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你还需要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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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的信息我收到了。”小鑫这么写到。信息是小鑫当时发的。她还说收到我的信息并不意外,反而还很高兴。因为她想着是不是要赶紧给我发消息。

读到这里,我看了眼窗外,然后低下头。附近的街道又开始热闹起来,人们在匆匆忙忙地走着。窗外没有一丝风,女生们的长头发都低垂着。我一直拿着手机,看着小鑫发来的信息,置身在毫无目的的冥想中。才读了开始的几条信息,就感到我周围的世界逐渐离我远去,只留我一个人待在那儿——傻傻的待着。

我看着地面,花了好长时间理清我的思绪。然后深呼吸,再继续看下去。“我准备考研已经四个月了,”小鑫继续写道。

“我在这四个月里,每天都想着忘记你还有以前的事情。越是想着忘记就越忘不掉,每天的脑海里都是以前的那些事情。我想这么对待我们的事情都是有失公允的。因为我想我对你应该更认真、更公平一点。

“不过这种想法或许又不是很认真。想我这个年纪的女孩是不应该用公平这种字眼的。对于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孩来说,事情的公平与否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通常女生并不是以公平,而是以美丽还有幸福来考量问题的。公平更适用于男生。但是我觉得公平很适合描述我们的问题。大概是因为我觉得美丽、幸福之类的太麻烦而且复杂的东西,所以只好找到一个其他的标准来代替。比如说公平、诚实、普遍。“

”总而言之,我觉得我自己对你不是很公平。太拖累你、太伤害你了。而且我也因此受了拖累还有伤害。我并不是要控诉什么,也不是为了自我辩解,而是事实。如果我在你身上留下的伤痕,那不仅仅是你的,我的身上也会有。所以不要记恨我。我是一个不健全的人。不健全得超乎你的想象。如果你憎恨我,我的心会碎的,就像是摔在地上的瓷器一样。我也尝试着像你一样躲进重重的壳里,但偏偏我的好奇心是那么重,总是经不起诱惑。虽说我不是很了解你,但是我的直觉就是这样。我经常会羡慕你,甚至过分依赖你,或许这就是原因也说不定。“

“这种说法是不是过于理论分析了?这好像是我在复习的时候经常理论分析留下的后遗症。不过基于我的这种立场,经过长时间的煎熬,多少都会变得更有分析性。因为书本上总是这么说这么做的原因,而这又意味着什么。这种分析法对世界的意义又会是什么呢?或许就只是根据经验的幻想吧?我真搞不清楚。“

“总之,我现在比以前更糟了。周围的人也是这么觉得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发过这么久的信息了,不是静不下心,就是太过悲伤了。这封信是一种被捆绑的心情写的。从没有这么安静的写东西了。万物复苏的季节与与世隔绝的心情,规律的生活和固定的运动,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必要的。能够有时间用手机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想把自己的心情告诉别人,于是拿起手机,真的很好。虽然写出来的东西只能片面的表述我的事,但是这没有关系。因为能把心情发给别人已经很值得高兴了。“

“现在是早晨八点多,我已经吃过早饭,上过早课。四周都是匆忙上课的学弟、学妹。平常可以看见一对对的情侣在树林里打情骂俏,但是现在没有一对在那里,因为他们都出去了。我的室友们都可以通过动作还有表情猜出他们说的是什么。大概是因为他们没有事情可以做。跟她们聊着那些让我在痛苦中调节着自己。如同苦咖啡中加着牛奶。我很乐意这样。“

“在图书管里,每个人都是忙着自己的事情。一个人看着书,一个人做着题。只有在午休的时候才有些同学之间的温馨对白。由于太匆忙了,常常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或许说是没有时间思考、回忆更确切吧。我是因为一些其他的事情加入到考研的事业之中的,或许还会有其他人也是一样。好在我已经习惯于这中生活了。“

“我在学校里加入了一个考研群,每天谈论的事情无非是复习进度,自己的心情之类的事情。那里既自由又有乐趣,每个人都在苦闷中自己取乐,一件很小的事情都会在那里引起我们的欢笑。或许是因为全心投入复习中,我会渐渐忘记我的痛苦,不会像之前一样沉迷过去。那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虽然说很奇怪,但是在我独自一人的时候,就会觉得我跟其他人不一样,我的心里是比他们还要扭曲的。“

