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惊讶的望着那个红木黄稠锦盒,望向皇帝,迟疑的道:“这…这莫非是德妃所丢的那本祖训?”
欧阳红玉微微点首,而后抬首望向帝王的神色,但帝王却只是瞥了那几片纸屑,面容依旧懒散,似同波澜不惊一般,让欧阳红玉的心不免紧了一下,赶忙又道:“皇上、太后,臣妾追查之时,发现这些纸屑最后一张正好洒落‘思暮宫’的大殿门口,因而臣妾断定,此事必与贤妃娘娘有干系”||
淑妃与花美人震惊的望着欧阳红玉的锦盒,虽然她们也曾听闻德妃夜半遇刺之事是贤妃买凶所为,却不想此事竟是真的,一时之间竟难以接受,二人傻傻的站在原地。
而太后则是睁大了眼,心头如同有一股怒气囤积一般,压抑得喘不过起来,她激动的道:“这个贤妃竟大逆不道如此地步,枉顾哀家以前那样疼宠她,本以为她贤良淑德,却不想暗地里做出如此败坏皇室门风之事,皇上,这次您可不能袒护贤妃,哀家必须处置她”
众人屏息,双眸刷刷的齐望向帝王,但帝王却只是望向太后,刀斧雕刻一般的俊美侧面带着几分清冷,而后向太后点了点首,道:朕已将后宫执法大权交给淑妃与子辰,那么就依太后的意思吧”
太后欣慰的点了点头,而后望向欧阳红玉道:“子辰,你现在就带着御前侍卫去将‘思暮宫’包围,无论如何都要给哀家搜出证据来”而后想了想,望了一眼站在殿外的李容,有些沉凝的道:“李容,如今赵传失踪,你就先代替他的位置,给哀家到‘思暮宫’去传旨,无论贤妃病有多重,都给哀家抬过来”
李容进殿,低下首,却是没有半分欣喜,且带着几分沉重的弓身道:“奴才遵命,奴才这就去宣太后娘娘的口俞”,说着,便执着佛尘匆匆离开
思暮宫’中,贤妃坐在寝室中来回踱步,青容已经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如今竟还未归,另她的心头不免有些忐忑,她移步到窗前,望着窗外的花园景色,而后烦躁的走到案边将茶水杯啪的一声扫到地上,望着那瓷碗化作碎片四处滚落,抛洒得满地都是。
宫殿外,一名蓝衣宫女匆匆推开寝室门,贤妃转身一望,忙急噪的问道“可有请到皇上?”,她在太后宣旨让她前往‘坤宁宫’之时,就派人去请皇上。
小宫女神色胆怯的低首,结巴的轻颤道:“奴婢回娘娘的话,奴婢去了‘咇心宫’求见皇上,但是御前侍女却告诉奴婢,皇上不在‘咇心宫’内,于是奴碑便到处打听,却没想到在半路看到皇上去了‘坤宁宫’
贤妃怔住,胸膛起伏不定,她猛的一甩手,只听啪的一声,小宫女已经摔倒在地,并且在左脸上添了一道五指印,贤妃指着她的鼻子,怒道:“你这该死的奴才,为什么不拦圣驾?你想害死本宫对不对?”,说着上前又是一******碑没有啊…啊…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敢拦圣驾”小宫女捂着头肩头不住的跪地磕头,但是头发却被上官婉儿一把拽住,怒道:“你们都巴不得本宫死是吗?你们当本宫是什么?”说着,她猛的扯着宫女的头发向墙上撞去,只听砰砰的两声,小宫女就连哭诉都来不及,就已经昏死过去||
“要本宫死?你们做梦”上官婉发疯一般的将书柜砸毁,挽起的长发已经散落,她胡乱的扯着挂在墙壁上的同心结,那是新婚之时帝王赏赐的,青葱的玉手扣在花纹上,眼泪却不住的掉落,但口中却依旧呢喃道:“我上官家有‘嫁衣神功’,你们不能将本宫怎么样的,你们不能”
‘嫁衣神功’…倘若并非‘嫁衣神功’的话,或许她的父亲至今还是一个七品县令,而她,恐怕早已嫁给了地方上的草莽之夫,又怎会有今日的风光,且能一举登上四妃宝座,在这后宫之中占有一席之地?
