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给孩子起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啊?”月娥发现,式仪是双式的“式”,可公任,却不是工良的“工”。
“‘任’就是责任,男孩子就该有担当,是个男子汉;‘仪’就是仪态,女孩子就该有女孩子的样子。式当然就是你,我希望将来女儿出生了,和你一样。”
“我可没有女人的样子。式仪可别长得和我一样。”
他还是没有解释,不过她却也没有察觉。
他希望儿子能够走出去,能够做一番利国利民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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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又给他们留了两个馒头。
顾不得坐下来吃,两人又追了上去。
如果他从来没有打算收自己做徒弟,那根本就没必要给自己留下食物。
穆公任是这样想的。所以他觉得,总会有希望的,只要争取。
越来越偏僻。路也越来越难行。
马匹的作用也就越来越不明显。
这一次,在一个破屋里栖宿。
穆公任想要抓点野鸡,可是却一无所获。垂头丧气地回去。结果在屋门口,发现了一条蛇。
于是就给了它一刀。
可是他却没有火了。
老头把火折子扔过去。夜里也是要生火的。
蛇烤好了,想起那天老头给自己和妹妹一间房间,他决定分老头一点。
可是老头却不要。
“不算你欠我人情。是我还你人情。”穆公任补充了一句。
老头无奈得笑笑。自己若不吃,反倒不是了。
不过他不喜欢吃。
虽然快是夏天了,可是山里的天气还是很冷。
所以三人都围坐在火堆旁。
“老爷爷,你叫什么名字?”式仪终于开口闻起来。
穆公任才发现,自己跟了他半个多月,却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申有赖。”
这是对他之前的劝告的最好证明:所有的情绪,不加控制,都会蒙蔽一个人的双眼。令他连最基本的事实都看不见了。
这不是说让一个人断绝所有的情绪,但必须学会控制。
“那天,你是怎么到我们家的?”
“我路上看到那群人行色奇怪,心中好奇,之后便追过去了。”
“坏人便练不成高明的武功了么?可很多大坏蛋,文章书法……都能有很高造诣。”式仪问道。
这是一个偏见。
“道理我已经说过了。武术是搏击的技巧,你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有什么,脑子里有什么。同样的见闻,同样的修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见解,他们脑子里的东西并不一样,对武学的发挥也就不同了。”他知道,穆公任也在一旁偷听。他本就不是讲给她听的。“好人能看到一个世界,坏人也能够看到一个世界,他们脑子里的东西是不同的。恰恰相反,坏人往往比好人看得更远,因为他们的视界更窄。孰优孰劣,倒也难说。但有一种人,双眼被感情蒙蔽,大脑也一团浆糊,这种人,是练不成什么本事的。”
“能不能练成,不是你说了算。”穆公任转过了头,让妹妹睡觉。
“但我哥是好人。”
“是么?”老头喃喃自语,“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好人呢。好人坏人,重要么?”
式仪还想说话,穆公任拍拍她,让她睡觉。
他是听不到老头的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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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目的的,申有赖在到处东奔西跑。
谁也说不清楚他要做什么。说是要游玩,但却来去匆匆;说是赶路,可是却漫无目的。
“他不是迷路了吧?”
虽然相隔很远,但是老头还是能够听到她的声音的。
他只是想要四处走走而已。所以他讨厌小鬼。
心直口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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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信马由缰,时快时慢,并非有意要耍他,但想起来时,却也玩心大起,有意耍他了。
一路上的风景,他都无暇顾及。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路。
人有目标的时候,眼里就会盯着目标,对其他的事情都毫不在乎。
但他知道,已经过去二十六天了。这一路,便是他,也觉得劳累不堪。
人累的时候,便什么都不会去想。有空想东西的时候,还不如睡一个好觉。
但是式仪却一直都在想,一刻也没有停止。她想爹娘,她想家,她想村子。她想熟悉的一切。
她的心思都在思念上面,所以对于外面这个陌生的世界,也便不觉得多害怕了。
现在是夜里,大半夜。
可是却还看得清楚。哥哥已经睡下,她却睡不着。
月光真是柔和啊,一点也不刺眼。清清淡淡的,泛着幽香,恬静而美好,就像清泉流过幽花野草。那种香,不是鼻子所能嗅到的,要用眼睛观察;那种静,不是耳朵能够闻得的,要用身体去触摸。这样的月光,清而不冷,静而不寂。
月里的仙女,一定和娘一样。
美丽,善良,温柔。
就算身披寒衣,也会目露暖色。
她抬起头,夜色正浓。月光不如日光那样,穿破层云刺破雾霭光照人间。但是无论是层云还是雾霭,都已染上了辉光银色。
地上并不很明亮,只是她看得见而已。
穆公任已经醒来。他只能模糊地看到妹妹侧仰的面孔轮廓。
“式仪,你知道爹为什么教我们读书么?”
