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蒙等四人走出房门见到顾潇凡已经去得远了,而在后院中廊柱之下多了四匹白骨马,那自然也是顾潇凡特意留给他们的。四人更不打话,翻将上马,向着南门行去,生怕耽误了时间,坏了顾潇凡声东击西的一片好心。
此刻正当丑时,大街之上除了巡逻卫兵之外绝无旁人,见到陆蒙等四人穿着军装倒也懒得过来盘问,就这么走得小半个时辰,眼看前方城墙隐约可见,忽听得东边一阵急促的敲锣撞钟之声响起,知道顾潇凡已经成功引得敌人注意,当即催马快行,赶到城墙之下,见到约莫二三十人分散在城墙边上,在他们身前五丈之处摆着木制栅栏横在路中,显是防止有人纵马急行。只见其中一个带头模样的士兵问道:“干什么的,深更半夜跑城门口来干什么了,怎么见着你们几个这样面生呀。”
陆蒙强装镇定道:“我等奉了城主之令,外出送信,事出紧急,麻烦大哥行个方便。”
那领头士兵道:“什么事情这般紧急,非要半夜三更送信不可。”
龚云清答道:“这大人要办的事情,我们这种小兵怎么晓得,自是也不敢问,辛苦我们自己倒也罢了,累了大哥几个倒也过意不去。”
说话间从胸口掏出了锭银子,抛了过去,那领头士兵见有银子拿,一张紧板的面孔之上稍许多了丝笑意,说道:“客气客气,你们哥几个也够辛苦的,那把口令告诉我听了,好开门放人,这做事情规矩是坏不得的。”
陆蒙赔笑道:“那是自然、自然。”心中着实捏了把冷汗,心想要不是顾潇凡早早提醒,今日准就把命给送在这里了,当下将口令报与他听,
那领头士兵听后右手一挥,只听隆隆声起,那黑色城墙缓缓从中分开,另有几个士兵走上前来将木制栅栏移开。陆蒙坐在马上,正四处张望,忽然见到一人离得甚远,四周火光摇曳瞧他面容很不清楚,却也依稀记得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只见那人这时也同样转过头来远远注视着陆蒙一行人。陆蒙心下奇怪,自己来到幽冥,又非沾亲带故,何以远在这新安城内会有人觉得面熟,越想越是奇怪。但见那人向身边几名士兵一招呼,渐渐带人围拢了过来,当他越走越近,陆蒙猛然一惊,想到这人不就是在几天之前被他们四人在城外偷袭的那队士兵之中的军官,这回可真是冤家路窄,眼看那城门只将将开出一条缝隙,仅容一匹马通过,陆蒙吹起一声呼哨,示意同伴情况有变,当下也不多话,催动胯下坐骑,夺路而奔。
剩余三人听得这声呼哨,各自对望一眼,看到陆蒙奔远,不及细问也是催动坐骑奔将起来。那军官起先也只是怀疑四人身份,这时见他们开溜,知道是做贼心虚,立即发喊道:“快!拦下他们!”可毕竟马匹已经奔将起来,又怎会这般容易拦下,四人先后从那城墙之中穿过,留下一群凌家士兵在后吵吵嚷嚷。
奔得片刻,吴隆便往后一看,见十多名士兵骑着白骨马尾随在后,此时出得南门正是一片平原,地势平坦,中间并没有什么阻碍,就算隔着老远也能够看见,因此要想甩掉身后骑兵着实不易。
龚云清问道:“陆蒙兄弟,为何刚刚好好的突然就跑?”
陆蒙苦笑道:“这叫冤家路窄,前两天被我们扒了军装的其中一名军官就在刚刚城门口,看他是认出我们来了,是以立马就跑。”吴隆听后道:“哎,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多打他两拳,要么打伤打残也不至于现在出来碍事,现下赶紧个跑吧。”
吴隆口上虽是如此说道,但胯下马匹却是丝毫快不起来。这四人骑术本就不精,外加现下情况紧急,手忙脚乱更是快不起来了。眼看着后面士兵越追越近,不过好在追兵来得甚急,一时没有带上弓箭,所以片刻间倒也威胁不到他们。众人就这般一前一后跑了近小半个时辰,眼看距离是越来越近。吴隆叹口气道:“看来我们这回是逃不掉了,这打又打不过他们,不若现下就去投降,他们看在我们这般心诚,估摸着打上我们两顿也就罢了。”
龚云清听后道:“呸!就你死胖子这么没骨气,我们四人之中就属你皮糙肉厚,自然不怕他们毒打,可倒是要苦了我们几个,再说你又确定了他们不直接拉我们出去砍头,这两军交战,要是发现是敌方细作一刀砍了那可是万分寻常的。”
吴隆道:“你就不能够往好处点想想,讲不定他们看我们投降,发个善心还是怎么地了……”
“别吵了!快看前面!”打断吴隆说话的正是陆蒙,三人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就见前方尘头起处,正有三十多骑迎面奔来。此时四人正朝东南方向奔跑,见迎面来人,自然不是凌家军人。
毛冬雨道:“快,我们下马将马匹围成一圈,不管前面是敌是友,逃是逃不了了,这样好歹也能抵抗得一时片刻。”其余三人听得此话甚是有理,纷纷下马,将马匹围成一圈,四人呆在了圈子正中。
不一会儿工夫,凌家军数人已经追上,但并不知晓前方三十多骑的来历,是以围在了陆蒙他们之外,摆好了阵势,也不轻举妄动。再过得一盏茶时间,那三十多骑也奔到近前,陆蒙抬头看去见马上众人各个都是膀大腰圆的粗野汉子,服饰都不相同。
吴隆在一旁轻声说道:“看这群人怎么这么像是土匪。”
龚云清道:“这怎么叫像,明摆着就是嘛!想当初我做生意出外奔波之时,看到过几次这土匪劫道,那景象真叫是惨不忍睹呀!”