所以,她不能失去这些,即使是父亲被贬,但是上官氏的‘嫁衣神功’依旧在,得神功者得天下,皇上一定会保护她,一定会…上官婉儿的脸色渐渐恢复平精,突闻殿外一片吵杂,她心一凛,忙打开殿门,却见数十个御林军冲进殿内|*
“你们…”贤妃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后却看到了站在殿外的淑妃、欧阳红玉、以及面带冷笑的李容之时,这才清醒,怒不可懈道:“你们想干什么?”,而后望着冲进寝室的侍卫,发疯一般的吼道:“狗奴才,滚出去,全都给本宫滚出去”
欧阳红玉有些愣怔的望着如同发疯似的贤妃,有一瞬间的疑惑,而后望向站在一旁的淑妃,低声道:“请淑妃娘娘下令”
淑妃看着上官婉儿的样子,不禁有些胆怯,但心头却又有几分得意,她瞥了一眼站一旁的弓着身子的李容,有些傲然的道:“李公公,依本宫看,贤妃这个样子根本听不懂太后的口俞,那么就直接搜查吧,本宫想,贤妃如此贤良淑德,必然也会配合的”
李容一怔,有些不可思意的望了淑妃一眼,而后眸光瞥向欧阳红玉,却见欧阳红玉也很是惊诧,于是低下首,有些不自然的道:“那奴才就依从娘娘的意思了”,说罢,便走向寝室前,尖声喧道:“御林军听令,开始搜查,搜查时要仔细点,一个地方都不能漏下”
‘思暮宫’顿时闹翻了天,殿外围观的宫女个个面面相视,却不知到底发生何事,直到李公公从侍卫手中接过一本已被撕烂得满目全非,且已开始泛黄的书册后,众人才惊呼起来,一时间宫内沸腾,原本已经平息一段时间的井底抛尸在此时再次被提起,而贤妃也被禁锢
一时之间,后宫的种种流言四处渲染,贤妃跟着被太后下令关入天牢,但却尚未剥去妃位,淑妃在太后面前添油加醋了一般,但欧阳红玉却只字未提,许是因为看到贤妃墙上所挂的那只已经被拉扯变形的红色同心结之时,心生不忍,许是…没有想到自己当初唯一的对手,今日竟如此不堪一击,但是更多的却是对此事生起了几许疑惑。|
贤妃在入狱之前大骂欧阳红玉险害于她,那神色张狂,目光赤红,如同疯子一般,而抓拿她的人以及后宫所有的人也都当她是真的疯了,但唯独欧阳红玉此时才嗅出了几丝不寻常的味道,只因她看得出贤妃眼中迸裂出的恨意并非虚假,但是无奈事情已经过去,她自是无力回天,也更不想搭救这自己费了三年心思才除去的人
回到‘重阳宫’,欧阳红玉十分疲累,如同打了一场仗一般,她半依在太妃椅上,素手紧捏着丝帕,意识渐渐有些混沌,今日之事进行的太过顺利,顺利得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些御林军进殿之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那本被撕烂的书册便从枕隙间被找出,因为长时间与丝绵裹在一起,书册已经开始泛黄,但是上面的字迹却清晰可见,当时李公公用那些捡来的破碎纸屑一拼揍,竟正好完整无缺|*
当时,她注意到上官碗儿的神色甚至较于她更为惊讶,且疑惑的要看那是什么书,当时若非淑妃一直言语讽刺,激得贤妃失去心智,怒极攉掌,怕是或许她还可以问出些什么,但是如今…贤妃已经一口咬定是她对其陷害
深吸一口气,思绪有些凌乱,青兰端上茶水,望着自家主子并不开心的容颜,有些疑惑的嘟囔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今日拿下了贤妃,往后小姐与奴婢就再无后硕之忧了”,贤妃是后宫最难搞定的妃子,她擅长的太多,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打压了。
欧阳红玉摇了摇头,素手撑起了额头,有些疲泛的抿了一口茶,道: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我总是觉得似乎这是有人安排好的圈套,而我们,只是跳进了别人早已挖好坑而已”
青兰一怔,有些错愕的愣神,少许才紧张道:“小姐的意思是…贤妃是被冤枉的?”,贤妃是何等人物,有谁能嫁祸到她头上?