式仪不知道,但是她想知道。
“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村子里有人请爹办个私塾,让他们的孩子进去读书。爹说如果就想在山里呆一辈子,读书又有什么用?会识字了,长见识了,心便野了。迟早这里是留不住孩子们的。”
“爹不想我们一辈子留在山里?”所以才会教他们识字。
“你就是聪明。我只是在出来之后,才想明白的。”
每个人都会变,都在变,穆工良也一样。他有时候想要一辈子待在山里,有时候却又希望儿子能够出去见见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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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夜,她也这样看着天空。第三夜,也是如此。
就这样一直看着。
月光是那样的柔和,可是她的眼睛却流泪了。
难道妹妹的眼睛又坏了么?
以前她抬头看太阳的时候,是会流泪的。
娘不担心,她说这样式仪晚上看东西就清楚了。他实在不清楚娘是什么逻辑。有了个女儿都傻了吧。
难道是因为那么长时间没有吃饭,所以最先坏了的是眼睛么?
穆公任抬头,头上的月亮那么圆。推算来,是十六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他突然想起来。妹妹已经九岁了。
就在碰到吴大哥的时候。
已经过去三天了。
以前每年的这一天,爹娘都会给妹妹庆祝的。可是自己却没有记得。
也许没有记得是好的,免得妹妹伤心。
式仪看着头顶的月亮,想起了中秋的那晚。在文字月饼店里,她月饼里面的四个字,是明月常圆。
明月果然又圆了。
就像是和谁做下了约定许过了承诺一般,那样准时,从不爽约。
等待一个人,只要约期未尽,总会心存希望,可是过了那个点,那就是失望的开始。
可是她的失望,没有尽头;她的希望,还会重复。
因为明月常圆,而人不再圆。
“式仪,你小心了。”穆公任拿着一个草人,巴掌大的草人,去打式仪的鼻子。
她这才清醒过来。是哥哥。
“你敢偷袭我。”她也捏着草人,去追逐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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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越来越偏僻,虽然不如自己的家偏僻。
但是环境却很恶劣。申有赖在山间徘徊,有时候会迷雾缭绕,他还担心申老头会藉此逃遁呢。有时候却又阴雨绵绵,好在老头并不想淋雨,总会找地方躲避。有时候瘴气弥漫,看着地上动物的枯骸就可以知道绝非善地。
申有赖往往不再走人多的地方,而是寻那僻静的小道。
那里往往荒草丛生,有些地方还淤泥遍布,是湖泽干涸之后的样子。因为他能够看到,那些水道河流变迁的痕迹。
有些地方则一片沉寂,就像死亡的气息笼罩着一般。空气是凝滞的,树木光秃秃的,野草也泛着枯黄。就像深秋寒冬给人的感觉。禽兽的鸣吼都是凝静的。
连穆公任都吓了两次。
老头走得很慢。也许因为他也老了吧,看到这样的场景,应该很有感触的。
他们终于赶上申有赖了。
穆公任就想这样不远不近地跟着。但式仪却走了上前。
“老爷爷,你做什么呢?”
这里,百千年前,甚至更久远,是一片滔天湖泽,湖泽周围,环境恶劣,猛兽横行,无人栖息。后来,江河被疏浚,这里便渐渐干涸了。但即便如此,这里依然是凶恶之地,至今没有多少人敢来定居。
从来不曾繁华,却也有荒凉落寞的下场。
就像一个一事无成的老头,僵卧孤村独自哀。
就像一朵没有完美的花,结出了一个苦果。
“没什么。”他把一颗松子扔到了淤泥当中。起身上路。
他希望有一天,这片被遗忘的世界,能够成为一片乐园。
就算已经被遗忘。就算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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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这么一直追下去。她要直截了当地问他。“你为什么不收我哥哥?”
“不为什么。因为我不喜欢他。”
“我也不喜欢你,更不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追着我?”
穆公任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干脆走开了。这附近,应该能够弄点野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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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人把武功练成了,就像手里有屠刀的恶人,为恶更甚。”
“没错。因为他们眼界狭窄,就算不为私利而动刀,也会因为性情偏狭看不清事实而乱武。”他并不想搭理这个女孩,只是说给穆公任听的。
“但我哥不是坏人。”
“但愿他不是。不过这和我没有关系。”
“你们武林的人,都那么在乎一个人的好坏么?”
