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无边落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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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管理是门艺术

早晨丁海刚走出丝厂大门不久,一辆区乡客车呼啸而过,丁海刚赶紧往人行道里躲,裤脚上还是溅满了泥水。他看了看裤脚,吼道:哎,老表,赶去投胎呀?

丁海刚来到办公室,里面全是熏人的甲醛味。他赶紧出来对趴楼上栏杆上耍竹笛的唐爪爪说,从明天开始,你记着提前给我打开门窗。唐爪爪说遭了贼算哪个的?丁海刚说,不是内贼,他能偷多少?

唐爪爪没听明白丁海刚的话,嘀咕道,逼事多,老是打断我的思路。原来唐爪爪正在酝酿一首歌。

嘀——嘀嘀——

赖皮和业主张工来了。他在拖板鞋上大喊道:丁经理,农民又阻工了,我和张工去支援二哥,你赶紧打110叫警察。

丁海刚问是不是那个焦木匠?昨天他就来了一趟,说我们把他牛蛙池填了一个角,我当时就给二掌柜说了的,怎么还没解决?

赖皮笑道,二掌柜烧酒喝麻了,哎,那边几个牛蛙池都填满淤泥,你看砸办呢?

丁海刚说,咋办?你和二掌柜负责协调,得赶紧去协调呀!

赖皮一愣,那业主张工很不耐烦地按了一下喇叭说,和他揪到说啥子,又不起作用。

丁海刚被呛得打不出喷嚏,又窝了一肚子火,回到办公室仰坐在大班椅上郁闷。隔壁监理组长庞索玛追出来,挥舞着文件夹大喊:龟儿子赖皮,把字签一下!但拖板鞋早就跑远了。庞索玛转身就进了丁海刚的办公室。

这是一张监理通知,丁海刚抓起就签了字,武监理又拿来一张,丁海刚还是一声不吭签了。

这时,穆监理也拿来一张单子,哗哗地扇着他焦黄的方脸说,哎,你把这张也签一下。

丁海刚抓起单子一看,上面写着:贵部为了节省弃土费和运费,晚上往白沙溪上游偷倒弃土,这是严重的违法行为。一旦山洪爆发就会形成泥石流,堵塞河道,造成下游的安全事故,限项目部十天内整改完毕。

丁海刚忽然吼了起来:哎,这么重要的事,咋不找现场主管二掌柜签个字?穆监理说二掌柜和大掌柜都不签。找到闻总工,也叫我们来找你。丁海刚的火就上来了,把单子拍在桌上说,你们都把问题带到办公室来,咋个解决问题呢?

穆监理尖叫道,哎,我是给你们面子哟,要不早就喊停工了,开罚款单了。

面子?丁海刚说,人民币才有面子!丁海刚懂这些监理的潜规则,施工单位每个月要按时给他们补助,不给的话,他们就要变着花样找工地上茬子。不过,监理这次找的茬子正中了丁海刚的下怀。他想激怒监理,把事情闹大,闹到业主那里,这样才能彻底解决大掌柜的淤泥问题。

哼哼,丁海刚加重语气说:你们开单子就万事大吉了?告诉你,出来问题,谁也跑不脱!看到徐若在门口探头探脑,丁海刚马上又吼:看啥子?不去守工地,躲在办公室下蛋?

丁海刚这是指桑骂槐,下蛋这话是专门针对她说的。不久,庞索玛的脸慢慢扭曲了,她掏出手机就想顶头上司雷总监报告,说这个丁经理歪得很哟,我们好言好语,他却尖酸刻薄,还说我们成天躲在办公室下蛋,哎,雷总监你不马上过来处理,我就回家去了,我要下蛋也得下个家蛋,我才不管他妹的下野蛋。

丁海刚盯着庞索玛皮笑肉不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很快,雷总告诉了业主代表贾超敏,贾超敏通知了诸葛向北和费标,贾超敏说,北干线是开发区最重要的项目,出了这么大的问题,马上召开现场会!马上处理问题!

