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吗？
当黑暗的另一端闪起了绿色的零星光点时，苏岚心里顿时一沉。
但他相信情况还没有到最糟糕的程度，因为他很清楚泽库拉的实力。作为精灵族屈指可数的猎手，他的战力已经与魔导师不相上下了。
就算来者是那些苏醒的恶魔，他也不会瞬间落败。
“没有动静！”在他身后紧随的司空雨洛注意到了周围的寂静，“你先过去！”
点点头，苏岚松手加速，他知道自己一个人估计做不了太多，只有把其他精灵唤醒才有可能击退敌方。
当他靠近后，一团黑色的烟雾悄然升起，将苏岚与周围隔绝开来。一段回忆顿时涌上脑海，让苏岚感到些棘手——这是，和当初带走维多利亚一样的东西！
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么？
摇摇头，暂时放下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苏岚轻轻挥舞匕首，又用火球和其他一些基础魔法稍稍击退黑影，开始寻找大门的方位。
这是必要的——黑影会影响他的方位感，毫无规律可以利用。而且，不知是不是刻意准备的，房屋周围的积雪全部消失了，使得树屋及周边一定范围内的区域形成了与外界完全隔绝的空间。
再坚持一会……一会。
他小声祈祷着，但命运似乎在跟他开玩笑，没过多久，苏岚便听到了那声让他心跳近乎停止的尖叫。
是那边！
苏岚在第一时间分辨出了方位，但却无法迈出那一步，他清楚自己的方向感已经被完全干扰了……可恶。
他咬牙取出了那件已经不怎么使用的魔导器。
空间……锁定！
空间锁，当初在离开精灵族时精灵馈赠给他的礼物，能力是对一定区域内的空间进行封锁。
他锁定了那片空间，声音来源的空间——这是不会受任何灵魂魔法干扰的，那么现在就是寻找正确的方向！
左边，或是右边？前？后？
苏岚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一一尝试，他只有最后一次机会……那么！
他取出了一把柴刀，举起，狠狠地砍在了自己手臂上。
崩坏——完成。
那是一种非常古怪的痛楚，但苏岚没有时间去理会，方向感和身体融化的感觉几乎同一时间出现，让他得以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然后……出发！
如呼啸的箭矢，飞速赶往那个方向，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黑雾，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跃上墙壁，然后……
完成致命的瞬间暴击！
……
当意识回归后，苏岚才发现自己趴在了床上。
身体仿佛融化的感觉渐渐消退，模糊意识也正在迅速清醒，他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抬起头，正好迎上了缇亚拉的视线。
吸了吸鼻子，缇亚拉终于控制不住情绪，飞扑到了他面前，发出了充满了惊恐和无助的哭喊。
“没事了……”挣扎着撑起身体，苏岚拍了拍幼女的脑袋，“我会保护好你的……绝对。”
缇亚拉用力地点着头。
虽然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但苏岚没有忘记身后的缺口。转过身，他吃力地握着柴刀和匕首，想了想，还是将匕首收起，专心地使用起柴刀……这把他们在那时候留给自己的武器。
崩坏，似乎对这些奇怪的生物有着绝对的杀伤力。
但这并不能保证她们的绝对安全，楼下的战斗声也提醒了他这点——必须，突围，在最短的时间内。
“准备好了么。”深吸了口气，苏岚问道。
缇亚拉连连点头。
递给她一条绳子，让她捆好两人的手臂，苏岚用力一拉，完成最后的固定，开始走向窗边。
似乎早已埋伏好了，当她们靠近时，两团古怪的黑影瞬间冒出，与之前苏岚所遇的一模一样。但苏岚不会和之前一样近乎束手无策，横刀一挥，黑影瞬间便灰飞烟灭。
效果和他所想的一样。
