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山上,徐武在现场指挥天王寨的重建工作,就跟包工头一样。此次作战,徐武的自卫队伤亡140余人,尤其是偷袭孙政部队粮仓的战斗中负责佯攻的4连1排,排长杨禾牺牲,全排无一人幸存。虽然损失颇重,但徐武及其部队还是被战斗的胜利所感染而感到高兴。徐武及其军官事后作战斗总结,得出的结论是尽管这一战自卫队伤亡惨重,但从作战效果来看,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将再无大的战事,所以这个代价,很值。其次,此次作战是大部分自卫队员的第一次作战,队员们都得到了宝贵的战斗经验,从此自卫队的战斗力将大幅提升。
徐武忙里偷闲抽了个时间亲自往县城跑了一趟。这次他邀请了青源县所有行政官员和营以上的军官吃饭,酒席中他大肆赠送礼物。觥筹交错间,喝得有些醉了的李罗胜搂着徐武的肩站了起来。
“静一静,大家安静!”李罗胜冲着众人吼道。热热闹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李罗胜和徐武。
“从今往后,张队长就不再是张队长啦。他的边区自卫队将整编为103团4营,张宏将被授予少校营长一职!”众人大声叫好,恭喜之声此起彼伏。徐武大吃一惊,他没敢挣脱李罗胜的怀抱,小声的问道:“李团长,我什么时候变成4营营长了?”李罗胜醉醺醺的看着徐武,笑着说:“现在当然还不是——但很快就是了。我过几天就去和牛司令说一声,啊,我跟牛司令是兄弟,他一定会同意的!妈的,我看以后谁还敢欺负你张宏。跟你张宏过不去,就是他妈跟我李罗胜过不去!”李罗胜激动地说道。
很快,委任状就下来了:徐武被任命为103团4营中校营长,其手下被整编为4营,现驻守在青源县边区以维护当地治安。有了这个委任状,徐武更加肆无忌惮的扩充人马了,而其手下在青源县交易军火也成了公开的秘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徐武手下的四营便有了600条枪,人员上千。名义上徐武的四营属于青源县的103团,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边区离青源县太远,县城根本管不到他徐武。而李罗胜当然知道这一点,可他依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按时汇报情况,按时交钱,他徐武是个土皇帝又如何?
又过了两个月,青源县边区大丰收。粮食由各村村长同意调配,然后按人头平均分给。除去上缴县城的那一份,剩下的粮食按人头分下来,百姓手里得到的粮食是前些年的好几倍。这在青源地区是头一回啊!所有人都对徐武感恩戴德,甚至有的人家开始供奉徐武的雕像,这种现象在不久后蔚然成风。
徐武这几个月来心情都非常好,他将部队过冬的粮食储备好后,已经开始在盘算着来年的打算了。
不久后的一天,徐武在卧室里看着书,突然卫兵报告,宋力文求见。
徐武说见。宋力文进来后,徐武热情的和他打招呼,可见到宋力文愁眉紧锁的样子,知道宋力文是有正事要说的,便招呼他坐下。
宋力文说:“营长,最近我去县城购买军火的人回来报告说,他看到青源县城突然出现大量的军队。这些军队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支军队,这支军队竟然人人都戴了钢盔!我觉得这个情报很重要,所以就亲自连夜赶过来向营长报告。”
见徐武没说话,宋力文向前探着,忧心忡忡的问:“营长,你说这支军队会不会是针对我们而来的啊?”“不可能!”徐武笑着说。“你别忘了,咱们现在的名号可是103团4营,不是无法无天的土匪;老子是少校营长,不是哪个山头的山大王。曹万福的军队可没有戴钢盔的啊,除了他,还有谁会无缘无故的来打我们,啊。再说了,就凭咱和李团长的交情,如果那支军队真的对我们不怀好意,李团长肯定也会事先告诉我们啊。你忘了,当时曹万福派军队来打我们的时候,我们和李团长的部队那可是友军!”
宋力文并没有被徐武的幽默逗笑,他紧锁的眉头可没有半点舒展。“可是青源县这么大的动静,他李罗胜也没有派人来知会我们一声。他总得告诉我一声这支部队是来干嘛的让我们心里有个底吧?”
徐武陷入了沉思。“你说得对,这是有点反常。”半晌后徐武缓慢的说道。“看来我要亲自去县城看看。靠山山倒,靠人人走,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呀!”“不行啊营长,万一这支部队就是冲咱们来的,你这一去,不是自投罗网吗?”宋力文站起来反对道。
“我会随机应变的。不去亲自看看情况我不放心啊,正好,我这几个月忙手头上的事儿忘了抽时间去县城看看他李团长了。你放心,就算这支部队真的冲我们来的,以我和李罗胜的交情,他不会抓我去邀功的。”
徐武说完,想了想,然后缓缓的对宋力文说:“万一……万一我没能回来,就让房副营长来带领这支队伍,就说是我说的。这乱世,生死由命,我就不信我徐武会在青源县这小阴沟里翻船!”