“那些以名门正派自居的,收徒不慎为祸江湖事小,犯上作乱玷污了师门事大,所以有些门派选徒都格外严格。但他们做的,并没有错。”
“你大小不分啊。”为祸江湖总比犯上作乱要严重。
这个小女孩很聪明。聪明本身没错,但是卖弄聪明却不应该。
申有赖是很讨厌这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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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公任抓了一只野鸭,刚回来。
老头就站在他面前。
“你知道武学的目的是什么?”
也许这是在考验自己。穆公任非常认真地回忆起十二年前的事情。武学是搏斗的技巧,是要将身体发挥到极限。
“是变强;是超越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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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他一辈子所孜孜以求的。却被这样一个毛头小子给点破,真有点哭笑不得。
第一个,才是这小子学武的动机;第二个,不过是说来骗我的,不过还真的差点给骗到了。
因为那曾经是申有赖的目标。
不过,年纪越大,他越觉得,有些问题。
他说不出为什么,但是他的经历,似乎在否认这一观点。
他从来不曾胜过白曾青。一个追求超越的人,却没办法打败一个和事老。
那是他一生最重要的对手。
“怎么了?”式仪见他不说话,问道。
“人的潜能难于窥测,更不容易挖掘。你所谓的极限,不过是自己给自己设置的藩篱。这样的囚牢太多了,吃不下了,走不动了,不想学了……极限,是靠坚持来突破的。你要超越极限,你的极限在哪里?你要变强,你弱在何处?”
申有赖也觉得奇怪,自己怎么会问他这个问题。他学武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保护亲人——按照他所说的,而非有所成就,所以这个问题,问他,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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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前人?补充前人?发展前人?
式仪问过爹,能识字了,还读书有什么用。她是喜欢读书,只是因为喜欢。她并不知道,读书有什么用。
“读书,只为向别人借鉴,完善自我。你可能赶不上前人,那没关系;你可能超越了前人,也不用骄傲。”
“读书,并不一定要有目的,并不一定有用才学习。喜欢它,感受它的乐趣。能得到的,总会在不经意间,像雪花落在你身上那样。”穆工良抱起了自己的天使问道,“你为什么喜欢读书啊?”
“因为它新鲜。好玩。”书,比她的脑袋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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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公任还在思考着,自己的藩篱何在。
“那你知道么?”式仪反问道。“武学的目的何在?你的极限在哪里?你的弱点在何处?”
申有赖摇摇头。他也不清楚。
“你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求我哥也要懂呢?”
“所以我没办法教他。”
“我爹和我说,读书不是要超越前人。你站在别人的头顶,看的比人更远,那不算什么。读书,是向别人借鉴,自我完善。读书,是看到别人的想法,扩大自己的思维。甚至不一定要有目的,感到乐趣就好了。读书的好处,读过了也未必知道,更别说没读过;但是读过了,该有的好处,也已经得到了。读过书的人,和没有读过书的人,总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老头笑了,也许他爹,才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呢。追求的是什么并不重要,追求到了才最重要。
我不及白曾青,因为我在超越自己,而他在完善自己。
超越自己,是变得比自己更强,而完善自己,是让自己变得更好。
但他们兄妹都不知道老头因何发笑,反倒觉得他是在嘲笑。
“读书能导人向善,止于至善。甚至将坏人教育成好人。原来武功是做不到这一点的。所以才要求每个学武的人都已经是善人了。”
“没错,学者是育人的,医者是活人的,而武者是杀人的。你们一开始就选错了道路。武功并不是万能的。”
“武功是工具,但人却可以选择如何运用这个工具,也包括活人。”
老头无可奈何。“今夜,你们到前面的草庐里去吧。”
他们兄妹还在高兴,老头已经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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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两人来到那个草庐里,申有赖已经在那里了。
穆公任要拜师,申有赖却止住了他。
“我不会收你做徒弟,我也不会教你武功。道理我已经说过了,你身上有什么,不重要;你会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脑袋里,有什么。”
“脑袋里,有什么?”