咬紧牙关，苏岚擦掉了额上的冷汗。手臂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渗出的液体已经打湿了他和缇亚拉的衣襟，所以，他的时间本来就不多。
缇亚拉发现这点后，尽管已经全力地帮他愈合了，但崩坏的伤口……可不是普通的治疗可以解决的，哪怕是精灵族的魔法。
“要走了！”
提醒一声后，苏岚爬上了窗台，又是挥刀斩落数只扑来的黑影，他取出爬绳挂在窗台，又是让缇亚拉和自己一同控制风元素，减轻了重力反震后，他抓着绳索向下跳去。
挥刀，紧握，下滑，落地。
松开满是鲜血的绳索，苏岚活动了微微作痛的双腿，退到角落——黑雾已从四面八方扑来，他没把握直接冲出。
更何况，他知道这是死亡剧情……知道这点的情况下，苏岚是绝对不敢让缇亚拉接触到黑雾的。
虽然他改变过一次，但代价苏岚也有看到……那真的叫改变吗？苏岚可不认同那样的改变。
而且……所谓的死亡剧情，就是那个见鬼的命运，强行给你安排的，根本看不到希望的绝望之境啊！
改变？改变是极其困难的，几乎不可能——最强大的敌人正在逼近，他的时间不多。
……可。
用力摇了摇头，苏岚吃力地抬起手，横刀以待。
他不该想那么多。
他还有援兵呢。
还没到最后的时刻！
面对着扑来的黑影，苏岚退后了一步，蹬腿蓄力，再次同一支飞出的劲矢般冲向黑影。
决不可能……束手待毙！
多亏了绝对的伤害，黑影被他击退了。喘息着，苏岚知道自己离突围已经不远了，再努力一下……
危机感打断了他的思绪。带着如同惊弓之鸟般尖叫的缇亚拉侧身一避，苏岚便看到他刚刚所在的空间开始扭曲。
该死，那是什么？
没有探究时间，每一秒都是宝贵的，敌人在她们身后，以最快的速度逃亡！
他加快了脚步。
然而那份危机感却愈来愈浓，似乎对方的下一次攻击，她们无处遁逃。
苏岚猛然停下脚步，既然意识到了这点，他就必须改变方略。
空间锁定。
然后转向身后。
“……等我一小会。”
他解开绳子，将空间彻底锁死。
缇亚拉顿时明白他的意图，脸上露出远比之前更为惊恐的神色。
“……马上，解决它！”
说完，苏岚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那团黑雾中。和那些潜藏在其中的怪物一样，让人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是的，一样感觉不到。
这是第一次如此接近黑雾的苏岚唯一的感受，在这里，他似乎什么都看不到。
当然，那些黑影也看不到他，因此每次遭遇时，苏岚总能将它们全部消灭。
可这毫无意义——有这团黑雾在，黑影几乎是无穷无尽的，就算他累死了，对黑影的实际打击也没多少。
更何况……
凭着直觉，苏岚再次闪开那个大概是头目的黑影对他的偷袭。在地上翻滚两圈，他倚着刀喘息着，已经不明白自己该如何继续战斗下去。
可他必须这么做，而且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那东西的踪迹。
袭击的手段都是远距离的攻击，被动等待行不通。
苏岚开始分析它的敌人，不同于他能够轻松秒杀小怪，那东西需要更详细的分析来寻找弱点。
首先，它依靠的是这团黑雾……可黑雾是苏岚不可能驱散的，它没有类似黑影那样的结构供苏岚攻击。
无视距离的攻击……
侧身一避，苏岚咬牙将手臂上的绳索继续扯紧，减少着鲜血的流逝。
总有什么规律，哪怕是无规律，也是一种规律。
它的战斗方式……战斗目标。
渐渐的，苏岚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冒险……但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尝试的办法了！
——
缇亚拉现在已经彻底没了主意。
她发现自己除了躲在安全的地方瑟瑟发抖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除了担心和害怕，她还会什么？
“……呜。”
还有哭泣。
但有用吗？一点用处也没有，她只是一个弱小无助的幼女，能在这种战斗中起到什么作用呢？
不能拖后腿，也只有这个。
可她发现，自己连这最基本的要求似乎都做不到了。