徐武很快就整装待发了,然后带着一名卫兵直奔青源县。
狂奔一天后徐武来到青源县,此时他发现整个县城已经被这支神秘的军队给控制了。
徐武进城时一下子被门口站岗哨兵头上墨绿色的钢盔吸引了,愣了愣,转而留心哨兵什么其他的地方:哨兵身材中等,但身材壮实;面无表情。其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让徐武一下子就知道这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兵。其军服为鲜黄色,式样精致,不像其他地方的军阀部队,士兵们军服都是灰色或浅绿色的粗布制成的,穿在身上显得肥大臃肿;哨兵手上的枪徐武以前见过:曹万福的警卫营人人都是配的这种枪,啥名不知道,只知道这枪打得远,精度高,故障率很小。绑腿下面,哨兵穿的不是一般军阀部队里常见的草鞋,而是黑色的胶底布鞋!
徐武进城后在县城里转了转,发现这支部队已经接管了县城内的治安,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和喊着口令,踏着正步的队列。而所有这些士兵,无一都是头戴钢盔,装备之精良与县城门口的站岗哨兵无异。
此时几辆卡车满载着士兵从县城的一边开过来,从徐武面前隆隆经过。道路上顿时扬起巨大的灰尘。
徐武拿袖口遮住口鼻,愣在原地久久没有挪动身子。许久后,他才想起很有必要去103团部见见他的老朋友李罗胜。
“千万别是找我麻烦,千万别是找我麻烦啊……”在去103团部的路上,徐武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心里如此虔诚的祈祷着。
103团团部。此时李罗胜正在桌前办公。他看着手里的日常文件,却不知不觉对着文件发起呆来。这时,卫兵报告,张宏求见。
听见张宏的名字,李罗胜一下子汗流浃背——全是冷汗。“不见,不见!让他走!”李罗胜大叫着。“是!”卫兵正要离去,李罗胜突然说慢着。卫兵第一次见团长这样纠结着挠着头皮,一下子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见,你马上把他带进来。他进来后你守好大门,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听见没有!”李罗胜冲卫兵喊叫道。
卫兵领命而去,不时便将徐武带了进来。徐武进来后正一肚子问题要问李罗胜,李罗胜不等他张口发问,一个健步冲到他面前,抓起他胸前的衣领,精神有些失常的问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李罗胜瞪着双眼疯狂的冲徐武吼叫着,唾沫星子喷了徐武一脸。此时的李罗胜看上去就像发了狂的野兽。
徐武在震惊之余脑子飞速的转着。“在下不懂李团长何意?”李罗胜摇累了,一把将徐武扔在一旁,徐武不解的问道。“哼”李罗胜背着手走到他办公桌前。“要说你长得像曹万福的仇家,引得曹万福调动部队来攻打你,我勉勉强强相信你。但是,如今连中央军都要找你的麻烦……你到底是谁啊?你怎么有这么大的能耐啊?”
徐武的脑袋轰的一下被搅得天翻地覆,信息量瞬间爆炸。他万万没想到,眼下县城驻扎的这么一支精锐部队竟然真是准备进攻他徐武的。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从来就没有招惹过中央军啊。”“哼,这个时候了还嘴硬!我告诉你,这是中央军24师,国民政府在川驻扎的唯一一支中央军部队。这次作战命令是国民政府下达的,要求彻底的歼灭青源县边区的徐武及其匪部。这次进攻的可不仅仅是他一个中央军24师,青源县周边的军阀武装都被要求协同作战,我估摸着啊,参加这次作战的部队人数至少有20000人……”
“连老子的部队也被征召啦。老兄对不住了,不管这次你是张宏还是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徐武,我都不会再给你们情报啦。咱们是朋友这不假,可你也知道在这乱世,保命才是最重要的啊……”
一向以足智多谋著称的徐武一下子变得呆若木鸡,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脑中被无数个“为什么”淹没,再也腾不出地方来思考别的问题。
李罗胜看着一向神采飞扬的张宏变成眼前这目光呆滞的模样,不觉有些心疼。他走到徐武身边,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语气和蔼的问道:“你再想想,你的人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能惊动到国民政府的事情?”
徐武脑子里全是部队训练、围剿土匪、帮着村民们种田的画面。“真…。。真的没有啊,我一个小小的营长能做什么天大的事啊?顶天,也不可能惊动国民政府啊!”徐武难得本色出演没有欺骗别人。此时他多希望告诉李罗胜,说李团长我以前说过很多谎话,但今天说的都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徐武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恩,也是”李罗胜开始恢复理智逐渐平静下来。“确实你能耐再大,也不可能招来国民政府这样的报复啊。”徐武慌忙点头。
两人都没有说话,团部一下子变得无比安静。“兄弟,我是真想不到了。你今天在县城看到的只是24师的先头部队,它的大部队和重武器都还在路上。它来了以后还要休整,还要等其他军阀的部队来青源县集结,地方部队集结完还要制定作战计划,还要协调部队什么的。进攻你们还有些时日呢,听哥一句劝:想通了最好,赶紧找解决办法;这要是没想通,你也别想了,赶紧逃命吧,逃得越远越好!
徐武木讷着朝李罗胜道谢,然后跟机器人一样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出团部。走着走着还失态摔了一跤。李罗胜看着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的徐武,不禁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