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中国人情殇黑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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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煮豆燃萁、

太阳毒得出奇,烤得连空气都烫人。在这样的天气里,草帽不仅失去了遮阴的效果,而且还成了挡风的头盔。但是如果不戴,一上午下来,脸上就会起一片水泡。许靖思只觉得捂得受不了了,汗水像小河一样一个劲的往脖子里灌,擦也擦不完。脚下穿的“解放牌”胶鞋,就像蒸笼一样。上烤下蒸,这种滋味对还不适应的他绝对是个考验。要是在往常,贴切的说是正常的时候,中间总得休息两次,让大家找树荫凉快一下,恢复一下体力。可今天都干了半天了,乔杜一次也没喊休息。许靖思只觉得头晕晕的,也明白这是乔杜故意在整自己。

乔杜也是人,他当然知道热得难受。但他出国已经一年了,经历过旱季、雨季,多少比新来的许靖思适应很多。他本来也想叫大家休息一下,但因为生许靖思看蚂蚁、还和“拉菲克”那么亲热的气,才故意难为他,没想到“殃及池鱼”,连土生土长的“拉菲克”也受了牵连。现在看许靖思眼睛发粘,走路都有点晃了,他又想再难为他一下,便又打消了休息的念头,测完一段后又一声不吭的朝前走去。

许靖思站在铁道的正中间,看着铁轨受炙烤而冒出的氤氲气流,只觉得心闷头痛,两眼迷离。他解开衣扣,敞开怀,把挂手枪的皮带也解了下来拎在手上。解下水壶猛灌了几口。他晃晃水壶,听声音还有一半,可还有一下午呢,便没舍得再喝,拧紧了壶盖。

他看了一眼乔杜,乔杜也敞着怀,后背洇湿了一大片直达腰部,可是他还是聚精会神的测定位、挥动手旗指挥。随着乔杜嘴里的哨子一声长鸣,他把手旗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表示这一段测量结束。

许靖思看看“拉菲克”们,见他们一个个软塌塌、蔫巴巴的,确实该休息一下了。但乔杜用干哑的嘶声喊道:“巴度。(继续)”

“拉菲克”们面面相觑,有的干脆跌坐在地上,被图马西踢了起来。这时,大家都看着许靖思。

许靖思再也忍不住了,走到乔杜面前说:“乔师傅,也该歇会了吧?你看朋友们。”

乔杜还是连看都不看许靖思,只是沙哑地说:“时间紧任务重,谁干不了就退出。斗蟒时挺英雄,这就吃不消啦?”说完径自走了。

许靖思再也忍不住了,半个月的暗斗所积累的愤懑一下子爆发了,他冲乔杜的背影喊道:“乔杜,你不是人!”随后他愤怒地转回头对“拉菲克”说,“巴西。”说完转身坐在一棵树下。

“拉菲克”们一声欢呼,蜂拥的跑到许靖思身边乱糟糟的坐下了。

许靖思看见乔杜气咻咻的看着自己,又看看身边的“拉菲克”们,突然一阵烦躁,用手往另一棵大树一指,大声的用中国话说了一句:“一边搧着去。”

“拉菲克”不懂“一边搧着去”是什么意思,但看许靖思的表情也知道叫他们离开。图马西带头到另一棵树下去了。

“太狂了嘛!我早就说他太傲了,果然现在暴露了。”谭天激动地用手指敲着桌子,“一个年轻人,对战友这样缺乏阶级感情,现在连师父都不放在眼里,成何体统?我早和你说过,许靖思的阶级觉悟就是不如胡革,现在验证了吧?”他在地上转了两圈,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掂着说,“乔杜是组长,四十多岁的人了,五尺高的汉子,委屈的在我面前掉泪,这——”

沈长厚这次没抠脚丫子,而是用手不停地摸搓下巴上的胡子。他也感到事情有些严重,不能任其发展下去。

他平时对许靖思有点偏爱,经常会询问生活、工作上的事,许靖思一直都说挺好,可现在怎么突然就闹得这么僵呢?“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看来两人积怨不是一时半会。他感到他有责任。

“老沈。我建议把报指挥部的文件加一个追文,把许靖思的提名去掉。”谭天说。

沈长厚说:“老谭,这件事发展到这个地步,你、我都有责任。我们平时光抓进度,对大家的思想情绪关心不够。”

谭天立刻敏感地说:“你是不是暗示我的政治工作没做好?”

沈长厚马上摇手说:“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样吧,我先找老乔和小许谈谈,了解了解再说好吗?”

谭天有点急了,马上反驳说:“老乔的反映我不是和你说了吗?那么大的人哭成那样还能是装的?好好好,咱们俩总难统一,你就按你的方法办吧,我这回就不是保留意见,而是坚持我的意见。”

第二天收工回来,沈长厚把来到许靖思的寝室,把别人都轰了出去,询问了矛盾产生的原因。现实上,在遇到这种情况时,任何人都会为自己辩解的,很少有人像电影、电视剧里的情节,为了制造悬念,该解释或该辩解的时候就是不说出来,或者就是一个劲的说:“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而对方会说:“我不听,我就是不听。”于是就产生误会,就有了悬念的效果。

许靖思有点年轻气盛,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他和乔杜僵化的关系让他心里堵了个大疙瘩,心里憋闷得很。既然乔杜向领导汇报了,就算撕破了脸,那还可气什么?

许靖思拧着眉头沉吟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沈长厚说:“队长,我是新战友,也想和老战友搞好关系,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但要说我挤兑乔杜,那您就听我说说真实的情况吧。“

许靖思情绪也上来了,他猛地站起身,往门外一指,好像乔杜就在那儿。他激动的说:“队长,我们新战友应该尊重老战友,但老战友是不是也该关心照顾新战友?他们毕竟比我们来得早,对这里的环境比我们熟悉?”

沈长厚看许靖思停了下来,盯着自己,便点点头说:“你接着说。”

于是,许靖思言辞激烈的把遇见狮子的经过讲了一遍,随即“腾”地站了起来,气愤的说:“队长,一开始,我连‘辛巴’这个词还不熟,别的人都跑没影了,我还没反映过来,等我记起这是‘狮子’的意思,那两头狮子已经出现在我面前了。两只啊!就那么近。”许靖思顿了一下,长出了一口气,把情绪努力平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