被锁定的空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被黑雾团团笼罩。
自然的元素开始悲鸣，似乎它们的生机将在下一秒被吞噬。
空间的封锁正在被侵蚀，被一点点的蚕食，似乎很快就会崩溃。
瑟缩在角落，缇亚拉觉得自己除了等死外……还有什么用呢？
她很清楚这代表什么。
大概，她珍视的人已经……
……现在，只有靠自己了吧？
她颤抖地站起身来，召唤这片空间所有的风元素，构成了两道旋转的风轮。
或许并无用处，但至少……至少，她不能什么都没做！
空间的封锁被突破了，在这一瞬间，不知有多少的黑影冲进了这片被开辟出来的净土。绝望的黑雾正在弥漫，虽然开始反抗，但缇亚拉发现自己的攻击并不能起到什么效果，最多只能将它们暂时逼退。
可自己已经没有地方能后退了。
缇亚拉的心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沉静下来，她不再害怕了，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既然已经无法逃脱，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注视着那团黑雾，她深吸了口气，开始聆听——总能聆听到什么的，只要这些黑影还是生命。
这是她的能力，去聆听生命所要表达的真实情感，聆听……这些黑色生命此刻想要表达的情感。
它们……也在哭泣，在哭泣中退向两边。
那是……缇亚拉摒住了呼吸，她似乎即将看到这些黑影为之让位的存在了。
那是什么样的存在呢？缇亚拉无法感知，但是，她聆听到了——那东西也在哭泣。
黑影，黑雾里的一切生命，都在哭泣。
为何而哭泣？
缇亚拉不知道，她也不该关心那么多——黑影的目的，就是杀死她。在哭泣着的同时，杀死她。
无法理解……但也不需要理解。
因为那个最大的黑影，向她扑来了。
缇亚拉闭上了眼睛。
久久的沉默……却什么都没发生。
反倒是哭泣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取代的……
缇亚拉睁开了眼睛，注视着那个熟悉的背影。
消失的情感不知什么时候重新出现了，她愣愣的注视着那个背影，眼角莫名的湿润起来。
……原来，最坏的情况并没有消失。
——
空间，重新封锁。
喘息着，苏岚咬牙注视着前方最后的一团黑雾，在不远处时闪时现的绿色光点照射下，它是如此的醒目。
“……现在，你可没法再躲了。”
他握紧柴刀，指着那团蜷缩在一块的黑影：“你之前……不是很嚣张么？”
黑影没有回答，只是开始逃窜，似乎寻找新的突破口。但很遗憾，先前它们能突破进来，本就是苏岚刻意的结果，现在它怎么可能重复先前的结果呢？
所以。
苏岚很轻松地捕捉到了它，不给它任何的机会，一击消灭。
完成这一切后，苏岚疲惫地瘫在了地上，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有了断裂的倾向。
听着缇亚拉那模糊的惊呼，苏岚闭上了眼睛，又挣扎了许久，才重新睁开。
“……暂时没事。”他强打着精神，瞥了眼自己的伤口，或许这就是崩坏的一种表现形式，他的伤口开始腐化。
很严重，可和总体情况比，这是次要的。
“还没来……么？”他喃喃道，也有些担心，司空雨洛那边也遇到了什么吗？
“……苏岚哥哥，是指那个人类女孩吗？”
苏岚点点头，但很快察觉到不对。
他想解释点什么，可突变又一次不合时宜的发生了——封锁的空间遭到了一次猛烈的冲击。
勉强控制住空间的稳定，苏岚看了眼自己的空间锁，愕然发现上面多出了许多裂痕，这是损坏的前兆。
无奈，他必须解锁空间，否则锁定的空间连同里面的一切就会被一同破坏。只是这样一样来，远比先前那团更加浓郁的黑雾彻底掩盖掉了她们周围的全部光线。
绝对的黑暗中，似乎有无数的死灵正在哭泣。
“……这是一个个刷新的吗？”
苏岚忍不住骂道，他感知得到，新出来的东西比刚刚的更恐怖。
……所以，才说这些东西是一个个逐级冒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