欧阳红玉放下茶碗,想起了花美人今日在‘坤宁宫’内的一番说词,秀眉渐浙拧起,少许,她轻道:“青兰可记得今日花美人向太后哭诉的那番话?”
青兰点首,道:“不就是后宫中有传闻花如萧将被皇上钦点为七品御女么?以贤妃的性子和后宫女子的性情,听到这话,自然会生气,所以贤妃对花美人那样,也并无不对啊”
“的确并无不对,只是”欧阳红玉突然停顿下来,素手揉了揉额头,当日她听到此事之时,心头也是一阵难以掩藏的酸楚,所以忽略了此事的真实性,如今想来,却觉得有些跷蹊,于是便道:“青兰,你去查一下此事从何人口中传出的”
青兰睁大双眼,想了想,而后有些为难的道:“小姐这事怕是不好办,因为当时听‘坤宁宫’的宫女说,是无意中听‘咇心宫’的侍女说的,据说还是亲眼看到皇上和花如萧…呃…奴婢的意思是,皇上赞赏花如萧才情可佳,知书达礼,所以众人才猜测是否会成为第二个裴御女
欧阳红玉的面色在听到‘裴御女’这三个字时,一下子黑了下来,剑下睫,有些动怒的执起案上的茶碗苦咽了一口,而后啪的一声放下,但脸色却已经恢复平静,她抬眼望了一下殿外的黑漆,闭上眼,道:“罢了,就算是个圈套,能够击败上官婉儿,我甘愿跳下去”天色渐暗,月上柳梢,花园中的幽静小路旁,清漪一身素洁长裙,款步走在鹅卵石的小路上,少许,她轻折下路边的一条柳枝,随意的捏在手中,抬首望向天空中那轮玄月,不禁停住脚步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清漪轻吟道,而后竟无奈的一笑,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白色轻柔的身影显得零落而飘渺。金缕鞋碎步伶仃,踩在石上,不禁有些晃悠
没想到,自己想过千般万般的设想的结果,却在今日的几个时辰内全然转向了另一个不知名的方向,化作了另一个时空,另一对恩怨情仇的宿劫。
佛曰:“欲问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若问来生果,今生做者是”,此生所承受的一切完全是前世的应得,而来世的一切更是今生所做的点点滴滴形成了未来
清漪手中柳梢一划,枝干刺痛了她的掌心,她抬手望着掌心上那嫣红,却茫然无措,什么叫做‘解铃之人需尽一全力,承君今世欢,方可解咒’?难道轮回当真是因果之本,即便跨越千年依旧逃脱不了该还的罪孽?|*南
“需尽一生力,承君今世欢”清漪不由自主的呢喃,而后有些混乱的张望着周围的红墙绿瓦,素手丢下了柳枝,蹲下身子喘息道:怎么会…我怎么会”,她怎么会是清漪贵妃,为什么书中会说:“得凤佩着,乃贵妃转世”,为什么阎王要把这块玉佩送给她?为什么
一切像是陷进了一场好象早被人设计好的迷局,她从一开始就迷夫了方向,刚开始的简单目的渐渐被模糊,被复杂,而至于今日之时,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不知道该做何
清漪抱着自已的身子,白纱长裙披散在淡色的鹅卵石路上,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亮,素手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裳,无助的望着前方灯火已经燃起的‘长生殿’,却怎么都没有勇气上前
玉佩会脱落,却需花一辈子的代价去爱那个人,直到寿终之时方可脱落,到时,若是她能等到,便可拿到龙佩,或者清漪的眸光渐渐冷凝,素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裳,脑中闪过那上被撕毁的纸张拼凑出了几个骇人的几个字:‘杀之,诛挖,可得玉佩'
杀之,诛挖清漪有些夫神,却握着拳头缓缓站起,望着那被一抹明黄色推开的窗子,嘴角凝起了一抹苦涩却又决绝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