站在路基旁边的土堆上,穆监理抢先发言,咬牙切齿地讲了这些弃土的危害,然后庞组长补充了几句,雷总监就问丁海刚怎么办?丁海刚正要说话,北总却抢着说这有啥嘛,运走就行了呀。贾超敏马上就朝北总说,好,你定个时间,几天运走?北总傻了,瞪起眼珠看丁海刚。丁海刚马上岔开话题说,我认为监理的工作方法太简单。你们看,这才几天就发了十来张,逼得这么紧,是不是想给项目部下马威?

雷总监拍了一下巴掌说,给你下马威?你娃还不够格!

丁海刚马上就问,哪个有格?你说,你到底想干啥嘛,别躲躲闪闪的!

费彪朝闻总工递眼色,希望他站出来说句话,但闻总工却低头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费标只好掏出香烟,笑道,几位老总,我也搞过几天监理的,我们都懂。丁经理也是好心,你们老发这单子,我们两家的资料就闭合不了,以后上面来查,就会把我们都弄来笼起,那就太划不来了。

北总赶紧搂着贾经理的肩膀往一边走,走了一段路就塞了个牛皮信封的红包给他。

费标赶紧戳了闻总工腰杆一下,闻总工这才抬起头笑道,哎呀,施工和监理就一根绳上的蚂蚱,装装样子就行了,我在南县那么大的工程,还不是天天演戏,要知趣哟。

知啥趣?雷总厉声问。

二掌柜醉醺醺的说,这是明摆着的嘛,你们监理的吃、住、用都是由我们项目部提供的呀!其实,你们玩是是空手套白狼,挣的是净钱。就不要把我们盯那么紧了。

雷总监一声冷笑:费总,既然二掌柜这么说了,那就不好合作了哟!

北总和贾超敏返回来了,贾经理吐了几口浓烟说,我认为二哥管得还不错,你看这几天进度好快,车总也很满意的。

庞索玛说;其实我们也是一片好心,这耕地红线是碰不得的,你看工地上有监督员,天上有卫星,一旦有人去举报,后果就严重了。我在想,偷倒弃土是哪个赖皮出的注意。哎,我二掌柜我可提醒你,赖皮是城发公司工开除了的,又在我们五达监理公司混了一年,也被开除了的。现在,把烧酒给你一灌,就晕了,啥子都听他的,你以后要倒大霉的哟。

淤泥的事曝光了,战火也引走了,丁海刚心里偷着乐了起来。他也在本子上写啊画啊,就等着看好戏。

二掌柜被庞索玛揭了短,他马上吐掉烟头说,庞组长,你这是瞎说!

我们从来不乱说,武监理说,我亲耳听到赖皮和业主张工、二掌柜在二号涵洞的麻柳树下商量的。我还晓得,那块地是业主张工租的,花了两万块,这样你们就可以节省弃土费二十万。

太狠了,雷总监说,你们赚得太狠了!雷总监忽然把手里的茶杯一挥说,赖皮呢?这龟儿子咋不敢来开会?北总,其实这个赖皮和车总没啥关系的,我可告诉你们,这龟儿子经常不按规矩出牌,他用页岩当青石去填鱼塘就被穆监理逮住了,现在又往溪沟里倒淤泥——哎,丁经理,我的通知发错了吗?

这个雷总真不懂窍,说你妈几句又把战火拉回到丁海刚身上了,丁海刚心里暗自叫苦,但人家指名道姓,他也只好绝地反击了。

丁海刚走上前一步说,你就是弄错了。那鱼塘是一条临时便道,以后要重新换填的。至于弃土,我们也有苦衷,车总催进度,但指定的弃土场在冷饭溪沟里,进去就是两公里的上坡路,重车爬起非常吃力。下了雨,空车都打滑,重车就根本进不去了。我已经向你们打了几个报告,但谁都没答复我。

