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大宋武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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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2章 谁该相信

不知何时,遮住日头的那片乌云已经悄然散去,午后的阳光从窗棂间挥洒而入,照在身上竟有了一丝暖意。

冷陵认真咀嚼着李仲飞的话,不解道:“语艳姐姐能够,也愿意替相公分忧,这是好事啊,相公应该高兴才是,难道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吗?”

“不是妥不妥的问题,”李仲飞从山水画上收回目光,声音有些急促,“她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真的不是吗?”冷陵反握住李仲飞的手,拍了拍道,“相公,你以前真的了解语艳姐姐吗?”

李仲飞一愣,不由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他才有些泄气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我好像真的从未了解过她,以致于她突然出现在琥珀镇时,寥寥数言,我几乎将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冷陵奇道:“谁?”

李仲飞苦笑道:“她的姐姐,僮人首领、黑龙城之主侬语素。”

“相公为何会这么想?”冷陵失笑道,“因为她们是孪生姐妹,才让相公有此错觉?”

李仲飞笑道:“当然不是,两个人即使样貌再形似,总会因为彼此性格不同,给人的感觉也会不同。”

“那相公为何差点弄错了呢?”冷陵突然伸出玉指,轻刮了李仲飞的鼻尖一下。

李仲飞不闪不避,反而收敛了笑容道:“侬语素起兵反宋之初,语艳便一直反对战争,反对杀戮,甚至因此被侬语素赶出了黑龙城。可如今,她却一味主张我支持圣上北伐,一味劝说我摆脱主和的玉笏门。”

说到最后,他苦恼地摇头道:“这不像她,这不像她啊!一个人从反对战争到力主战争,这期间需要经历多大的变故才能做到,可语艳不具备这样的变故啊!”

“陵儿以为,相公恐怕是多虑了。”冷陵将李仲飞的手贴在自己腮边,轻轻厮磨着说道,“也许正因为语艳姐姐是非分明,当初才坚决反对僮人反宋,如今却全力助你建功立业。”

“也许吧,”李仲飞想笑,却露出一付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其实不止是语艳,我所能真正看透的、真正了解的又有几个人呢?”

冷陵微蹙黛眉道:“还有谁?”

“崔磊啊!”李仲飞苦涩道,“崔磊是我最信任的兄弟,最后却利用我害了玉笏门。”

冷陵沉吟道:“崔磊奉雪姨之命,替相公做了相公不愿做的事,虽目的为了相公着想,但的确辜负了相公的信任,他可以算一个。”

“还有老伯,唉……”李仲飞提及宗天海后,嘴唇又动了动,最终却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冷陵怔道:“宗前辈乃相公的授业恩师,相公也不相信他吗?”

“我的苦恼之处正在于此,”李仲飞抽回手,将脸深深埋进掌心,悲声道,“老伯虽然行事难以捉摸,但我始终坚信他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可今日韩大人却告诉我,老伯才是玉雪谷惨败的罪魁祸首,连七年前的均州之败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冷陵脸色一滞,正色道:“爹爹曾说起过玉雪谷之战,却从不相信是宗前辈出卖了神劲军。前些日子爹爹来信告知,正因宗前辈遇到些棘手的麻烦,爹爹才与张前辈匆匆南下。”

她见李仲飞面露不悦,忙道:“之所以没有早些告诉你,只是怕你挂念宗前辈,而舍了天目山的军务。”

李仲飞哦了一声,有些着急道:“我现在没什么事了,随时可以离京,老伯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

“如今麻烦已经解决了,爹爹他们不日即可返京,相公不必担心。”冷陵话归正题道,“相公,若宗前辈真是罪大恶极之人,爹爹和张前辈又怎会出手相助?相公切莫因他人之言,令师徒情份生出裂痕啊!”

“你说的很对,韩大人也说那只是世人的猜测,并无真凭实据。况且……”李仲飞顿了顿道,“况且我现在连韩大人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了。”

“看来相公今日遇到了太多不愉快的事啊。”冷陵幽幽叹了口气。

李仲飞点点头,跟着叹口气道:“今日我去了赵相府上,回来后又见了韩大人,此二人水火不容尽人皆知,但我一直以为他们对我都是真心诚意,然而从一件小事上,我却迷茫了。”

冷陵越听越迷糊,微蹙黛眉道:“究竟何事,能说于陵儿听吗?”

“当然,”李仲飞清清嗓子道,“我从相府密室中查到了一些关于翻天印的线索,是魏士旭当初留下的。这些线索用异族文字记载,赵相与韩大人都乃当今博学之士,可他二人所说却大相径庭,我分不清谁真谁假,因此迷茫。”

“翻天印的事还是小事?”冷陵想缓和下沉闷的气氛,故意夸张的打了李仲飞一下,却见李仲飞依旧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只好道:“如何不同?相公说来听听,兴许陵儿能帮上忙。”

李仲飞沉吟道:“赵相说那种文字乃古契丹文,又叫大贺氏文,韩大人却说是古西夏文,也叫党项文。对了,你久居关外,听没听说过这两种文字?”

冷陵目光流转,不答反问道:“相公认为谁的话不似故意作假?”

“平心而论,我还是愿意相信韩大人。”李仲飞想了想,沉声道,“毕竟从雪姨来信那时起,我已公开支持北伐,韩大人没理由骗我。”

“若相公错了呢?”冷陵眼中掠过一丝不忍,稍作犹豫才道,“先不说韩大人为什么骗你,因为陵儿也不明白。陵儿只知夏国先民党项人根本没有文字,李元昊立国之初才令大臣野利仁荣模仿宋文创造了夏文。”

李仲飞惊道:“你确定?”

“陵儿也是听爹爹说的,”冷陵点头道,“爹爹还说党项人以前只会结绳记事。”

李仲飞难过道:“那韩大人为何骗我?”

见他又要捂脸,冷陵忙拉住他的手道:“陵儿不知,或许韩大人自己也弄错了吧。相公快用膳吧,饭菜都要凉了。”

李仲飞哪里还能吃的下?刚端起碗便长叹一声放回了桌上,一双剑眉紧紧锁成了个“川”字。

冷陵看在眼中急在心头,几番劝慰无果,急中生智道:“相公不能仅凭陵儿的一己之言便下定论,毕竟陵儿才疏学浅,不如找一位更厉害的博学之士问清文字出处,再做计较也不迟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李仲飞喜色方现,却又垮下脸道,“可找谁呢?”

冷陵笑道:“朱世伯啊!陵儿听说他老人家离京后便回了武夷山故居,相公不是近日就要南下吗?正好去武夷山剿匪,还愁见不到朱世伯?”

“对对对,我的好陵儿,我的好爱妻,谢谢你,谢谢你!”

李仲飞心结解开,高兴地手舞足蹈,突然捧起冷陵的小脸,照准那诱人的樱桃小口狠狠吻了下去。

“相公!”冷陵嘤咛一声,顺势倒进了李仲飞怀里……

最是两情缱绻时,孤灯独影亦成双。

李仲飞与冷陵相拥而卧,窗外寒风凛冽,房中却春意盎然。

初尝云雨的冷陵羞红了小脸,始终不敢直视李仲飞的眼睛,双臂紧了又紧,缩在李仲飞臂弯之间不停地娇喘。

太久了,等这一刻实在是太久了!从嫁做人妇的那时起,她一直在期盼着这一刻的到来。如今心愿得偿,她觉得此生别无他求,只愿永远永远,永远像此时此刻这样,彼此相容、彼此归属,再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