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七炎没有出声，只是出神地看着梁夏，神色复杂。
“七炎！”得不到回应，龙茜雅急了，狠狠地掐了掐他的手背。
“你多想了吧，梁夏当时头部受了损伤，就算想冒充黑云也没这个能力啊…”在围观群众和龙茜雅的期待下，顾七炎总算斟酌着开了口，“再说长得像的人很多，你这样闹不是在质疑井总看人的眼光么？”
当初是他听信了龙茜雅的一面之词而冤枉了梁夏，他对不起她的已经够多了，所以这回，一定要护她到底。
“我只是以受害人的经验来告诫井总，这个梁夏心机深沉，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上当，”但龙茜雅并没有善罢甘休，反而顺着话茬接了下去，“梁夏当初窃取了公司的机密软件并打算以高价卖给第三方，后来又自行撕毁合同而遭到第三方的报复，她的头部就是在那个时候受的伤，之后还做过开颅手术。”
她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大家似乎都被龙茜雅的愤怒所感染，看待黑云的眼神也愈发不善。
“这人也太无耻了吧…”
“她背叛的可不止一个啊，不光对不起东家，就连对那个第三方都要毁约，还有没有点廉耻了？”
“这龙总也是够倒霉的，摊上这么个员工…”
围观群众的反应令龙茜雅十分满意，她得逞地勾了勾唇，把挑衅的视线转向黑云：“是你自己主动露出那道伤疤，还是我来帮你？”
小小的心理战和逻辑上的偷换概念是龙茜雅最拿手的伎俩，只要那道手术遗留下的疤痕证明了梁夏的身份，也就证明了自己的话起码有一半正确。
如此一来，大家对她其余的话也会深信不疑，而梁夏也将彻底无法翻身。
如果她真的是黑云，那么黑云的一世英名也就被毁得差不多了，自己这招还真是一举两得…
“你是指这道伤疤吗？”黑云侧过头，无视掉周围人的议论，十分干脆地拨开自己的短发，头皮处一道狰狞的疤痕赫然暴露在大家的视野内。
“天呐…龙总果然没说错，这个人真的是…”
“可是她为什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好可怕啊…这当时肯定很疼吧…”
“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对…”龙茜雅显然也没料到对方会如此痛快，一时有些来不及反应。
“我也挺佩服你的，当初对我做了那样的事，现在怎么还能那么坦然地反咬我一口？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黑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原本烧得正旺的一团怒火却逐渐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哀所覆盖。
不光是为当时识人不清的自己难过，更为龙茜雅感到悲哀，一个为了自己的利益能把人性泯灭到这个地步，恐怕早已没有了灵魂。
“闹了这么久，你到底想说什么？”井原终于再次开了口，其中的不耐烦显而易见，“原野的合作伙伴犯不着你来指手画脚，黑云的真名就叫梁夏，这有什么问题吗？”
“可她…”龙茜雅看了看黑云，似乎有些不解于井原的态度，“她的人品…”
“你说了那么多，除了能证明黑云的真名，还能说明什么？”井原瞥了她一眼，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井总，”人群里有人忍不住说了话，“龙总也是好心提醒您，她甚至还因此挨了打，您这…”
“挨打怎么了，”井原依旧不为所动，“她活该。”
“你…”龙茜雅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不对劲，这次的算计，恐怕不会像她预想的那样顺利…
她之前就是赌梁夏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底透给别人，而以井原高高在上的身份，自然也不会主动和性格孤僻的梁夏深入交流，所以当初的事，他有百分之八九十的可能不知情。
但现在看来，似乎是她失策了…
“她的人品好像没什么问题，”井原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一边靠近了龙茜雅，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也就是昨天下午黑了《荒原》的公测系统而已，而你们竟然等到晚上才发觉。”
“你…”龙茜雅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可平日里的小聪明在此时却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我还挺为你的智商感到担忧的，是谁给你的勇气在黑云面前蹦跶的？还是你觉得，我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你这样污蔑而袖手旁观？”
留下这句话，井原稍稍远离了她一些，恢复到正常音量：“你自己选吧，当年的事，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这等于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但龙茜雅却没有任何办法。
井原说得对，梁夏现在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由她搓圆搓扁的傻闺蜜了，黑云一生气，整个互联网恐怕都要抖上一抖，自己又有什么资本去和人家叫嚣呢？
更何况井原的态度也十分明确，他一定会护梁夏到底，而有了原野的庇护，她再想对梁夏做点什么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龙茜雅死死地咬着嘴唇，一边把绝望而无助的视线投向身旁的顾七炎。
到了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也只能指望他了…
“当年的事，我来说吧。”接收到龙茜雅的目光，顾七炎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眸中的那抹愧疚也不知是因为梁夏还是因为龙茜雅。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平淡地讲出了事情的始末…
“啪——”讲完最后一个字，一记响亮的耳光便落在了顾七炎的脸上，紧接着便是龙茜雅歇斯底里的喊叫和更加疯狂的捶打。
“你混蛋！如果没有我，你还在为一家小小的创业公司拼死拼活，哪里能当上七龙的创始人和CEO？我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以为我愿意当这个CEO吗？”顾七炎任由她打着，神情里透露出几分悲凉，“所有的实权都在你手里，我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没有地位更没有尊严，你要我怎么对你？感激涕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