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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天降狂飙

雨季的穆谷木因为严重积水,在一些低洼地带形成了可怕的、独特的小面积的沼泽陷阱。表面看,茫茫一片被年复一年的烂草枯叶覆盖着的泥沼,脚一踏入就会被污泥浸到脚踝。如果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灭顶的沼泽。

复测施工队已经进入这一恐怖地区。队部一再强调:高度警惕,每一步都要试探,决不允许盲目单人施工。每个小组配备一块床板,以防万一发生意外作为抢救工具。

张鹏翼亲自领导新成立的救援小组,往来巡视各小组的施工安全情况。

在进入沼泽区以后,他就坚守在地区的边缘,对已经赶来的许靖思说:“小许,我检查三项内容。一是听你讲述你们组的准备情况,二是听听拉菲克对注意事项理解多少。三是看看你们的应急材料配备情况。”他对许靖思一直格外关注,但今天他十分严肃,十足的公事公办的态度。

许靖思深知此段施工的危险性。前一段他因激情火烧枯木堆的教训和警示,使他更沉稳了。听张鹏翼说完,他想了一下说:“队长。那我就汇报一下,完了您检查。”

许靖思把过沼泽的安全措施,结合复测工作的特点制定的措施和重点注意事项说了一遍,然后叫李建国指挥拉菲克抬来了一块床板,一捆大绳。这是队部要求必备的。另外还有一根去了铁尖头的花杆,在距离底部四十厘米的地方包了一圈铁皮,还焊了一块直径有五十厘米的钢板圆盘。

张鹏翼一见心里很高兴,虽然他还不知道这玩意的用途,但他为许靖思肯动脑子想办法很信得来,可表面上还是严肃的没有笑容。

许靖思介绍说:“这是一个我们自制的‘泥沼探测器’,那圆铁盘的直径相当于一个人的身围。圆盘下端是四十厘米,相当于到人的小腿部位。每迈一步就必须测一下。如果下端探不到硬地,就改变方向。我们想,如果四十厘米还没有硬地,就可能是沼泽。那个大圆盘是防止铁杆探测时下沉过快,人来不及收回往前探的身子而出意外。”

张鹏翼心里乐开了花。心里想:“小许啊!你真是有志不在年高,想得这么周全。这要是管用,就在全队推广,那就安全多了!”想到这儿,他对许靖思说:“能试试吗?”

“可以。”许靖思拿起“泥沼探测器”走到一片泥沼边上,先用“探测器”往泥里一插,沉下去约三十厘米左右。他扭头对张天翼说,“队长,这儿是硬地。”说完就踩进泥里,又往前探去,还是硬地。一会他就探出十多米。

“小许,好啦好啦,你先回来吧。”张鹏翼连连招手。

许靖思来到张鹏翼面前,笑着说:“看来这地方还没有那么多沼泽,只是烂泥地多。还有,这铁盘厚些,有点重。”

张鹏翼说:“厚就厚点,但它结实,安全性就大。对了,你和小李知道了,那拉菲克都知道了吗?”

许靖思笑着说:“拉菲克比我们有经验,他们都知道。昨天,我们和胡革给拉菲克上课,他那里今天一早就跑了俩不干了。留下的都培训了。”

张鹏翼点点头说:“那也不能掉以轻心。对拉菲克要多盯着点,这么多人有一个不遵守的就危险。”见许、李二人点头,又说,“你们小心点,宁愿慢也别出事。我现在就回去,照你的‘探测器’的样子多做几个。小运、立杆组更需要。”

半个多月过去了。一排灰白色的水泥电杆像一队整齐的士兵穿越了这片泥沼地,再有五六天就胜利的到达彼岸了。

胡革的打洞组上来了,二十多个拉菲克扛着锹镐、大勺,抬着木板,还有几个两片半圆形的铁制模板,有序的沿着一条插有小红旗的蜿蜒小道挺进泥沼腹地。随即四人一组分开,按复测组留下的标签开始挖洞。胡革在泥地里来回的跑前跑后,不停的大喊,叫朋友注意对周边环境的探测。

眼瞅着就要通过这遍布死亡陷阱的危险区,每个人都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拉菲克更是如此,多日紧绷着的脸松弛了,多日干活没开的口现在又发出了嬉笑和喊叫。每个四人组一遇到烂泥,就把两片半圆形的铁制模板一对,就形成了一个圆筒,插入坑洞的位置拦截污泥的流入。

