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经夫做好被父亲暴打一顿的准备推开家门,幸好父亲呆在农村一直没有回来,马经夫见只有母亲在家暗暗松口气把口罩摘了下去。
一向因相貌出众被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嘴歪眼斜、顶着阴阳脸、鼻角还带着个窟窿地回到家里时,张霞惊恐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马经夫支支吾吾地搪塞着母亲的询问,到头来张霞也没能听出个所以然。
张霞既心疼又为之震怒,但事已至此也顾不得更多追问。
她决定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把大儿子的病治好,绝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就这样,马经夫在母亲的安排下,来到省医院接受针灸治疗。
针灸治疗一个星期之后,见到明显效果,马经夫的眼睛和嘴逐渐复位,而且每天都有用肉眼能够看到的进展。
稍后,马经夫眼睛和嘴基本能闭严了,直到这会儿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下。
马经夫为使面颊早日恢复正常肤色,决定不再戴口罩,以便让脸尽量多见阳光。
这就难免使一些行人尤其是女孩子们在看到马经夫的脸时,连忙避开目光不敢直视。
在艰苦环境中成长起来的马玉洁,于一九七零年初中毕业,毕业那年正赶上国家对wen革以来的毕业生一律上山下乡的政策进行了调整。
毕业生的去向有了到农村、工厂、部队、学校的区别,这在当时被称作四个面向。
因为马玉洁的学习成绩优异又是班干部,所以她被作为优秀毕业生分配到技工学校。
马玉洁毕业后被分配到春城国营机械厂。
她很快在工作中展示出领导才华,不久被调到厂团委,任专职团干事,成为重点培养对象。
马玉洁对大弟弟在社会上打架斗殴早有耳闻,她一直为这个不争气的弟弟的前途担心。
这次马经夫嘴歪眼斜的回来,令马玉洁既是心疼又是生气,与此同时对弟弟公然抽烟喝酒更是极为反感。
她几次开口训斥这个几年前还很听话的弟弟,可是现在个子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小夫,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意批评的弟弟了。
说浅了他哼哈答应着,不用问就能看出根本就没把你的话往心里去。
说得深了一点,他把大眼珠子一瞪嗓门儿比你还大。
最终,马玉洁对大弟弟的所作所为只好不闻不问。
马经夫在姐姐眼里是不可救药的存在,可在弟弟心目中却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马经天时常看到附近邻居在提及哥哥名字时,那种诚惶诚恐的表情,也时常听到那些爱打仗的年轻人用敬佩的口吻议论自己的兄长。
可能是爱屋及乌,附近那些爱打仗的半大小子在碰到马经天时都十分热情,这不能不使马经天幼小的心灵有了些许满足感。
虽说马经天才十三岁,但他在同龄人里已隐然以老大自居了。
不久前,马经天开始偷着吸烟,他知道自己暂时还没有哥哥抽烟的样子那么潇洒,但他相信在这件事儿上,自己很快就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马经天最高纪录曾经一口烟吐过一百零七个烟圈,从那以后他就坚持不懈地努力着。
他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一口烟吐上它一百零八个烟圈,那样的话就正好吻合了连环画上梁山好汉一百单八将之数。
可最近几天,一口最多也就吐五六十个烟圈,这下把马经天弄糊涂了。
马经天不知道是烟的质量出了问题,还是自己的口形不对,他在不断地努力着……
这天下午马经天正在吞云吐雾时,哥哥突然回来了。
马经天以为哥哥会冲过来狠狠地打自己一顿,当他发现正在挂衣服的哥哥好像没看到自己抽烟,立刻把烟熄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马经夫在炕沿上落座后,才冷淡地开口道:“过来。”
“哥,你、你叫我?”马经天边装糊涂边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来。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抽烟的?咋的,咱家出一个流氓还不够吗?”
马经天没敢答腔却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马经夫一进屋就发现弟弟正在抽烟,这下可把他气坏了。
他本想痛打弟弟一顿,可他在挂衣服时想起母亲一再告诫自己,不要给弟弟带来什么不好影响的话。
唉!经天偷着抽烟确实是受我的影响,我还有什么脸动手打人。
不过,这种事儿碰上又不能不管,否则经天还得以为他抽烟是对的,可这种话我该怎么说呢?
马经夫琢磨着该如何掌握帮教弟弟的尺度。
“经天,以后别抽了。抽烟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我还打算把烟戒掉呢!”
你能把烟戒了,说死我都不信。
马经天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得不说:“哥,我听你的,以后我不抽烟了。”
马经夫见说也就没再吭声,他想起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脏,就脱下来往地上一扔。
“给哥把衣服洗了,待会儿哥给你一块钱买点儿好吃的东西。”
马经天一听哥哥让自己给洗衣服,非常高兴,他知道哥哥从不白支使人,而且也不会像妈妈那样只给个冰棍钱。
“我马上就洗。哥,你放心,我保证比你洗得干净。”
说完马经天抱起哥哥扔在地上的衣服,哼哼着儿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