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自习课,过了今天,学校就要放假了,让学生们都回家帮忙摘茶,毕竟是赖以生计的茶叶,多一个人采摘,就能多一份收入,茶叶的采摘是有季节性的,只要时节过了,茶叶将会变得没有多大用处。
林沫:“楚云,你知道吗,昨天有人被烧死了!”
“啊!怎么会这样?”
“好像是在烘干茶叶的时候,整个人趴在炭火上,有人说他是中了邪,要不然就不会被活活烧死的。”
听到这样的消息,秦楚云很是为妈妈担心,妈妈做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旁边没有一个照应,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这可要怎么办?
两人就因为这一件事,整整谈论了一节课的时间,可以想象,在这个信息还不发达的年代里,这样的事情,绝对是爆炸性的消息。
到了后来,秦楚云才知道,这个意外并不是中邪,而是炭火在空气不流通的房间里,加上疲劳过渡后,缺氧而导致晕迷,但是这样的事件,却给一个朴素的农村家庭带来了毁灭性的悲剧。
在回家的路上,秦楚云下定决心,晚上必须早点睡觉,在凌晨就必须起床,只要是采茶的时候,她就必须跟在妈妈的身边,绝不能让妈妈一个人干活。
这一晚秦楚云睡得很不安稳,噩梦一个接着一个,所以不到凌晨四点,她就起床了。
恰好陈秀也刚起床,见到女儿打算起床帮忙,连忙劝她再回去睡会儿。
而她却是铁了心的要帮忙,劝说无效之下,陈秀只能答应。
简单的洗漱之后,陈秀就提着两个大筐去装茶叶了,而秦楚云的任务就是生火,把炒茶的锅先烧热起来。
三根铁制的手臂,在大锅里转动,看着三只长短不一的东西,她感到很害怕,她已经不止一次听说过,就因为这样的手臂,在倒茶下去的时候,不慎被勾住衣服,整个人就会被扯了进去。
铁制手臂是由发动机转动而带动起来的,而锅是热的,被拽下去之后,这人基本就没了活路。
陈秀挑着两筐茶叶过来了,倒进去合适的茶叶后,母女才开始匆匆的吃点早餐。
好在稀饭在冷水里泡过,不至于很烫,可以说是直接倒进肚子里的。
制作茶叶本来是陈秀一人的活,现在有了秦楚云的帮忙,那么一些简单杂碎的事当然是她的任务了,各种生火,控制火候都在其内。
虽说流程只有几个步骤,但都很费事,在紧张又忙碌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秦楚生也起床了。
秦楚生连忙洗脸吃饭,他要赶上时间,这样才能跟随着妈妈她们一起前往茶园。
陈秀跟秦楚云的任务就是采摘茶叶,到了摘了差不多的分量后,就是秦楚生的工作了。
只见他那小小的肩膀上,扛上一大筐子的茶叶,打着赤脚踏在尽是石子的路上,他要回家做饭,并带来茶园,而回去总不能空着手。
茶季就是这样,每人都在赶时间,春季又是一个多雨的季节,谁都想趁着天气晴朗,多采摘一些茶叶,因为他们不能保证明天是否有更好的天气。
农民就是如此,基本就是靠天在吃饭,如果遇到了下雨天,茶叶的生长就会加快,没有及时采摘,损失就会加大,就只能是冒雨采摘了。
可是雨天采摘的茶叶,不管如何加工制作,质量就是比不上天气好时摘的茶叶。
质量差了,收入自然就会跟着减少,这就是秦楚云家今天要在茶园吃饭的原因,不然来回的一趟路,就会浪费许多时间,少采很多茶叶。
秦楚云一直站了十多个小时,她的小腿早就酸痛起来,但是她没有叫苦,回到家后,她依然干起了家务。
陈秀忙着把今天早上烘干的茶叶装起来,等待茶商前来收购。
现在是茶季,茶商们都知道白天来了,不一定有人在家,都是等到茶农回家后,才上门收购。
就在秦楚云一家要吃饭的时候,茶商们陆续上门了。
前来收购的茶商有两人,而他们两人明显不认识。
他们看着袋子里的茶叶,嗅着香气,茶叶的价格,在他们心里已经有了个底。
其中一人评价着茶叶,都是尽挑坏处说,他是为了压低价钱。
“你的茶叶质量不怎么样,你打算卖多少钱?”