有两个拉菲克在说笑时嘻逗了起来,一个人朝另个人头上拍了一掌,然后连忙向旁边跑开,嘴里还咯咯地笑着颇为得意。挨了一巴掌的那个也笑着作势要追,剩下的朋友跟着起哄。突然,那跑到一边的拉菲克觉得两脚一沉,低头一看发现脚已陷进泥中,污泥已淹没到小腿肚了,他大吃一惊,声嘶力竭的惊叫起来,拼命地往外拔腿,但脚被污泥紧紧吸住,根本拔不出来。

那几个拉菲克惊呆了,随后连喊带叫,有的叫他趴下别动,有的向他扔出了带套的大绳。有的大喊:“老胡,老胡——伍派西!”

胡革正在五十米开外的另一个位置,一听拉菲克惊叫,心里一沉,立刻意识到出事了,他马上叫上几个拉菲克,抬上床板,踩着污泥艰难地跑来。

等他跑进一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那陷入泥地的拉菲克两腋下已经套上了绳子,上身趴在泥里。这是正确的姿势,防止继续下陷,看来平时的培训是有用的。可是,污泥已经漫到了他的大腿。

胡革连忙指挥把木床板推到他的面前,嘴里还安慰他:“拉菲克,西尅图。”然后叫所有的拉菲克一起拉。那被陷住的拉菲克趴在床板上,腰部卡在床板边上,两手死死的抓住床板的边,就像溺水的人死死的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不知道顺势扭动身子配合,只是死死的趴在床板上。他被好几个人使劲的拽,绳子虽然是套在腋下,但腿下被陷住,腰卡在床板边,两腋又被绳子硬拽,勒的他杀猪似的叫,一点也没拉上来。

胡革仔细看看情况,发现他是被床板顶住了腰。如果他要是用手按住卡住腰的床板一端,那床板就会向下倾斜,再加上大家拉的力量,拉出来就没问题。但语言交流这时显得太贫乏了,以他的《斯语》水平讲明这样的做法那是不可能的。

“决不能叫拉菲克出事。”胡革一咬牙,跳上了床板,小心的走到了那个拉菲克面前,他用脚踩踩床板这一端,果然这头低了一些,胡革索性站在这头,把床板踩得更低些,回头招呼其它的拉菲克用力拉。

这一招果然见效,床板这头又陷下去一些,那拉菲克的腰部已经不再被卡住了,一下子被拉出一大截。胡革连连挥手,大绳一下接一下的拉动,拉菲克一点一点的被拔起。

忽然,胡革脚下一滑,由于床板倾斜变成了一个斜坡,床板上也沾上了污泥,很滑,他身子一歪,顺着那个拉菲克的身边滑落入泥沼中。他本能的抓了一下那拉菲克的衣服,随即立刻又松开了,因为他感觉出来,当他一抓住拉菲克的衣服,那拉菲克上升的趋势便是一顿。胡革一松手污泥立刻淹到了他的大腿根。

拉菲克们都惊呆了,动作一下子全停了下来。只听胡革怒吼一声:“伍派西,伍派西!”这嘶哑的吼声震动了拉菲克的耳膜,震得他们心头发颤。那被陷住的拉菲克趴在床板上,扭头看着胡革,大喊:“老胡!”泪水井喷一样的崩流出来。

胡革一动不动的站在泥沼中,他感觉自己在缓缓下沉。陷在泥里的部位被挤压得疼痛难忍,接着麻木。大腿麻木了,肚子被挤得收缩痉挛,当污泥漫到他的胸膛时,他感觉到脚下是实地了,但这时他渐渐地呼吸困难,脸憋得通红,眼睛开始暴突。渐渐的眼前一片血红,脸变紫了,青了,已成黑褐色了。胡革吸不进气来,他终于憋不住了,用最后一口气大叫道:“翟霞,翟霞——”

拉菲克们乍着空空的两只手,哭喊着:“老胡,老胡!”那被救上来的拉菲克身上还捆着没有解下来的绳子,扑通一声跪倒在泥水里,大喊一声:“老胡——”便匍匐在泥里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