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寄语:本作是在我最为愤世嫉俗的年纪时写的,所以有很多价值观十分激进且错误,望大家能分辨)
一只猫儿正慵懒地蜷缩在一个装满了男装内裤的抽屉里安稳地睡着。
窗外偶尔传来的鸟儿晨鸣把敏感的猫儿从梦中带醒,它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似乎还不舍得离开抽屉,“咕噜咕噜”地叫着,与窗边风铃轻和,勾勒出一幅来自于清晨的美景。
晨曦被窗帘所阻隔,昏暗的房间里,只有那电子闹钟上的蓝色小灯,一下一下地闪着。
一个男人躺在床上,呼吸带着微鼾,正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突然,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受到惊吓的猫儿,顿时睡意全无,瞪大眼睛,警惕地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喂……”男人伸出一条胳膊,把话筒拽到被窝里,声音拖得老长。
“才几点呀?”男人又伸出手来,在床头柜上摸来摸去,把闹钟也拿进了被窝。
“才六点半。”
“你这么早在机场干嘛?”
“什么?”男人突然从被窝里弹了起来,这才看清原来是梁立恒,“你现在去成CD都?”
“叮咚……”
“乘客们请注意,乘客们请注意,上海飞往成CD都的160航班,将在七点零五分准时起飞,请乘客们尽快办理好登机手续;重复,上海飞往成CD都的160航班,将在七点零五分准时起飞,请乘客们尽快办理好登机手续。”
伊瓦诺娃站在虹桥机场经济仓乘客候机室的公用电话旁,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拿着话筒说道:“是啊。你那边要是有什么新消息,就马上通知我。”
话机里传来了梁立恒的声音,“你现在过去有什么用?他们现在还不让记者采访。”
“这个先不管,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好歹也比其他记者早到一步。”伊瓦诺娃说道。
“可是……”
“不用可是了,”伊瓦诺娃打断了他,“到了之后我再给你电话。”
“那你一路上小心,到步后给我电话报平安。”梁立恒说道。
“嗯。你记住一有什么消息就马上通知我。事成之后,我就请你跟你朋友吃鲍鱼。”说完,便匆忙挂了电话,往登机窗口走去。
听着话筒传来的忙音,梁立恒摇了摇头,心想这女人怎么想起什么就干什么?
不稍一会,伊瓦诺娃已经办理好所有的登机手续,安安稳稳地坐在一个靠窗户的位置。
“身份证……信用卡……护照……人民币……”她翻着自己的包包,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虽然在中国已经有好几年了,可是她还不太习惯把人民币称为钱,可能在她的心里,只有卢布才能称为钱。
翻着翻着,她竟然找到那本她遗失好久的国际心理医生资格证。原来在这里,怪不得一直没有找到。这提包她已经好久没用,是当年她来中国的时候携带过来的。本来想回国的时候,把这个资格证办回来,却没想到原来一直在这里。她捧着资格证,看着上面自己当年一脸青涩的照片,不禁想起那些年的大学生涯。
她想起了那些早已不知所踪的中国留学生;想起了那段无比甜蜜却又痛彻心扉的恋爱;想起那说话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教授;想起在圣彼德堡的港湾看日落……一切一切,都是那么让她留恋,想着想着,便昏昏入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伊瓦诺娃朦朦胧胧地醒来,只听见美丽的空姐正用非常温柔的方式把她叫醒,“Miss,weakup。WehavearrivedinChengdu。”
伊瓦诺娃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往窗外看了看,只见几架飞机停在了停机场,天空笼罩着一股阴霾。
“Miss?WhatcanIdoforyou?”空姐轻轻拍了拍还云里雾里的伊瓦诺娃。
伊瓦诺娃回头看了看空姐,笑了笑说:“请别说英文,我英文很烂的。”
空姐看着眼前这个棕发白肤的外籍人事,竟然用中文告诉自己她英文很烂,顿时愣在那里。伊瓦诺娃从行李架上拿下自己的行李,走到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看还在发愣的空姐说:“Sankyou。”
果然很烂……
成CD都的天气比上海糟糕多了,在通过登机通道的时候,还感受得到寒风从接驳通道的逢隙吹了进来。她加快脚步走进机场,办理好手续,在机场门口截了辆计程车,可上车后才发现自己还没想好该先去哪里。
司机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叔,这是他头一回载着外籍宾客。虽然他很有先见之明,老早就给自己准备了一本汉译英词典,却从不曾使用。现在伊瓦诺娃坐在后坐发呆,他就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问。只见他从车门边上掏出那本词典,一边翻着一边碎碎念道,“去……去……咋个说的……啊,找到了。再看看‘哪里’咋个说,哪里……哪里……”
“沟……挖……耳……(Gowhere音译)”这是他小儿子给单词注的音,但这发音貌似让他挺郁闷的,“上次那个挖鼻(Rabbit)就是兔子,这回挖耳(Where)就成了哪里了?臭小子,不会是懵我吧?”
