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连堂弯唇可爱地笑笑,“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小时候,三哥很疼连堂。”
齐连琛不由又失笑,“人家都说女儿家出嫁,都要伤感一通,你这是娶媳妇,不用离开齐家,怎么说得好像自己要出门不再回来了似的。”
齐连堂故作听不懂他的调侃,“三哥,连堂还记得,有次,爹买回一个西域的玩偶,你我都很喜欢,可是后来,你忍痛给了我,当然,还有很多次,但凡是咱俩都喜欢的东西,可是只要是我想要,你都会让给我。”
这话听得齐连琛心里一通慌乱,记得曾经在饭桌上,自家四弟也说过这类似的话,那时,他意指的是清漪,可是现在呢?
齐连堂走过去,极其认真地问了句,“三哥,明天连堂要成亲了,你还会像以前那样疼我吗?”
齐连琛笑了笑,原来,他是在意这个?“你我是兄弟,你是最心疼的弟弟,凡事我都会让着他,依着你,哪怕你已经成亲,有了自己的妻子儿女。”
听到这里,齐连堂释怀地笑了,“谢谢三哥,我就知道,你是连堂的好三哥!”
齐连琛挥去脑中不好的感觉,拍了拍齐连堂的肩,“好好休息吧,明天做个英俊的新郎!”
翌日,齐连堂大婚。
这一次,新娘据说是住得较远,轿夫、喜队一大早就出了门。
而祈府里对于新娘也好奇地很,虽然听说,新娘是五夫人选出来的,可是后来似乎又换了人,连大夫人都不知道长得是怎生模样。
如今齐府里并不知道齐连堂已复原,都在八卦着,说是这傻子可别在大婚的时候,闹出笑话来。
齐连堂守在拜堂的喜堂里,确实坐立不安,他真怕在幸福临门的那一刻,出什么岔子。
直到外面响起鞭炮声,同时有人吆喝着,“新娘到——”
他这才彻底松了口气,顾不得礼仪地冲了出去,让一些下人、小厮们都暗自偷笑。
一路直冲到齐府大门口,花轿恰好刚刚落地,媒婆笑得合不拢嘴,“哎呦呦,这还没传话呢,新郎自己就冲出来了,好吧,踢轿门吧。”
坐在轿中的清漪听到这话,也不由乐了,她不由告诉自己:他果然是在乎她的,重视她的。
其实,这样的事,她早已心里明白,可是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告诉自己,同样的事说多了,慢慢地像是变成一种催眠。说真的,她也怕自己不够坚定,因为在临上轿的那一刻,她竟然诡异地在脑海里闪过齐连琛的那张脸。
小手慢慢地抚过自己的小腹:以孩子为大,不能动摇!不管她以前是谁,她现在是如烟,是有着现代灵魂的如烟,一个全新的女人!
轿门被踢,媒婆撩开了轿帘。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来,清漪将自己的手,放心地放入他的手中,头上蒙着红盖头,她看不见周遭的一切,由着身边的男人带领,一步步地跨过火盆,慢慢地往她未来住的地方走去。
进入齐连堂的院子,一切闹哄起来,周围女性居多,鲜少有男人。
随着新娘新郎的进入,好像那些所谓的高堂什么的,也开始入座。
清漪隐隐地听到,有个女人说,“老爷,你坐这里,对,乖乖地坐着,不要说话,啊?”
那口气像哄小孩,可是却没有人回应。
接着,似乎又听到同一个女人再次开了口,声音却变得威严,“连宣,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坐起轮椅了?”
一个很谦和的声音回道,“是这样的,大娘,最近天冷,旧疾犯了,不能久站,还是坐着为好。——啊,你们不用看我,今儿是四弟的大喜日子啊!”
清漪还在被人带领着往前走,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哎呦,我赶得及时啊,四弟,刚刚给你备了一份大礼,放在了你的房间里,这可是我出动了很多人力办成的,保准给你的泪房花烛夜一个惊喜!”
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清漪记得,那是那个叫齐连琛的男人的声音!只不过带了些痞气的油腔滑调。
他们果然是兄弟!
一切的猜测没有错,她的肉身当真就是个和小叔子私奔的女人!
