,秦小雨还是发现了,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把人没挤成像片了,你还有心思笑!啊唷!我真想躺在地板上休息、休息啊!”

石亮赶紧安慰她说:“坚持住,坚持住,过了秦岭就好了,一定会有座位的!”

“好吧,你就当回曹操吧,我就知道你玩地是“望梅止渴”的把戏!”秦小雨说完也笑了起来。

石亮看着秦小雨终于露出了笑靥,心里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