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月季一言,高孝珩停下手上抚琴的动作,站起身道:“禁足,这是反了天不成,高长恭以为他自己是谁,本王的王妃,何时轮到他来管教了,本王倒要去看看,他要怎么个禁足法!”
说罢,高孝珩摆了大阵仗,备了华丽马车在兰陵王府候着,在月季的带路下,他顺理成章的直接进到偏院,那是距沅芷澧兰不远的地方,经高孝珩这一闹,确实惊动了出府办事的长恭。
偏院,我正在院中给花修剪枝叶,高孝珩远远对我唤道:“怜儿”,我愣住,回头一看,他缓缓走近我,不容我说任何话,就拉起我的手向外走,看样子是想趁着高长恭不在,悄悄把我带走。
我看出了他的意向,并未阻止,要知道,这有的事要是没有十全的把握,我是断然不敢去离间这两兄弟的。
这不,刚出王府大门,我们便被迎面而来的长恭给阻住去路,长恭上前道:“二哥,这是上长恭府中喝茶呢,还是偷人来了!”
确实,长恭的话听着叫人很是刺耳,高孝珩当即就抬起拳头,想要教训长恭,可惜力量不足,被长恭一把抓住拳头,长恭冰冷的目光,瞪得他浑身不寒而栗,我在旁见状,只好假装无辜。
“四爷,你怎么提早回来了?珩二哥就是来找四爷喝茶的,没想怎么样。”
事情本没那么糟糕,可让我这已解释,两人对视的目光看着有些不对,高孝珩不在听我辩解,上前道:“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本王就是来带怜儿回去的,高长恭,怜儿是本王的王妃,你不会不答应本王把人带走吧!”
长恭闻言,长笑道:“怎会呢?二哥,你要带走人,长恭不阻碍,只是…先前长恭已经说过了,二哥你只能带戊梨姑娘,小怜她是长恭的,二哥要是想把她带走,那得问过圣上了!”
高孝珩怎么也没想到,长恭居然会把区区小事上报朝廷,让皇帝来做决判。
“高长恭,你居然将此事上报圣上了,你有没有脑子啊!此等小事,你居然…”高孝珩一脸无语的松开我的手,指着长恭鼻子叱骂道。
看样子,高孝珩是害怕面圣,加与此事,确实会惊扰圣上。
我在旁瞧着两人的样子,自嘲道:“看样子,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该掂量掂量,要不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语毕,我转身回到偏院,高孝珩本想踏足追上来的,却让长恭给拦了去路。
偏院,我平躺在不大的小木床上,抬头正对着天花板,嘴里絮絮唱着儿时表兄刘文沚教我唱的童谣:
“新绿爬满枝桠
托一弯月牙
在夜风里拨亮烛花
远处的潮声已罢
沉睡了十里人家
却唤醒回答
轮回中记忆坍塌
难辨真与假
仿佛是遗忘了曾经的话
我在今生里挣扎
守望漫长而喑哑
黄土深藏着几番冬夏”
屋外,长恭不好打搅我,就在门外静静听着。
与此同时,城外木屋处,恒伽正在鱼塘边钓鱼,头顶草帽的他,哼唱着同样的歌,额外神秘。
“……..远处的潮声已罢
半醒间耳边流淌
熟悉的回答
我付出前世牵挂
换此生无涯
燃烧过的痴心不会变了
久违的笑颜无瑕
盛放在这一刹那
长成心上缠绵的朱砂
那时回忆已成痂
初雪染白了眉发
还握着心上不褪朱砂”
好不容易钓上一条没有鱼饵引诱的小鱼,恒伽却把鱼儿放生了,嘴里碎碎念道:“小怜,你若一直是元善该多好,阿娘期望的田园生活,我们还是能够一起去的,对吗?”
话语间,恒伽接着唱道:
“….远处的潮声已罢
沉睡了十里人家
却唤醒回答
轮回中记忆坍塌
难辨真与假
仿佛是遗忘了曾经的话”
兰陵王府,天渐黑,我一直在重复的唱着儿时的童谣,直到嗓子唱哑,长恭才破门而入,道:“小怜,本王有事要对你说!”