就在这时,齐连琛刚刚和齐连堂说完那番话,喜堂里诡异地刮起一阵风来,来势又急又猛,风大地几乎迷了众人的眼。
而顶在清漪头上的红盖头也开始飘忽不稳,她一个没有稳住,那红盖头竟然就这样被风卷了起来,飘飘荡荡地落在了……齐连琛的手里。
当齐连琛下意识地握住那红盖头之后,奇风弱去,一切恢复平静。
不,应该说,由自然的狂风转为人与人之间的另一种狂风骤雨。
齐连琛怔怔地望着那个红盖头下的小脸,血色渐渐抽离。
周围响起了抽气声,有人没忍住,惊呼了声,“三少夫人?”
更多的人却在接受了现状后想着,都说这傻子可别在大婚的时候闹出笑话,谁知道,还真是闹出笑话了,只不过,是祈三公子闹出的笑话!
可是面对新娘子的那张脸,谁也不敢笑。
别人虽然不敢说这个新娘就是失踪了两个月的三少夫人,可心里却都这么想。
每个人的心里都在腹诽:这个倒霉的三公子,三年前他的初恋二少夫人嫁给了自己的亲二哥,如今,他极为高调地宠着的爱妻三少夫人,又不知怎么回事,竞然愿意嫁给他的亲弟弟!
这三公子,是注定得不到一个自己爱着的女人!
6
手中的红盖头,就像是火红的焰火一样,灼烫着齐连琛的手。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四弟迎娶的女人,竞然会是她?
不,一定是搞错了,或许,只是样貌相似而已。
可是,天底下会有这么多容貌一样的人吗?
“清儿……”
齐连琛再也抑制不住,更顾不及这是自家亲弟的婚礼,上前一步,却被齐连堂以身挡住,“三哥,你认错人了,她是如烟!”
“如烟?”呵呵,如烟!
当真是她!
齐连琛摇着头,一脸痛心地看着她,是他的错,是他放松了警惕,他以为自己花两个月的时间好容易找到了她,却不知道她根本就无法再多等他两天!
等等!
脑海里陡然想起齐连堂昨天跟他说的那些奇怪的话,——“但凡是咱俩都喜欢的东西,可是只要是我想要,三哥都会让给我……”
原来,原来他指的就是这个!
自己的好四弟早就下了套给他!
四弟他早就知道,自己要迎娶的女人是……是如烟?也不对,四弟到底是因为她像清儿而迎娶,还说,四弟根本就知道她是清儿才迎娶?
这其中很有问题,想到清漪莫名消失了这么久,现在才出现,就突然成为了四弟的妻,难道……
一通乱七八糟的思索后,齐连琛再也抑制不住,只手抓住了齐连堂的喜袍衣领,这算是他第一次对亲弟弟动粗,众人早就惊呼一片。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清儿,对不对,你早知道她就是你的三嫂,这两个月来,是你把她藏起来了,对不对?”
五夫人早已吓得不行,惨白着脸地要把齐连琛拉开。
大夫人也因为见到清漪那张脸而六神无主,完全搞不清状况,她想起自己儿子咋儿才告诉她,找到了失忆的清儿,如今叫如烟,却不想一天之后,竟成了老四的妻!而她更加不能确定的,便是这如烟和清漪到底是两个人,还是一个人。
而整个现场,除了齐连琛外,在看到清漪的脸露出的那一刻,还有两个人也相当地激动,那就是大公子和竹儿!
当竹儿在大公子的耳朵边说,四公子的新娘子和三少夫人一模一样后,大公子怕极了,他不敢保证清漪已死,如果这个新四少夫人就是清漪的话,那极有可能是她化名叫如烟,再次回齐府报仇的!
这样的想法很怪异,可是对于做贼心虚的的大公子来说,往往把事情往偏激的方向去想象,然后自己吓自己。他之前能够一直嚣张着,是因为齐连琛一直找不到清漪,所以无暇对付他,也因为他亲手对付清漪时,没有任何人证物证,他可以抵死否认,可是,清漪若还活着,那么,她就是一个最有利的人证!