其实不管茶商如何评价,陈秀在心里早已经有了定价,看着这位茶商,轻声说:“一斤九块。”
掂量着袋子里的茶叶重量,大概还不到十斤,只是这位茶商听到这个价钱后,他有些不满:“你这样的质量,也就值八块钱!”
“才八块啊?”
还没达到陈秀心中的定价,让她有些失落,但是想到她一个寡妇,还要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这不仅要比别人苦,而且还会被别人看低,九块的价格她已经往低的说了,可是现在被压低了一块钱,让她有些不乐意。
而另一位茶商听后皱起了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样子,他自然知道这位同行是在压低价格。
但他想到凡事都要有个先来后到,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陈秀看着这位茶商的强硬态度,想了一会:“现在村子里的茶叶九块就是最低了,你说的八块钱,会不会低了点?”
这位茶商吃定了陈秀一定会卖,他清楚陈秀的家庭条件,知道只要坚持下去,最终八块钱是可以敲定下来,他态度强硬的说:“不行,八块钱都是我往多的说呢,如果你觉得不行的话,我也没办法的。”
陈秀知道,就算是别人来了,也会是这个价格,说不定还会比这个价格低,只能是咬着牙答应下来。
这些茶叶一共是九斤三两,但是在这位茶商的无耻下,竟然还把后面的三两给说没了,最终以九斤的重量成交。
小心翼翼把钱藏好后,陈秀看着剩下的这位茶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老板,你看,今天家里的茶叶卖完了,要不你明天再过来看看吧,今天的天气不错,明天制作的茶叶质量会好一点。”
这位茶商,自然知道陈秀这样说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多卖出几块钱,但是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茶叶:“这是楚云的家吗?我是她一位同学的父亲,我叫周伟光。”
见到是女儿同学的家长,陈秀自然是热情起来。
周伟光有些不解的问:“你为什么要以这样的价钱买给他?”
听到这样的话,陈秀有些难堪的低下头,心中涌起一股酸苦,茶商们故意压低价钱,她并不是不知道,可是她对此能有什么办法?
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陈秀叹气道:“没办法!孩子他爸死的早,家里就靠我一人支撑,他们见我们孤儿寡母的,能不趁机压价么?唉!每年都是这样,早就习惯了,只要别压得太狠就行了,虽说日子是苦了点,但只要能给孩子们筹齐学费就行了。”
周伟光叹了口气,他以往在别人家收购茶叶的时候,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要便宜去找陈秀家!”
可他想不到陈秀竟然会直接把实情说出来,他有些意外的问:“你就不怕我也压你的价格吗?”
“就算我不说还不是一样,来我家的茶商都会压价的,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看低楚云姐弟就行了。”
周伟光不想让他们徒添伤悲,沉默了一会:“凭我的感觉,刚才的茶叶卖低了,最少可以卖十块。”
这点陈秀自然知道,虽说村里都不待见她这一家人,但是菜虫他们家就在旁边,强叔的茶叶质量,她可是了解一些,有了对比,她心里自然就有了定论:“其实我也知道,只是这些老板,都是给这个价,不过这样也好,家里的茶叶从来都没有积着。”
周伟光想了想:“其实做生意就是这样子,为了可以得到多一点的利润而故意压价,但是你的茶叶我觉得不止这个价钱,这样吧,你接下来的茶叶我都要了。”
听到一下子就把自家的茶叶都定走,陈秀甭提有多高兴了。
不过本是生意人,那么算盘一定要打得比较精,周伟光接着又说:“不过,我一斤只能给你九块钱,反正不管好的,还是质量差的,都是这个价钱,你觉得可以吗?”
陈秀听了更加高兴,这样的价格她那会不满意,要知道,她家的茶叶,天气好的才能卖八块,如果遇到了下雨天,那么他们家的茶叶就只能卖六块钱了。其他农户的家庭条件要比陈秀好得多,他们并不担心茶叶会卖不出去,而陈秀为了孩子们的学费,往往就只能贱卖。
尽管周伟光有说过十块的价钱,但他说的是刚才的茶叶,可接下来的茶叶,难免会遇到下雨天。
陈秀知道如果有周伟光的订购,就会让她多上几百块的收入。
对于这个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一贫如洗的家庭来说,周伟光给出的价钱,就足够让她感激不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