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闽南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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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林雪相亲

二十一岁的林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的是村里出了名的俏姑娘,而温柔贤淑的性格也是众口皆碑。所以到了她临近婚配的年纪,不请自来的媒婆带着一个个前来相亲的小伙子几乎踏平了林家的门槛。

自己的女儿长得标致,成了所有男方争抢的香馍馍,做为父亲的林文泽自然既高兴又得意。他在敷衍打发了接踵而至的一批批求亲人员之后,底气变得越发足了起来,他下定决心,要给女儿选一个最好,最幸福的归宿。这份强烈的责任感使得他眼光挑剔得像一个精于算计的家庭主妇,选猪肉似的挑肥拣瘦,要求近乎苛刻:一没貌二没财的直接排除,有貌没财的也基本不去考虑,他把重点放在那些有财有貌,或有财可相貌平平的人身上。我们自然不能就因此说他势利,毕竟追名逐利是人类的本性。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嫁入豪门,不单自己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还能顺带着拉扯娘家人一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

当然女儿能够按照自己的要求选择对象自然再好不过,可林文泽自问不是一个独断的父亲,所以在决定要把女儿许配出去的时候,他就先给林雪吃了颗定心丸,深明大义地说道:“这毕竟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幸福,我不会把我的想法强加在你头上,关键还是看你自己喜欢。只要是你自己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这话自然说得冠冕堂皇,当时就把林雪感动得仿佛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开明最慈爱的父亲一样。可怕就怕林雪太年轻,不懂世道的艰难,容易被一时的表象迷住了眼,如果林雪到时候真的一时糊涂,给他选了一个不甚理想的女婿,那他会不会忍不住去出手干预,那又该是两说了。不过想来自己的女儿不会这么傻吧?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好在林雪最后的选择与他预期中的理想女婿相差不是很远,这也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有点遗憾,因为他更中意的是另外一个小伙子,他们家是开工厂的,听说光底下的员工就有两三百人呢。只是那小伙子长得相对磕碜了一些,不过男人嘛!长得越帅越花心,就算你自己不出去拈花惹草,也难保不会有女人犯花痴地去主动勾引他。而面对女人的勾引,没有几个男人还能够保持坐怀不乱,从一而终的。这一点上他自己就有着刻骨铭心的前车之鉴。

林雪中意的那个小伙子叫张旭刚,家里是开金店的,按照媒婆的说法,不单在外面买了好几十处的房产,便是老家的自建房也盖得跟皇宫一样豪华漂亮。家庭资产是上了亿的,不说在当地的村子里,就算在整个莆田市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媒婆的话自然是极尽夸张,全无根据,听不得也信不得的,少不得要靠自己人背地里去费心打听考察一番的。找了几个当地人打听问细之后,林文泽仍旧不甚放心,又自己偷偷去了他们所在的那个村子里实地考察一番,总算把那张旭刚的家庭情况摸了个大概。

那张旭刚家里倒确实是开金店的,听说是在上海那个地方,能在上海这个寸土寸金的大都市里开起金店,其经济实力自然无需再质疑,把那媒婆的话打几个对折,上亿的不敢奢望,但想来好几百万的资产总该是有的。他们在老家的那栋房子自然不是媒婆所谓的皇宫,而是一栋五层半高的别墅楼,外墙全贴着红色的瓷砖,在日光底下熠熠生辉,在当地的村子里倒也是鹤立鸡群,尽显富贵。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了自己的亲眼所见,林文泽的心里总算彻底放了心,在回家的路上,甚至欢快地哼起了歌曲。

张旭刚显然对林雪是一见钟情,自从跟着媒婆来到了林家,见了林雪之后,几乎隔三差五地就会往林家跑。每次来的时候都开着一辆白色的宝马车,停在林家的院子里面,既显得自己威风,也衬得着林家人脸上有光。每次村里人路过林家门口,瞅见那辆白色宝马车,就会对林文泽打趣地说:“哟!未来女婿又来了呀!啥时候办喜酒呀?”林文泽听了只是呵呵地笑,也不回答,走过去给他散了根烟,然后说道:“现在都是年轻人自己做主了,那轮得到我们多事,我一早就跟我闺女说哩!只要她中意,我就全力支持。”

张旭刚一米八左右的身高挺拔健壮,长得又是浓眉大眼,棱角分明的帅气逼人。再加上打扮得体,举止大方,性格又是开朗风趣,能说会道的丝毫没有做客人的拘束和紧张,一见到林家人,嘴里就叔叔阿姨,弟弟奶奶叫得比林峰这个自己人都亲热自然。况且又是一个家境富裕,开得起宝马的富家子弟,简直让人挑不出一点不是来,整个一老少通吃的完美女婿。自然是把几个长辈乐的眉开眼笑,越看越喜欢,恨不得马上就大操大办地举行婚礼,趁早把那关系给定下来。

而在这欢欣鼓舞的林家人当中,却有一个人多少跟当前沉浸在喜庆愉悦的家庭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个人就是一开头就提到的阿峰,林家二小子林峰了。

