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大概是妹妹出院的那几天吧？
“……真……没……？”
“……不……？……！”
虽然妹妹回来后依旧是那么的让人讨厌，整天各种各样的讥讽和鄙视，但每次看到她睡着后不是发出的痛苦呻吟，男孩在捂耳咒骂的时候，也不免有些担心。
尤其是那天起床上厕所的时候，他迷迷糊糊中听到的那些内容。
真的没问题？
看着翌日醒来依旧惹人生气的讨厌鬼，男孩在心里不断地嘀咕着。
这让他的制作与二次校对工程深受影响——把瑶瑶虐哭的伊拉古城地图始终没有得到任何意义上的削弱。
一个礼拜就这样悄无生意地结束了。渐渐地，妹妹也不会在梦中突然呻吟。
似乎就这样结束了？
看着重新搬回床下小铺的妹妹，男孩握着床梯的手莫名地僵硬了片刻。
不然还能怎么样？虽然很讨厌，跟瑶瑶比简直让人怀疑人生，但这好歹是自己的妹妹，亲妹妹。
而且能让父母那么在意，应该是很严重的问题？
又是几天的时间过去了。
这天晚上，那个差点被男孩遗忘的痛苦呻吟又一次出现了。
是什么样的噩梦呢？似乎很可怕的样子。
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梯，男孩愁眉苦脸的看着不断呻吟的妹妹，现在可是午夜三点，父母可都在休息。
“……死丫头，虽然是周末，但有你这么坑我的吗？大半夜不让人睡觉！”
打开寝灯，男孩回忆了一下父母曾经给自己演示过的内容，蹑手蹑脚地溜到卫生间，给妹妹带回来条热毛巾。
“怎么说呢？好歹我也是你哥，做哥哥的我也得有在瑶瑶面前装逼的底气，这个底气就从照顾你这个死丫头开始积攒？”
握着妹妹的小手，他开始吐槽这两个礼拜来的游戏进度。
“死丫头，我跟你说我真做完了fc呢！不是吹牛，真的做完了！”
“虽然还有点瑕疵，但好歹也是个能玩的游戏了！这点瑶瑶可以帮忙作证的，她还帮人家做了第一次测试呢。”
“嘛……虽然一开始是打算找你的，可谁让你住院你呢？还那么不客气地诽谤我！”
“嗯……悄悄告诉你，你看得很不顺眼却唯一交好的朋友哭了，那个……是被你哥我设置的最终地图虐哭的。”
“……呃，好有罪恶感啊，居然惹哭了瑶瑶。说起来这都怪你，是你说什么最终地图不变·态点根本不能称为最终地图，虽然只是一个FC……但这是FC的最终地图，所以很变·态，就这样？”
“……所以说，这是我制作的游戏，为什么要按照你们的想法来设计啊。”
不知不觉中，妹妹的呻吟声微弱了下去，但男孩的困意早不知去了哪里，握着妹妹的小爪，他越说越起劲……然而，自言自语有什么用呢？
男孩闭嘴了，妹妹又听不到这些，她起来后依然是那个惹人生气的小笨蛋，可不像现在那么楚楚可怜……看着妹妹柔弱的睡颜，男孩不知哪来的勇气，将脑袋凑到妹妹脸庞……
“……不行，受不了。”
他抬起头来，胸腔犹如有头小鹿在愉快地跳跃着：“那些男主角是如何那么自然地偷吻女孩子的？就算这是我妹……呃，一想到爷的初吻要献给这死丫头……”
“……就算你的初吻留到三十岁，也不可能有女朋友的。”
“滚，我哪来的初吻，初吻难道不是献给了妈妈的……”
男孩默默看了眼忽然睁开眼睛的妹妹，中断的话语半晌后才续上：“某喂奶部位么？”
“恶心。”
虚弱地抽回小手，妹妹裹着被子卷向墙壁：“下流。”
“……难道我有说错？”男孩尴尬了片刻后，咬牙坚持下去，“以后你嫁人生小孩也是这样！自己孩子初吻的掠夺者！”
“……继黄油后，你又要用黄腔来进一步带坏我吗？”
“……死丫头，首先我要声明一点，那一次是你自己乱翻自己打开的，关我什么事？”
“闭嘴！人家才幼稚园中班！幼稚园中班你知道什么概念吗！老娘的思想跟同龄人完全没法同步！这都怪谁！”
少年悄悄瞥了眼电脑房的方向，想起了那部经典的黑暗风动漫，还有书房那些黑暗风的童话。