吴隆道:“那你说照现在情形,我们是会被凌家军给捉回去呢,还是被这些个土匪给劫走呀?”
龚云清道:“恩,这我怎么晓得,不过我知道反正被哪边捉去都不好受。”
这吴、龚二人正说话间,那群土匪中一人走将出来,向着凌家军众人作了一揖道:“各位军爷,在下钟万谷,这厢有礼了,此地是我野马帮地界,不知众位来此有何贵干,如何称呼呀?”
陆蒙一听野马帮,这名字好生熟悉,微一思索,便想到自己刚来幽冥就是被这野马帮打劫过一次,当时是被牛世仁给赶跑了。没想到在这里又碰上了,想这野马帮的地界还这么大。
陆蒙正沉吟见,凌家军中出来一人,正是先前认出陆蒙一行人的那名军官,只听他说道:“钟兄弟,在下凌家军什长蒋佳豪,我们几人是追逐逃兵而来。”说着朝陆蒙几人一指,接着道:“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钟万谷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这带兵打仗出现逃兵正常的很,不过既然他们几个跑到了我野马帮地界,你也知道我们这帮兄弟都干无本钱的买卖,送上门来的东西岂有拱手让人的?”
那蒋佳豪眉头一皱道:“那照你说的要待怎样?”钟万谷道:“这个嘛,看在兄弟你的脸面上,他们身上财物归我,人归你们,如何?”
听了这话,蒋佳豪心下实在犯难,这若是普通逃兵如此处置之法自然是好,可陆蒙几人实是奸细,身上说不定还怀着什么机要情报,怎么可以让他们身上之物随便拱手让人。那钟万谷干着土匪行当年深日久,眼力不俗,先前瞧这么十几人追着四个人,那怎么像是捉拿逃兵的模样,他虽然不明就里,但也看出其中大有蹊跷,因此这般说法来试探一番。
果然蒋佳豪道:“这恐怕不妥吧,他们好歹也是我凌家军人,擅自叛逃自是要拿回去好好审问一番,如果身上携带了军营中什么贵重之物,自是归我们凌家军所有才是。”
钟万谷点点头道:“嗯,也是也是,你这样说也有理。嗨,这样吧,我们这些人呀都是见钱眼开的主,也不为难你们,一个人五千两白银,交钱放人,怎么样,够爽快吧。”
蒋佳豪一听,脸有不悦之色,这一人五千两,四人就是两万两白银,别说自己一群人追逐之时甚急,身边没有什么钱财,就是有这么多钱,那也不愿任凭对方如此坐地起价。只听他说道:“钟兄弟,你这价钱也开得也太过了点吧,几个逃兵怎么能值这么多钱,把他们抓回去要么砍头要么充作苦工,说什么也不值两万两呀!”
钟万谷冷笑一声道:“今天爷高兴,就是这个价钱,说实话还是便宜你们的了,你别以为我们土匪就各个都是不识货的傻帽!要么给钱领人,要么趁早回头,一拍两散。”说罢回头对众土匪说道:“弟兄们,把人带着,打道回府。”
蒋佳豪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怒了,刷的一声抽出腰间长剑,喊道:“姓钟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嘴上虽这么说,其实心中着实不愿与钟万谷开打,毕竟他们也才十来个人,虽然平时训练有素,但毕竟对方人多,要真打起来还不好说谁胜谁败,可陆蒙等人明摆着就是奸细,若任由对方带走,一来会被说成胆小怕事面子无光,二来几日之前被绑的羞辱终不得报,三来这整件事情被别人捅破,自己放任奸细离开,那玩忽职守的罪责可就大了。因此,他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凌家众军士见自己长官拔剑在手,看来一场恶战是终究难免,随即或挺长枪或握佩剑,只等一声令下便既上前冲锋。
钟万谷看到蒋佳豪拔剑,也不惊慌,心里早就知道之前言辞说得甚僵,没留余地,动手是在所难免。但看他手拿一把厚背薄刃的鬼头刀,大喊一声道:“兄弟们,抄家伙类!”众土匪齐声回道:“是!”各举兵刃,看他们手中武器真是千差万别,刀枪剑戟样样都有。
钟万谷与蒋佳豪几乎同时发了一声喊,两方人马各自冲锋,蒋佳豪这边的凌家军将队伍排成一个“人”字型,钟万谷这一边的土匪队伍却杂乱无章,各管各的。双方驰到近处短兵相接,只听到一阵兵刃碰撞以及惊呼惨叫之声,凌家军以整齐队形从土匪队伍之中洞穿而过,就只这一次冲锋土匪这边就折损了四五人,另有七八人负了伤,而凌家军这边却是毫发无损。
蒋佳豪命令调转马头,准备再一次冲锋。那钟万谷见状,口中几下呼哨,土匪队伍中最后几人放下了手中兵器,挽起挂在马旁的长弓,搭箭便射。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