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很快得到关于这艘叫哈托尔游轮的资料,这是一艘大型远洋游轮,主要承接环球旅游业务,船上能乘坐超过两千名游客。
“凯撒的目标并不是陈雅而是这艘游轮。”苏锦心急如焚说。“应该马上阻止游轮起航并且立即疏散登船的乘客。”
“宝隆中心人质是四百多人,列车炸弹袭击上升到九百多人,现在是游轮,乘客超过两千人,凯撒的行为在不断升级,他所造成的危害会越来越大。”陆雨晴说。
“不会是游轮。”我慢慢冷静下来。“如果凯撒的目标是游轮,为什么要让陈雅告诉我们。”
“事情可能并不如你起初所预料的那么容易理解……”蒋正东也赞同我的意见,他在重复陈雅代祝小洁转述给我的话,想了想后说。“凯撒让我们看见的并不一定是他最终的目标,他提前让我们知道这艘命运之轮,我猜还有其他的意图。”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艘游轮起航啊。”苏锦说。
蒋正东默不作声思索后说:“和游轮没有关系,凯撒既然能让陈雅向我们透露这艘船,说明游轮起不起航对凯撒的计划都没有影响。”
“万一呢?”陆雨晴担心说。
“联系海警请求派出两艘海警船护航,万一有什么突发事故能第一时间展开救援。”蒋正东对苏锦说完后看向还拿着手机直播的陈雅,蒋正东没有阻挡,如果这也是凯撒计划中的一部分,阻拦也毫无意义。“你刚才提到门票,说的就是这艘游轮的船票?”
“我有船票。”陈雅从包里拿出一张票。
“那祝小洁说我会给你的票又是什么?”我疑惑不解。
“命运之轮慈善夜的门票。”
“慈善夜?”我们相互茫然的对视。
“你们难道不知道?”陈雅来回看看我们说。“国内顶级的慈善盛会,出席的都是成功人士和知名企业家,今年的慈善夜就是在这艘游轮上举起,所有应邀出席的嘉宾必须持有门票才能进入,我怎么可能有资格获得这样的门票,不过她说你会给我的。”
“祝小洁是让我们带着陈雅去慈善夜。”苏锦恍然大悟说。“难道凯撒的计划和慈善夜有关?”
“抽调精干警力穿便衣登船。”蒋正东临危不乱。
“她呢?”陆雨晴指着陈雅。
“带上她,凯撒既然有意把她推到我们面前,或许她的存在还有其他含义。”蒋正东说。
苏锦点点头立刻去部署警力,蒋正东又让陆雨晴联系慈善夜主办方,要拿到出席人员的名单和背景资料。
等到陆雨晴也离开,蒋正东让旁边的警员负责保护陈雅,然后带着我登上游轮,这还是我第一次乘坐这么大的船,而且船内设施的奢华和完善让我很是吃惊。
站在船头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随着夜色的降临,潘港两岸灯火璀璨,而蒋正东凝重的面孔在月色下映照成霜。
“有烟吗?”
“你抽烟?”我一怔。
“不行吗?”蒋正东反问。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抽烟就得写检讨,你抽烟算什么?”我拉了拉衣领缩着脖子嘲讽。
“我不会在穿制服的时候抽烟。”蒋正东望着港口回答。
我苦笑一声,又是一个我无法靠言语打败的人,我递了一支烟过去,也给自己点燃一支,蒋正东吸了一口,看他抽烟的娴熟的动作就知道烟龄不短,可我接触他这么久竟然完全没看出来,我在心里暗暗佩服他的克制力和意志力。
“祝小洁的事你怎么看?”蒋正东漫不经心问。
“还能怎么看,她欺骗了我们所有人,就连你也没有识破她。”我无奈的叹口气。“不过也好,至少我们把内鬼找出来了。”
“这张照片呢?”蒋正东又拿出大都会酒店餐厅视频照片。“你怎么看这张照片?”
“铁证如山。”我回答。
“是啊,铁证如山。”蒋正东意味深长重复我的话。
“你什么意思?”
“你接触C档案追查凯撒的时间比我要久,在C档案所有的案子中出现过铁证如山的情况吗?”蒋正东转头一本正经问。
“肯定没有。”我无力的摇头。“因为凯撒从来不会留下证据。”
“那这一次算什么?”蒋正东慢慢吐了一口烟雾,盯着手里的照片喃喃自语。“是失误呢还是疏漏呢?”
“这照片有问题?”我意识到蒋正东话中有话。
“照片没问题,角度和位置都恰到好处。”蒋正东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重复最后四个字。“恰到好处……”
“你是认为祝小洁不该这样大意。”我领悟出蒋正东的言外之意。
“登船之前我问过你们每个人关于对祝小洁的印象。”蒋正东不紧不慢说。“她在我们面前呈现出来的状态和在陈雅面前的截然相反,一个知道如何去读取别人心理,知道如何投其所好同时也知道如何伪装自己的女人,会愚笨到坐在摄像头正对的位置?”