“司机大哥,去成CD都公安局。”
风从车窗扑面吹来,这让伊瓦诺娃感觉精神了许多。
一路上,司机大叔快郁闷成石膏了,嘴里一直喃喃着这洋妞既然会说中文怎么不早说,还让他一顿好找。
他从后视镜偷偷了瞄了一下坐在后座,头发被风吹得飘逸得不行的外国美女,唵了唵口沫。
“司机大哥。”
“呃……哎……”司机大叔以为对方察觉到自己在‘偷窥’,不免心虚起来。
“公安局附近有没有酒店之类的?”伊瓦诺娃问道。
司机大叔想了想,说:“附近好像有一家蜀人宾馆。”
“离公安局远么?”
“不远,就一个路口。”
不稍一会,计程车便停在了蜀人宾馆的路口。伊瓦诺娃给了钱,正要离开的时候,司机大叔把她叫住,给她递上一张名片,“在成CD都不好打车,如果有需要的就给电话我吧。”
伊瓦诺娃接过名片,说了声谢谢,便走进了宾馆。
办理好住房手续,顺便打听了一下公安局的位置,就拖着行李往自己房间走去。在搭电梯的时,遇上一个搞卫生的老头。老头不时偷眼瞟她,弄得她很不自在。
“您好。”伊瓦诺娃硬着头皮跟老头打了个招呼。
听见这外国妞竟然用还算纯正的国语跟自己说话,老头不禁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那怪异的神情,说道:“你是美国人?”
“不是……”
“英国人?”
“不是……”
“法国?”
“不是……”
“俄罗斯?”
伊瓦诺娃点了点头,心想终于猜到了。这时候,电梯“叮”的一声,停了下来。只见老头提着扫把地拖,边走出电梯边冷冷说道:“哼!北洋鬼子!斯大林、赫鲁晓夫、勃涅日列夫什么的都不是个好娃儿!”
电梯门徐徐关上,留下一脸懵然的伊瓦诺娃。
到了房间以后,她洗了个澡,又随便吃了些东西,于是按照大堂小姐的指示,找到了资料上所说的公安局。
她决定先试探一翻。她走到咨询窗口前,“你好。我是来找偷长官的。”
“啥子偷长官?”咨询部的女警不解地问道。
啊?伊瓦诺娃马上打开自己的包包,翻出了一叠资料递给女警,说:“我不知道这个字是读偷还是读输?”
女警一看,“扑哧”一声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个字不读‘偷’也不读‘输’,是读俞,跟愉快的愉一个读法。”看见对方是外籍人士,想着这也是难怪的。
“呵呵……”伊瓦诺娃不好意思的陪笑着,心里正埋怨着这个字怎么那么多读法,然后说道,“这些字我比较少用,所以——”
“没关系的,我能理解。”女警诺诺大方地说道,“请问你哪位找他?”