大公子不敢再继续呆下去,他让竹儿推着他,悄悄地离开了。
话说,齐连琛还在和齐连堂僵持着。
五夫人爱子心切,不愿见自己儿子的大婚被破坏,赶紧扯开齐连琛的手,“连琛你冷静点,她不是梓旭,她叫如烟,是在中秋前,也就是梓旭失踪前,我就已经救下的女子,那****在集市游玩,恰好我带着连堂想要买些给大姐的中秋之礼,恰好碰到她被几个地痞欺负,所以救下了她,而堂儿她一见钟情,只不过她的身份不好,所以,我才一直没敢跟大姐说,这次大姐既然许了堂儿大婚……,所以,就把如烟给娶了进来!——连琛,你真的认错了,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在场的,有大半是相信了,她们确实不是同一个人。
小部分的是半信半疑,这其中包括大夫人。
当然,还有一两个是完全坚信着自己的想法的,那便是齐连琛和大少了。
齐连琛相信五夫人一定是在说谎,为了自己儿子的幸福,硬是把失忆了的清儿说成是别人,可是,他恨透了自己,因为苦无证据。
大夫人这时开始出来打圆场,“琛儿,退下吧,你五娘不可能骗你。还有,在自己兄弟的婚礼上大闹,也不怕被人笑话?”
眼见着所有的人都开始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再看一看清漪那低垂着的小脸,想必,最难堪的,还是她吧。
齐连琛退让一步,今天实在是争不出什么,但是不代表他妥协了,他会想到办法证明的!
手中死死地握住那红盖头,他慢吞吞地走到了清漪的面前,很艰难地开了口,声音却低哑地过分,像是破了喉咙,他慢慢地将红盖头拿起,众目睽睽下,又给她盖了回去。
这一刻,他心如刀绞。
曾经的大婚,他根本没有亲自揭下清儿头上的红盖头,如今,他却要替自己的弟弟将红盖头盖在她的头上,将她送到亲弟弟的怀里!
不行,不行!
就如四弟所说,确实,但凡是四弟喜欢的,他都能让,也愿意让着他,忍着他,纵容他,可是夺妻一事……,他实在是忍不了!
他死死地握住拳头,忍痛忍到将牙关咬出了血,他发现,有些东西,是不能让的!
冷眸狠狠地扫向五夫人,“五娘我再问你一遍,刚刚你说的,都是真的?既然是那么早的事,为什么一直都不跟我娘和我爹说?你该知道,爹那么疼四弟,一定会让他迎娶……迎娶如烟的!”
五夫人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支吾着无从解释,而这时,齐连堂闪到他的面前,定定地看着他,“三哥,连堂知道你因为失去三嫂,痛不欲生,可是,如烟真的只是一个和三嫂相似的女人,而且,如烟已经怀了我的骨肉,请你不要再打扰弟媳!”
什么?
怀了骨肉?
奉子成婚!
全场哗然。
齐连堂再也不顾面色如死灰的齐连琛,牵起清漪的手离开,一边看戏看傻了的主持,这才后知后觉地仓促说了声,“送入洞房——”
众人跟着齐连堂夫妇离去,闹洞房去了,每个人从如同僵化的齐连琛身边经过的时候,都满怀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想着三公子真可怜,果然永远无法得到他喜欢的女人。
周遭的一切,在齐连琛的眼里,已经变得遥远,他的脑海里只飘荡着一句话:如烟有了四弟的骨肉,清儿已经有了别人的孩子……
像是被人在脑后一记重击,他的头那么嗡嗡作响,意识似乎都在渐渐飘远。
大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成这么恍惚的模样,心疼不已,“琛儿啊,你……,你所跟娘说的那个失忆的清儿,就是这个如烟吧。”她就是明知故问。
齐连琛闭上眼,点了点头,“娘,你信我,还是信他们?”
大夫人为难,她很担心儿子因为太过思念清漪而走入歧途,毕竟,她的这个儿子和他爹完全就是两个类型,儿子是个少见的情痴,曾经就因为秦雅韵而颓废了十年,如今,难道要因为清漪再颓废另一个十年?
她也一把年纪了,经不起这种析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