“这我不知道,你自己去琢磨。两人打斗,如果是空手,除了要有敏捷的身手,精湛的拳掌腿法,还要有内家功夫。”
“内家功夫?”式仪很奇怪,不由得重复了一遍。
“你别多话。再说话就给我出去。”老头继续道,“那是运气的法门。举个例子,仓促的出拳和事先准备之后的打击,效果是不同的。每个人的体内都有气,都会运气。自觉不自觉的。这很重要。你身手敏捷,手段巧妙,每一次都能率先打中别人,可是力道不足,打了也没有作用。你要调动体内所有的内力。速度,力量,技巧和运气,都是你需要加强的。但武功和兵器一样,都是凶器。内功尤其如此。那是对常态的破坏。不是你所习惯的那种状态,超越了你的承受能力。就像是对身体进行手术。慢慢地改变,让你变好,也可能是变坏。就算是走了岔道也不易察觉。越是深入的修炼,一旦出了差错,危险也越大。走火入魔的人,有失忆的,有癫疯痴呆的,也有瘫痪的……”
“你不用吓我们。”
老头看了妹妹一眼,接着说道:“用武器的话,比如你手里的刀,对内力的依赖就小了很多。就像你蓄势准备半天也很难打伤一个人,可是刀子捅一刀,就可以杀死一个人。不过刀枪棍棒的武学招数套路更加繁复……”
“我想学,一掌能够击毙一只熊的武功。”
“那你随便找一个门派去吧。”他说过的,他是不会教穆公任任何武功的。“只要内功练深了,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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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穆公任不放弃。因为那夜,他看到老头出剑了。
在茅屋外,小溪边。
只是他看不出,这些动作有什么意义。
他往往一剑劈下,然后停下来,左思右想,转而有了三五个后招,一个一个尝试着,一步三思两回顾,那样子比之戏台的武打还要糟糕,更像是一个带有偏见的棋手在一人对弈。不过他还是看得很入神。
那些断断续续的动作,是没办法连成一气的。他不懂,但先记下来再说。
他决定,就算对方不教他,总也没办法赶他走路。
那他便偷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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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他的脑海里,都是老头舞剑的样子。他自以为,那一定是很厉害的招数了。所以兴奋得睡不着觉。
但睡不着觉的,不止他一个人。
对于式仪而言,每一天每一刻,都充满了一家人的温馨,那是一辈子也温习不完的书。
那是随时随刻都体会的痛。
“妹妹,我刚才偷学了两招,和你比划比划。”穆公任知道再多的劝慰,也是无用。
“用草人,我可不会输。”
在这里,不存在体力和内力的比较,只是技巧和想法的角逐。
那是他所不能比拟的。
你能想象,一个人在正面打你一拳,结果拳头出现在你后背么?
她可以做到,她把草人的手臂给摘了下来。
小时候,她总是要赢了才能踏实睡觉的。
妹妹不是一个要强的人,至少不像自己那样要强。可是偏偏自己这个哥哥,她却总是想要赢过。
这样和她,根本没办法比划。但就当做是陪妹妹玩吧。
不过睡不着觉的,也不只是他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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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你说过,极限,是靠坚持来突破的。”
“是么?”申有赖用剑抽了马一下。这好像是他们所看到的第一次。
马跑得很快。不过穆公任自以为学到了东西尝到了甜头,所以出脚也特别有力。背着妹妹,竟然也不落后。
一连跑了四个时辰,虽然曾经一度被甩开了。
可是在小镇子上,又被他给追了上来。
“我是不会教你任何武功的。你拿着这些银两,或者回家,或者另寻师父。师父只是引你入门的,就算他没什么本事,只要你有脑子,超越他们是不需要花费多少时日的。”
“那你教我们几招,我们才走。”话虽然是这样说的,钱,她却已经收下了。
“你们不是偷学很多了么?”老头看他们可怜,又点了几个小菜。自己回屋睡觉了。
式仪觉得,只练招式还是好的,毕竟安全。若是修炼内功,走岔了,就麻烦了。
她拉拉哥哥,两人这才离开。
老头察觉到他们的离开,心中感到可惜,也有些失落。
他觉得这个妹妹真是穆公任的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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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村子里。
一群村民和申有赖打招呼。
他已经半年没回来了。
这个村子虽然偏僻些,但是却并不小。以至于自给自足,反倒更加隔绝。
这些人也不知道这个大侠什么来历,住在何处,他们也不打听。不过他时不时会到村子里来,买些东西。
他曾经帮助这些人赶走马贼,捕杀了一头巨大的带角野猪,还抓住了一个纵火犯。
“老板,给我来……”
“十斤牛肉,二十个蛋,三十个包子,老规矩?”老板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寡妇,眉粗嘴大。她的亡夫,是一个马贼。
“老规矩。”申有赖匀出了铜钱。“生意还好么?”
“你那么久不来光顾,怎么好得起来?”
老头笑了。“你倒是什么都卖呢。有伞么?”他已经挑了一个水壶。
“我糊的,卖不出去,不敢做了。”
老头又到铁匠铺拿了一把柴刀。
“我还以为你不要了呢。”那把刀是他定了的,但是过去了七个月,铁匠还留着。
“麻烦你了。”
申有赖拿着柴刀,离开了村子。
回到了住处。
他住在偏僻的悬崖脚下,石洞里。
洞里一片灰尘,看样子半年都不曾有人来过。
东西尚放在外头,扫把把洞里的灰尘给扫去,正要抹桌子……
“老爷爷,要帮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