“呃……”伊瓦诺娃没有想到对方会有如此一问,支吾着说不出半句话。女警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正等待着她的回答。
伊瓦诺娃急了,却突然想起这宗案子是梁立恒那个在‘里面’工作的朋友告诉他的,而这个‘里面’毫无疑问一定是某公检法之类的部门。她轻轻闭上眼睛,心里默念道‘主啊!请愿谅我先斩后奏了。’
接着,她说道:“呃……我是上海警方派来协助俞长官调查一宗案子的。”
女警将信将疑的,心想什么时候中国警察需要外籍人士来协助调查了?于是问道:“啥子案件?”
“是机密案件。”想起梁立恒说过,这案件一直还没曝光,这不正好故弄玄虚一番。她见女警尚且猜疑,又说:“他见我之后,我跟他说他就会明白的了。”
女警寻思了一会,按下了对讲机,说道:“俞队,有位说是上海警方派来的外籍小姐有事找你。”过了一会,女警手中的对讲机便沙沙作响,只听见一阵混着杂音的男声说道:“叫她到我办公室等我,我一会就到。”
按照女警的指示,伊瓦诺娃很快就找到了俞鸿钧的公工室,可是她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思考一会如何在应对俞鸿钧的同时,还可以在对方的口中摸到一丁半点有价值的消息。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梁立恒的电话,可是对方却挂断了。
“该死,快接电话呀。”伊瓦诺娃自言自语的,又拨通第二遍。这回,梁立恒接电话了,道:“怎么了?我在开会呢。”
伊瓦诺娃在走廊上来回踱步,左顾右盼了一番,遂又小声地说道,“我到了扣押嫌犯的公安局了。”
只听见梁立恒说道:“你等我一下……你们先商量一下这期新闻内容,我一会回来。”然后不稍片刻,手机里再次传来他的声音:“你现在去也没有用的,都说了他们不让记者采访。”
“我没告诉他们我是记者。”伊瓦诺娃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只是告诉他们我是上海警方派来协助他们调查的。”
“什么!”梁立恒差点儿就咆哮了,“我的天啊!伊瓦诺娃小姐!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吧?你知道这要是出了什么乱子,会直接害了我朋友的?”
伊瓦诺娃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不敢吭气。
“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嘛?”梁立恒的语气中,透露着百般的无奈。
“我还没有跟那个俞长官正面接触,打电话给你不就是看看你有什么办法嘛。”她很委屈地说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啊?大小姐,我还以为你是想早一步到达那边,等他们消息一公开你就能抢先报导,我没有想过你竟敢单刀闯门!”
“你先别骂我嘛,你说你那个在‘里面’工作的朋友,能不能让他帮帮忙?”
“怎么帮?”
“能不能……”伊瓦诺娃吞吞吐吐般说道:“能不能让他给我出份证明,证明我是上海警方——”她还没说完,梁立恒便厉声说道:“不可能!这会闯多大的祸你知道吗?再说,就算给你出证明,那你以什么身份去介入调查?你又不是警察,你是一个记者。警方会用一个记者协助调查吗?”
“我……我还是莫斯科大学心理学的硕士呀。”伊瓦诺娃还想争取一下。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梁立恒急得就像是锅上的蚂蚁,“人家成CD都没有心理医生吗?需要外地警方派一个外国‘心理学权威’来帮忙吗?哪怕要帮忙,也好像没上海什么事呀!”
“那怎么办呀?”没等他们商量好对策,伊瓦诺娃身后却传来了一阵男声,“小姐?”