我叼着烟拿过照片重新看了一眼:“或许是她没发现摄像头呢?”
“我也是这样帮祝小洁解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见到陈雅就不应该是在长椅上,而是该在停尸间。”蒋正东神情冷峻。“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陈雅还活着吗?”
“她并不是凯撒的目标。”
“但她会暴露祝小洁。”蒋正东又望向漆黑的海面。“试想一下,如果我们见不到陈雅,就不会得知她和祝小洁在大都会酒店聚餐的事,也就没有这张照片,我们更不可能知道陈雅身边的人会是祝小洁。”
“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联系不上祝小洁,今天她也没有去警局,原本我还挺担心她,不过现在看起来一切都能说通了,凯撒的计划中我们会在今天见到陈雅,并且从她身上获悉祝小洁的真相。”我弹着烟灰对蒋正东说。“她应该已经完成了凯撒交代的任务,凯撒不需要祝小洁再潜伏在警局,所以让我们知道也没有关系,很显然凯撒是有意想让我们知道,我认为这是一种羞辱。”
“时间不对。”蒋正东慢慢摇头。
“什么时间?”
“我在追查这个内鬼,凯撒很快就让我找到孟沉。”
“祝小洁的事不正好可以解释,她接近孟沉并且从他口中得知地址,凯撒再袭击这处地址,造成孟沉就是内鬼的假象,以此来保护祝小洁。”
“正常情况下的确是这样。”
“你认为不正常?”
“凯撒是正常人吗?”蒋正东看向我意味深长说。“孟沉不是内鬼,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既然连我都能做到的事对于凯撒来说更是轻而易举,你认为凯撒会愚蠢到挑选一个最不可能是内鬼的人来搪塞我们?”
“对啊,这样说起来是不正常,凯撒既然能分析出你怀疑的人,就一定知道诬陷孟沉非但不能保护真正的内鬼,反而会适得其反证实内鬼的存在,可,可凯撒是绝对不会犯错的,何况是这样低级的错误。”
“凯撒没有犯错,而是知道我不会轻易相信。”蒋正东深吸一口烟。“孟沉只是凯撒抛出的烟雾弹,他知道无法让我停止追查内鬼,因此凯撒就顺水推舟,故意用孟沉来证实内鬼的存在,他用这样的方式来打消我的怀疑,但真正要解决这件事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牺牲这个内鬼。”
“牺牲?”我一愣看着蒋正东诧异问。“你是说祝小洁的暴露也是凯撒计划中的一部分?”
“坐在摄像头对面,毫不掩饰的和陈雅接触,并且故意留下陈雅直播间的编号,最后让我们见到还活着的陈雅,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提前就安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知道祝小洁就是内鬼。”
“该,该不会祝小洁和孟沉一样,也是被诬陷的吧?!”
“不,祝小洁的确是凯撒的门徒,也是隐藏在我们身边的内鬼,凯撒诬陷孟沉要保护的正是祝小洁,但谎言追究是无法让人信服,凯撒知道我停止追查唯一的原因就是内鬼已经被找出来。”
“他担心你迟早会发现祝小洁,所以才让她提前终止潜伏。”
“我差一点就和你一样相信了。”
“难道不是?”
“孟沉被祝小洁蛊惑,她成功激发了孟沉的保护欲,一个沉迷于情感之中的男人会根深蒂固相信自己的沉默是对情人的忠诚,何况孟沉自始至终都不相信祝小洁会是内鬼,他之所以保持沉默是担心会牵连祝小洁,在孟沉不开口的情况下,你认为祝小洁暴露的几率有多大?”
“这个还真不好说,按照祝小洁的能力或许我们永远都发现不了。”
“我认同你的观点,可问题就来了,祝小洁继续留在警局显然对于凯撒来说有很重要的作用,既然祝小洁暴露的几率几乎为零,凯撒为什么要放弃如此重要的一枚棋子呢?”
我夹着烟搓揉额头,按照蒋正东的思路去想,这件事的确有很多值得去推敲的地方,蒋正东在笑,这是第二次看到他笑。
“你笑什么?”我之前也这样问过,但蒋正东笑而不语没有回答。
“记得我在船下对你说过,真正的谎言大师往往比绝大多数人要诚实,因为他说的话你99%都是事实,只有1%才是谎言,凯撒必须对我诚实,所以他要让我看到真相,看到真正的内鬼,祝小洁就是那99%的事实。”
“还有1%的谎言是什么?”
“用孟沉来保护祝小洁,现在又故意暴露祝小洁,他们不同的地方在于,孟沉是被诬陷的但祝小洁不是,表面上看我已经找到了内鬼,不过在我看来还有另一种解释,祝小洁和孟沉一样,都是凯撒的烟雾弹,他真正在保护的是那个比祝小洁还有重要的人,这个人就是那1%的谎言。”蒋正东的笑慢慢在凝固,最终表情变得和他声音一样深沉。“还有另外一个内鬼,一个值得凯撒去牺牲祝小洁来保护的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