我抬眼看了他几眼,沙哑着声音道:“四爷,我累了,不想听!”
长恭扬了下嘴角,直接走到我跟前,将我扶起身,道:“本王思前想后,你说的话确实在理,此番前去征战,本王不带你了,你就乖乖留在府中等本王凯旋回来!”
闻言,我往后退了两步道:“这主意改的够快的,是左丞相的意思吧?四爷怎知我就是给人拖后腿的废物,小女不才,偏偏会治病疗伤,四爷还是照常带上我吧,要不…就四爷军中那些个庸医,指不定军中会损多少兵,折多少将呢!”
长恭闻言,很是惊喜,反问道:“你会治病救人?那当日须达还活着,怎么不曾给他施救呢?”
“须达须达,四爷除了须达这个兄弟,是不是就对我无话可说了?知道的,就以为四爷你顾念兄弟情义,不知道的,还以为四爷你有龙阳癖好呢!不过,四爷有一点倒像恒伽,永远一本正经模样,毫无情趣可言!”
“怎会提及恒伽?”长恭多疑的目光看着我。
“哦,是呀,恒伽就是再好,也比不过四爷你…谁叫四爷是独一无二的不败战神,鼎鼎有名的北齐兰陵王!”
“小怜,恭维的话就不必再说了,本王听腻了!本王刚刚对你说的,全部都是真心话,你必须记牢!”
“四爷,你我孤男寡女的,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好笑吗?我凭什么等你,凭什么你说什么我就得照做?”
长恭闻言,脸上严肃起来,道:“你自己不知道原因吗?要不本王现在告诉你,如何啊?等生米煮成熟饭了,你就再逃不掉了,小怜,你看…此提议如何啊?”
我闻言,叱骂道:“你堂堂兰陵王,真是恬不知耻!我看…定是我认错了人,你并不是我的肃哥哥,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四哥哥!”
长恭好像顿时被刺中软肋一般,停住前进的脚步,以前发生的事,好像令他很难释怀。
“你在听着吗?”他突然将我逼到墙角,厉声吼道。
我怯怯颤抖着点了点头,不敢多说什么,这是他首次发这么大的脾气,不知是因我说的话,还是其他…...
“你能好好听本王把话说完吗?”长恭再次加大声调,对我怒吼道。
我着实吓得不轻,迟钝的点了下头。
“本王需要你,是真的很需要你,须达,本王生死与共的兄弟,若有余地回旋,我希望死的那个人,是我!小怜,你记住了,本王的名字叫高孝瓘,你必须记得,此番前去,本王并不保证一定能赢,你…永远不要忘记..我的名字。”
长恭的话很是意味深长,叫人摸不着头脑。
我刚想说什么的时候,长恭转身便要离开房间,我方才被他那大声吼得发毛的身体依旧僵硬在原地,许久不能平缓过来。
翌日,天刚亮,我一觉醒来时,长恭已经离开王府,伴着车马队伍的出征,邺城一下像是被掏空了主力一般,城中不在如往常那般热闹无比,大街小巷也不在讲述着张口不离兰陵王的话题了。想来,不该走的人都离开了,我孤身留下也是在无意,收拾好包袱,我便趁着天黑,离开王府,自己骑上马儿准备回周朝。
一路上,我正寻思着见了宇文邕及大冢宰宇文护要如何交代前来齐国的事宜,此时前边突然出现一个僧人,瞧着模样,正是当日在寺中的安城郡公宇文宪。
“四嫂,别来无恙,这是赶着回周朝吗?你这任务还未完成,怎么就急着离开了?也太不把四哥的话当作回事了吧!”
闻宇文宪一席话,我先是一愣,之后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谁告诉你说,我要回去了!没听见风声说兰陵王已经出征边境了吗?我若不在,如何搅黄军中大事,我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想帮皇上,你这样阻拦我,此事要何时得以尘埃落定!”
“能不能尘埃落定,我不想知道,也不想与你多做探讨,我只知道无利于我朝的事,就是你再次出现在四哥眼前!留下来继续待在齐国不是很好吗?你为何一心想要求死!”宇文宪的脸上顿时阴暗下来,我实在不知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