“这一切都是那些‘爱的战士’们犯下的罪孽……”
“……闭嘴，分明就是你自己的锅！”
男孩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良久，他忽然叹了口气，对悄悄转过来的妹妹道歉：“……带坏你这个中班幼女真是对不住了。”
“……哼，知道就好！”
妹妹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不安地捏着早已凉透的毛巾：“人家才中班……中班就要整天受你那些黑暗现实的胡言影响，人家大了长残了怪谁？”
“现实本来就是黑暗的，就像光线最强的地方，也必然是黑暗最为集中的地方！”
“人家还小，不要这种危险言论来蛊惑人家。你要相信爱与正义，爱与正义知道吗！再乱讲话人家就要代表月亮消灭你了！”
“你为什么不去读读‘爱的战士’的作品呢？比如那什么什么鲁，什么什么圆的？”
“……致郁系的东西别跟治愈系混为一谈。”
“所以才说你还小，什么都不懂。”
男孩一本正经地从一旁的桌上翻出本字典，翻到最后的朝代表：“看看，如果世界充满了爱与正义，那为什么现在不是夏国？为什么会有商、周还有很多很多朝代？”
妹妹没有理会这些，只是盯着自己的兄长，似乎在看一个怪物。
过了一会，她叹了口气，也以一种极为认真的口吻问道：“那么你也大到哪里，为什么对这个世界的未来持有这么悲观的看法？”
“有么？”男孩反问道，“我怀疑过这个世界的未来？我跟你说，虽然红领巾总是被我用来擦鼻涕眼泪，但我对红党的热爱就跟你一样，红党是伟大的，所以……”
“你确定你热爱你的妹妹？我记得你经常性的说我没瑶瑶乖巧可爱，所以……哼？”
“……死丫头，说大实话很遭人记恨的。”
“但绝对活得比你这个作死狂魔久！”
——
争吵似乎没有多少意义了。
兄妹二人相互对视着，他们都意识到了，这么斗嘴下去似乎只能是无休止的重复。
“……我要睡了！”
妹妹率先退出战斗状态，拉起被子。
“我才更要睡呢，也不想想我为什么会蹲在你床边。”
关上寝灯，男孩也上了床。寝室又一次陷入了黑暗的沉寂，除了彼此的呼吸声与偶尔出现的轻微声响。
男孩就这么躺在床上，无论他怎么合眼，始终无法入睡。
刚刚和妹妹的争吵内容一直在他脑海里回放着，爱与正义？阴暗的现实？
都很让人在意啊……摇摇头，他继续强迫自己忘却这些内容，但很遗憾……越来越清醒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非要跟这个死丫头闹出一个结论才能安心睡觉吗？
也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床下响起一点异动，接着床铺开始轻轻摇晃。
他坐了起来，有些紧张：“洛洛？”
“……你还没睡？”
听着下头传来的不满之音，男孩松了口气，下床开灯。
“睡不着？”他盯着紧抱枕头的妹妹，调侃道，“是不是对刚刚的……”
“你想太多了！”
直接否决后，妹妹深吸了口气，咬牙：“那个……你那个破游戏在哪？我测试测试！”
“……你确定？这大半夜不睡觉开电脑，爹妈来了就有点……”
“老娘好不容易决定要帮你看看，你就这么对我！？”
好吧，男孩领着妹妹摸进电脑房，轻舟熟路地准备就绪后，他也是将妹妹抱到了腿上，以免身高不足的她继续发脾气。
“这界面真丑。”
“死丫头，你要知道这东西从头到尾就我一个人在弄。”
“……算了算了，就这样。”
说着，女孩也点开了读档界面，瞥了眼密密麻麻的存档：“月瑶那个笨蛋在哪个档被虐了？”
“最后一个。但你确定要从这边开始？”
“剧情还不都那个鸟样，我只是看看你怎么个变·态法而已！”
男孩被暴击了：剧情才是重点好不好！难度什么的都是为剧情服务的！
“卧槽这什么鬼？小怪摸一下老娘就残血了？！”