伊瓦诺娃扭头看去,一名年约三十,身高约一米八零的中国籍男子站在她身后,“我是刑侦组组长俞鸿钧,是你在找我吗?”伊瓦诺娃完全愣了,呆呆地拿着电话。
“小姐?”俞鸿钧再说道。
伊瓦诺娃这才回过神来,伸出手去,说道:“你好……俞长官。”
俞鸿钧笑了笑,跟她握了握手,说道:“你好,咱们到办公室谈吧。”说着,便转身走进办公室。
伊瓦诺娃只好无可奈何地跟了进去,在她挂断电话之前,梁立恒在电话那头再三叮嘱——“随机应变,千万别告诉人家你的消息来源。”
这个偌大的房间,就是成CD都公安局刑侦组的办公室。在这个地方竟然走进来一名外籍美女,是无可避免地招来了刑警们的目光,当然还有他们的窃窃私语。可伊瓦诺娃却并不在意别人的议论,因为此时她的心神就像橡皮筋一样绷紧,总觉得刚一接触这个俞鸿钧便觉得很不对劲儿,可哪里不对劲儿,她一时三刻又说不准。
房间的尽头,就是俞鸿钧的办公室。他把伊瓦诺娃领了进去,关上了门,并示意她坐下。
“怎么称呼您?”俞鸿钧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
“我叫伊瓦诺娃。”
“嗯,俄国人……”俞鸿钧坐到椅子上,说道:“伊瓦诺娃小姐,请问上海警方派你来我这,所为何事?”
“呃……事情是这样的。”伊瓦诺娃觉得这根本瞒不下去,便决定豁出去,“其实我是一名记者,也不是上海警方派我来的,而是我收到消息,说俞长官你这里出了一宗大案子,冒昧前来拜访,想拿到第一手资料。”
俞鸿钧微微一怔,十指相扣在腹前,表情严肃地说道:“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伊瓦诺娃小姐。我不知道你的消息从何而来,可我这里没有什么大案件。要你白跑一趟了,请回吧。”
听到对方这样说,伊瓦诺娃的心顿时凉了大半,可还是想争取些什么,“俞长官,我知道你们的规定,我可以保证在你们决定向媒体公布之前绝不透露半句的。”
“我还是那句话……”俞鸿钧摇了摇头,“这里没得你想要的东西,你请回吧。”
“可是……”
“别可是了,伊瓦诺娃小姐!其实你的行为已经构成冒充公安机关人员罪了,如果我要追究起来,你可是要吃官司了。”俞鸿钧态度强硬地说。
看来,对方是不会让步了。想到这,伊瓦诺娃知道这独家梦彻底泡汤了,可既然来了岂能空手而回,她从包里翻出一张名片,正要递上,俞鸿钧却毫不客气地说:“这东西你还是留着吧,给我也没得用。”伊瓦诺娃见他如此抗拒自己,想必是被自己的唐突惹火了,只好说道:“对不起,俞长官,打扰了。”言毕,就转身离去。
等伊瓦诺娃离开之后,俞鸿钧又埋头在各种资料里。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喂……”
“他还是不肯说吗?”
“那你们看着办吧,别造成明显外伤。”
“他亲属那边你就让他等通传!他以为想见就能见得着啊?让他先找个地方好好呆着。”
“嗯……就这样吧。”
这段时间,顾纬越的案子可把俞鸿钧累了个心力交瘁。他这人的性格,就是有种啥事都要查根问底的牛脾气。本来精神病院出的证明已经足够用以起诉顾纬越,可是他不甘心。一方面,他是不甘心顾纬越把所有秘密带进棺材;另一方面,局里给他的调查时间也越来越少了,可是,顾纬越的嘴比石头还硬,俞鸿钧甚至还怀疑他是否曾经接受过什么反审讯训练,咋就那么好的意志呢?
几乎什么办法都试过了,软的硬的,到底该怎么做呢?
他正自沉思对策,突然眼睛一亮,好像想起些什么,冲了出办公室,“那洋妞呢?”
“刚刚走了。”一名刑警说道。只见俞鸿钧二话不说,追了出去,刚追到电梯口的时候,电梯门却正巧关上。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刚追出了公安局门口,却见伊瓦诺娃正要上计程车。
“伊……”他正想高声呼喊,却发现自己忘了那绕口的名字,只好改口,“洋小姐!洋小姐等等!”
伊瓦诺娃心里正郁闷着,一边走一边琢磨着该找个什么地方来缓和一下情绪,全然没有意识到有人叫她,只顾着自己坐上计程车,关上车门,让司机开车。
俞鸿钧一下冲到车前,把刚要启动汽车的计程车司机吓个半死。
“你个龟儿子找死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