丁海刚这是强词夺理,这也是多年在工地上养成的一种能力,面对指责和刁难你就得反击,不然就等着挨刀了。丁海刚马上把无理说成了有理,北总和闻总工都瞪起了大眼。费标反应却很淡定,他晓得丁海刚是压力越大反击力就越大,这种唇枪舌剑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监理哑巴了,费标又笑着打烟,北总忽然搂着雷总监的肩膀朝一边走,那又是去塞红包。三个小监理也懂起了,剑拔弩张的气氛松弛了,不一会,雷总监过来朝贾经理满脸堆笑地请示,请他讲话。贾经理说问题都解决了,我也无话可说,那就散会吧。

散会后,丁海刚上厕所去了。

北总盯着丁海刚远去的背影说,哎,费总,你这个丁经理是不是有点不成熟啊?

费彪说,北总你错了,我认为丁经理很老道,第一,他故意得罪监理,引出贾经理出来当裁判,这就是斗争的艺术。第二,鱼塘换填弄虚作假,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丁经理硬说成是修临时便道,一下就把监理的嘴堵上了,把业主的嘴也堵上了,要不然你那几个牛皮红包打不动他们的。

诸葛向北马上朝费标瞪起了金鱼眼说:哎,别激动,我不该妄议你师傅。哎,这个丁经理太难捉摸了,给他配车他不要,平时见了我又苦大仇深,你说他到底想要啥?

费标笑道,我不晓得,他这个人你要顺着毛毛抹,也许是需要理解,理解万岁嘛!

丁海刚走进厕所刚蹲下,赖皮就打来电话说问题解决了,晚上我请业主张工和派出所几个朋友去华夏酒店吃饭,你来作个陪嘛。

丁海刚听了就是气,明白赖皮又来挖坑了。丁海刚哼哧了一声说,我在拉屎,你要吃,找二掌柜去。

赖皮大声说,你是项目经理呀?丁海刚说;北总早就打过招呼,叫我不要管。

回到办公室,坐在大班椅上玩电脑的费标马上起来让位置。丁海刚马上感叹道,兄弟就是不一样啊,北总一来就抢我的椅子坐,还等着我给他泡茶。你却主动让位,感动啊,叫哥哥我灰常地感动!

哎,哥哥,你先不要感动。我今天有一事不明,你得指教指教。

请讲!丁海刚过去按住要站起来的费标说。

费标说,你平时都在极力拉拢监理,今天为什么要故意激怒他们?还把贾经理招惹来了?

丁海刚说,这好简单,这么久了你们不给监理和贾经理意思意思,躲是躲不过去的。再说,诸葛三兄弟偷倒弃土也不明智,这是一个极大的隐患,我不马上揭穿,难道以后要你我来背黑锅?

费标竖起了大拇指:高,管理在哥哥这里真是门艺术!

吃过晚饭,史智力问丁海刚有没有时间。丁海刚说兄弟召唤肯定有时间,是不是打麻将?史智力说今晚上你、我、二娃和闻总工在金凤凰茶楼开个四方会议,行不?丁海刚说行啊,我可是几年没摸过麻将了,一说十个指头尖尖都痒起来了。

打完麻将回来,丁海刚对老婆说,真没想不到,闻总工输了五百块就一直在骂二娃,骂他赢了他的钱,这个人的牌风真臭。不过,最悬的是,我今天唱的空城计,坐上麻将我才想起《百年孤独》那三百块钱早就给你了。哎,比基尼呢,买回来没有?

官海潮忽然笑了,呼的一下拉下裤子,露出光溜溜的身子说,买了,皇帝的新装,是肉色的比基尼!但质量不好,有好多黑毛。

丁海刚安慰性的抓了一把说,是不是又赢刁参谋的钱了?

官海潮点头说,是的,不过没赢舒服。一坐上桌子刁参谋就打电话催他男人:焦国舅,我月你妈,咋不回来吃饭?焦国舅回答得也绝,说,我月你妈,不回来吃了!两口子把爹妈挂在嘴上说相声,太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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