“这是70级的怪吧？嗯，触发‘闪避’成功的‘减伤’，没被一击秒杀，真幸运。”
“……你是白痴么？”
“你要看看剧情……”
“剧情你妹！剧情再强也得给老娘削到玩家可以接受的范围！”
莫名黑了自己一遭后，妹妹咬牙重新开始。虽然之前骂得厉害，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控制着两位二十来级的角色，在怪物满地跑的伊拉古城里艰难前行……
“……要不我现在削一下吧？”
“削你……你个头！给我等着！看你妹怎么刷爆boss的！”
看着她苦苦挣扎在秒杀与秒杀与秒杀的70级小怪夹缝中，男孩开始嘀咕，这丫头是在跟月瑶较劲么？
“瑶瑶没玩过去。”
“我知道！所以你给我看着！你妹我这个天才是怎么碾压过去的！”
还真是啊……就这样，看着妹妹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男孩再次反思自己是不是脑残了，这难度连他自己都过不去啊……当时开制作者模式谁注意到这点了？
下次加个外挂吧？嗯，加一个，难度坚决不削！能不能过就看玩家能不能发现他埋的外挂了！
就在这时——
【玲莉卡·琳·伊斯坦丁：那是什么？】
看着忽然跳出的对话框，男孩愣住了，这，这不是抵达第一个目的地时的剧情么？
在他错愕的时候，妹妹虚弱地靠在了他身上：“……你绝对是个脑残，鉴定完毕。”
“……那你是什么？脑残的妹妹？”
“……你闭嘴。”
“所以说，骂人是互相伤害啊。”
妹妹没有再说话，重新振作起来后，她以最快速度跳过了兄长自豪的剧情，存了新档后，开始新的攻略。
“你这个存档机制也是个坑。”妹妹吐槽道，“最难的迷宫，你要弄个能随时存档的机制，过去就简单多了。”
“……那样还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你这个蠢货赶紧把难度给我削了！”
男孩选择沉默，妹妹也没多嘴，继续艰难地深入古城。
“……话说，为什么还要继续深入？”
玩到一半的时候，她问道：“明明很危险，却还要往更危险的地方深入。”
“这就是你不看剧情的坏处！”男孩兴奋地借机批判道，“有个山德鲁啊！”
“他们被身披诅咒铠甲和鬼王斗篷的巫师追杀？”
“妹啊，这不是死亡阴影，你别串台了。”
白了他一眼，妹妹继续艰难地绕开一触必死的小怪战斗，努力向前深入。
“话说你怎么过的？”第八次失误gg后，妹妹没有马上开始攻略第二段，而是认真地咨询。
“……控制台？”
“你可以去死了。”妹妹开始第九次攻略。
男孩叹了口气，默默地抱着她观望进展。不知道是不是懒得计较，或者没时间计较，妹妹也就任由他这种抱枕行为了。
还是会有点不同吧。
看着终于刷到第三阶段的游戏界面，男孩在心里默默嘀咕着：和月瑶不同，这死丫头终究还是他亲妹妹。
会让他发火吐槽诅咒埋怨，但终究会疼爱的亲妹妹。
……
……
对着空白的word界面发愣许久后，李忠正才回过神来，开始哀嚎自己今日浪费的码字时间。
“靠，想个剧情真需要那么长时间吗！”
他不断咒骂着自己的愚蠢，开始拼命将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情节组织成文字，写满一页的word。
只是……
在一章完成后，李忠正没有按以往那样进行校对，而是盯着屏幕又一次发呆。
西塞尔的剧情，第六年后，西塞尔在暗夜之战后的全面战争剧情。
这是他原本设计好的，正在推演编织的剧情。
而且……不是从最初剧情开始计算的所谓第六年，而是他和妹妹穿越后，开始计算的第六年。
提前了啊……提前了三年。
说起来，已经是第四年了吧。
也是暗夜之战开启后，西塞尔正式进入黑暗时代的第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