“有一天,我把我的这种感觉跟我的导师说了出来。他对我说,你的这种想法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的。他说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或多或少的扭曲。我们不是要生来就矫正这种扭曲,而是要适应这种扭曲。很多人都不能正视这种扭曲,就会出现心理疾病。就像是每一个人的长相都不同,感觉、思考还有看法也都不尽相同,不要被其他人的看法把自己束缚住,每个人的路都不是相同的。就像是我们学的材料科学一样,化学实验不要随着前人的脚步,那样你永远都不会发现新的材料。“

“这只是我们谈话的一小部分,但是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或许我是真的无法适应自己的扭曲吧。所以我就通过使自己匆忙起来,让自己不去思考它,让它远离我。可是有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被困在一个孤岛里,而你是我对外的唯一途径。在孤岛上,我不会去折磨别人,别人也不会折磨我。所以我就希望我一直待在那里。就像是待在岛上的鲁滨逊一样,而你就是星期五。“

“那些日子里,我除了学习,其他的都不会想,也不会做。就像是鸵鸟一样,把痛苦深埋在脑海边缘。或许有一天它会消失也说不定。我已经知道这种日子不会太长,考研的日子总归是要结束的。可是当考研结束的时候还是让我束手无策。我还没有忘记,就已经结束。我呆立在路边,被其他考生把我挤来挤去,他们的臂肘、肩膀不断地撞在我的身上。我在人流中颠簸,我没有力气在他们中间穿行。我突然发现在人群中孤单渺小得可怕,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就会伤害我!我因为过去的回忆而害怕。我觉得他们似乎很快就会发现我的不正常。他们会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他们会说:“喂,喂,怎么······怎么······”语气好像是关心,其实是在嘲笑,他们还会用手拍着我的后背。这么一设想,我的头就低得更低了,衣服裹得更加严实,脚步也更快了。“

“回到家里,我一连三天都躲在房间里,不吃饭、不睡觉,我把房间门锁上,既不想出房间,也不想开灯。我就躲在房间的角落里,感受着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当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夜里,我在幻觉中清晰地看见了学校的食堂、沙尘滚滚的操场与紫罗兰色的天空。我在幻觉中又看见了瘦高的老曹。那是在我的四合院里,四合院修建在绿色树木覆盖的山丘上。老曹穿着白色衬衫,单独与我在一起。我直直地盯着老曹,他也看着我。在我长篇大论向他说着我多么的想他之后,我们紧紧地缠绵在了一起。这些幻觉是我如此激动,我深感心满意足。后来我一动不动地待在黑暗里,脑子一片空白。“

“我觉得房间里的家具发出爆裂的声音。这是早晨五点,我应该离开这个房间了。我知道我的幻想已经结束了,不能再活在过去了。天亮了,回忆已经消去。“

“或许与你说这些,对你来说很不公平,让我成为了你的负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能感受到你的好意。我只是要把我的真实情况老老实实地告诉你。大概因为我现在非常需要你的好意。所以我要为我给你写的一切道歉。请原谅我!就像是我之前写得,我是一个不健全的人。”

“我常常想,如果你不把我介绍给老曹,我们彼此接受对方的好意,又会变成什么样呢?我也很认真,你也很认真。如果没有老曹又会变成什么样呢?虽然只只是一个假设,但是我会更公平一点,更诚实一点吧!所以我才希望你能稍微理解一下我的心情。”

“我现在在学校里做毕业设计,原则上是不允许出去的。如果在前一天约好,我可以跟导师请假。如果方便的时候,请来一趟。”

我从头读到尾,又再读了一遍。到了打工的地方,拿了一罐可乐,一边喝一边又看了一次。然后将手机关机,放到裤兜里。在那一天里,我是浑浑噩噩地度过的,总是在想着小鑫。

我以前常常和小鑫一样,在夜里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头闲逛。下班后,我走了一条街跟着一条街,看着夜灯一盏一盏的亮起,我回想着小鑫写的每一句话。到了晚上十点半,我才回到了学校。我一面喝着啤酒,一面看着《小约翰》,不知不觉得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