自从在广州这个伤心地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后,林峰一度陷入自卑,迷茫,痛苦和愤怒等诸多负面情绪之中,同时心里也在无意识中生起了一种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的愤世嫉俗的仇富心理。

而这个时候年纪比他大不了几岁,可无论外表,性格,能力以及家庭条件等几乎所有方面都稳压他一大截的张旭刚无疑让他在别人面前,尤其是在家里人面前显得更加渺小和自惭形秽。每天听着家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赞美张旭刚的奉承话,到了林峰的耳中立马变味成了对他自己的奚落和藐视。尤其是奶奶每次都会直言不讳地说出诸如此类的话来:“哎呀!你看人家养出来的孩子,怎么就那么有出息呢?怎么就那么会说话哩?怎么就那么招人疼呢?……”这还不算,她总要在话尾突然来这么一句:“人家年纪也比咱们峰儿大不了几岁,可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每到这个时候,林峰都羞得面红耳燥,只恨不得能有个地洞一头钻进去。当然心里难免也开始埋怨起家人,埋怨奶奶说话太直白,不给自己留面子,埋愿父母没有给他提供像张旭刚家那样优越的家庭条件,生来就低人一等,埋怨林雪见色忘义,有了相好的就不心疼弟弟了,埋怨林鹏吃里扒外,受了人家一点好处就飘飘然得忘记自己姓啥了。

此时的林峰,就好比那个无辜受连累的伯仁,因为张旭刚而平白受到了更多的委屈,而家里人当时都正一心扑在林雪的婚姻大事上,自然也就没有更多的心思去对林峰嘘寒问暖,这些被冷落,被忽视掉的委屈自然也应该算在张旭刚这个锋芒太露的罪魁祸首头上。所以种种恩怨加在一起的,对于张旭刚,林峰也就实在提不起好感来。

张旭刚自然不会晓得自己竟有如此本事,居然什么都没做,仅仅靠着气势就把一个人逼迫得捉襟见肘,狼狈不堪。也自然不会意识到自己还没跟对方结成亲家,却先把未来的小舅子给得罪了。因为不知道林峰对自己一厢情愿的恨意,见他对自己甚是冷漠,还只当他是一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世外高人,不像别人那样庸俗,见自己有钱有势就眼巴巴全没骨气地倒贴了过来。一时间竟起了敬畏之心,倒是愈发真心地想跟林峰结交起来。而这在林峰的眼中,也成了他以德报怨,识大体,顾大局的坦荡胸怀,一时间更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卑鄙心态惭愧不已,纵然心里再不平衡,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强自己太多。故而对于这个未来的便宜姐夫倒也改观了不少,同时也感到受宠若惊,因为对方如此看得起自己,自己在无形之中也涨了身价,总算恢复了一些自信。

但抛开个人主观情绪不说,就姐姐这种处对象的方式也让林峰很是担心。他向来最是痛恨家乡的这种相亲风俗,两个完全陌生的男女,不过靠着唯利是图的媒婆信口鬼扯,乱点鸳鸯地拉扯红线,像挑选货物一样从一堆人脸之中挑出一个相对满意的人跟自己结婚,从认识到结成夫妻,时间最多不超过一个半月,有时候快的,当天相中,隔日下聘金,后日就开车迎亲了,简直是名副其实的“闪婚”!

试问这样仓促马虎结成的婚姻,能靠谱吗?能长久吗?又能一直幸福下去吗?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升华,可如果男女双方没有丝毫的感情基础,那么他们之间的婚姻能叫爱情吗?而一个没有爱情的婚姻那才是真正的坟墓,里面埋葬的,不单是夫妻双方一辈子的幸福,更有可能牵扯到两个家庭,甚至更多人一生的幸福呀!

这些问题很严肃,也很沉重,林峰早在两三年前就曾经对村里的这种现象心生鄙夷,不过那是时候事不关己,所以也就并没有太当回事,可现在落到了自己的姐姐头上,眼看着自己的姐姐也将提线木偶般地沦为这种陋俗的牺牲品,他既心痛,又着急,并且胸口郁结着一股怒气,只恨不得自己能有盘古开天辟地的能力和魄力,大刀阔斧地劈开碾碎这种无知封建,误人一生的可恶传统。

此刻,他觉得自己做为姐姐最亲近的亲人,做为这个家庭,甚至是这个村子里唯一一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有识之士,他有责任,有义务去跟姐姐提个醒,纵然不能劝得她迷途知返,不能让整个事情峰回路转,更不能让这种已经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撼动哪怕一丝一毫,甚至反而还会让自己因此受人责骂和耻笑,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境,他也将义无反顾,舍我其谁。

只因为她是他的姐姐,而他是她的弟弟,为了自己最亲的亲人,他必须这么做。

林峰如此想着,却为自己大义凛然,慷慨赴义般的豪情壮志先自我感动,自我崇拜和自我陶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