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庄把妇人搂到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说:“世界上所有人都跟我作对,只有你跟我一条心!我怎忍心让你卖了心爱之物呢!我暂时还有俸禄,石头街还有房子,卖了还可收回不少银子。周光和昭之在外买办货物,回来还可以赚不少银子呢!”
“我肚里的孩子已有四个月,我不希望再出任何差错了。让我们家越来越穷,我不想孩儿一出世,就要过寒苦的日子!”
“意娘,你放心,我西门庄只要有一口气,绝对不会让你和孩子受苦!”西门庄抱紧她说。
“我好害怕隐藏在暗处的某股神秘的力量,不会就此放过我们……把我们家仅剩不多的财物都卷走!”庄意娘悲怨地说,“还有我跟你的性命!”
“不会的……老天惩罚我已经够狠毒的了,我想他该对我仁慈了,否则我也会被……”
庄意娘捂住他的嘴,哀求道:“别说了!”然后彼此不说话,只是拥抱!
这时,昭之老婆祥瑞进门来,看他们紧抱着,立忙退了回去,意娘看见,松开双手,坐到椅子上,并叫祥瑞进来,问她什么事。
祥瑞转身回来,红着脸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娘家兄弟刘仓因与昭之有一桩小的生意来往,眼下要找他算个清楚。我看昭之和周光出门近四个月了,以往这时候就回来,我来问问大先生和大娘他们捎信来没?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心中好有个数!”
西门庄端着一杯茶说:“你说起这事,还真让我冒火。他们还没捎信给我,以为郑六儿收到了她汉子的信,我到她家问她汉子什么时候回来,却见她把房门锁得跟铁桶似的,鬼影子都不见了!真不知道货船搁在那里,信也不曾捎一封回来!好生放不下!”
“现在外面的世道不太平,杀人抢劫放火应有尽有,我家昭之不会有个三长两短吧!”祥瑞担忧道。
“我明天再去问问周光的婆娘,不见他回来,我会派人去找他们的。眼下,我手头也紧张,急切需要银子使!”
“如是这样,大先生知道了他们消息,告诉我一声,免得我担心!”
“你先去吧!煎些饼儿,炒几样菜送到这房里来,大先生还没吃饭呢!”庄意娘吩咐祥瑞道。
“是,大娘!”
“还弄个白果老鸭汤!”西门庄补充道。
祥瑞为难道:“这个恐怕一时不能满足大先生,厨下好几天都没买鸡鸭鹅鱼什么的了!”
“为什么不买?”
“没那么多银子!”
“是我叫他们节省的……说到这,我得告诉你,家里上下打杂的,我削减了工钱,好几个嫌少已经走了,走了也好,免得多张嘴吃饭。还有,自从那五个姊妹先后离去,房里丫头,留着无甚用,我都打发她们走了!”庄意娘道。
西门庄默然,不说一句话。
祥瑞不再说什么,唯唯退了出去。
安静。
夫妇二人神色凝重,无言呆坐,从他们表情可以读来,他们陷入了绝无仅有的无奈和悲痛中。
西门庄叫来小玉,吩咐道:“快,快去给我把书房里的温秀才叫来!”
“温秀才昨晚上出去!好象还没回来!”小玉说。
“好象……好象……的意思是他也可能不回来了!你去他房里看看,快把他给我叫来……叫来!”西门庄大声语无伦次地吼道,脸和脖子变得赤红!
小玉不敢再多说,恭敬地出了门。
“找温秀才干什么?”庄意娘疑惑地问。
“叫他帮我给前些年来我府上的伍状元写封书信,叫他托人帮我弄一批私盐,倒卖了让我重新翻本!”
“幸好你在官场上有那么一帮朋友,不至于关键时候走投无路!”庄意娘说,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天不灭我啊!”西门庄感叹道。
小厮华安进来,说常春海在厅堂外坐着,要见西门大先生。
西门庄问:“他又来有什么事!”
华安道:“他想大先生施舍他些银两,给他们两口儿买间房,冬天增添一两件衣裳!”
西门庄不听则已,听了气得双脚跳,骂道:“贼囚根子,不劳而获的寄生虫,平时救济他,不知花了我多少银两,眼下我倒霉透顶,自身难保,他竟然来跟我要银子买房子,难不成硬要把我骗刮的一条裤子不剩,他就快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