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大宋武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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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0章 只为避嫌

面馆之中,仵作早已查验完毕,将书生的尸体用草席卷了放在墙角,等待亲眷认领。

李仲飞见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了,又忍不住一阵唏嘘,从地上拾起那把已被踩烂的折扇,轻轻塞进草席之中。

京畿提刑司和临安府的人刚刚赶到,正在向仵作询问验尸结果,铁人英帮着解释了几句,便带着李仲飞朝御街方向而去。

既然事关李远沛,恐怕京城之中,接连几天都不会消停,若再想吃酒,也只有金玉兰阁不会被人打搅了。

果然,随着一批又一批的殿卫士兵涌上街头,越来越多的酒楼纷纷关门谢客,唯有金玉兰阁依旧高朋满座,欢声笑语不断。

因为在京为官的、当兵的都知道金玉兰阁的背景,谁也不会猜疑李远沛敢藏身此处,所以许多不甘心虚度良宵的酒客,第一时间便呼朋唤友,来此继续把酒言欢。

李仲飞没去打搅崔磊,拉着铁人英径直奔了二楼那个雅间。

等待酒菜的空挡,他说起了今日之事,言辞间对所拜访的要员均不在家,感到十分诧异,问铁人英是不是每个人都在故意躲避着他。

铁人英嘿嘿一笑道:“你既然想到了,还问我作甚?”

李仲飞不解道:“可这是为什么?众口一词举我上任,却个个对我避而不见,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酒菜上的很快,铁人英也不作答,任凭李仲飞在旁急得抓耳挠腮,自顾吃喝起来。一番风卷残云之后,又翘着二郎腿、剔着牙花子哼起了小曲。

见他如此,李仲飞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一拍桌子就要发飙,却见方才那领兵的中年将领推门而入:“卑职参见李将军、铁将军。”

李仲飞看看中年将领身后,见并未跟着金玉兰阁的人,不由奇道:“你来做什么?谁告诉你我们在这里?”

“他是来找我的。”铁人英丢掉牙签,拍拍手站起身道,“都安排好了?”

中年将领面露难色,低声道:“出了一点小意外。”

“什么?你个不中用的饭桶!”铁人英脸色一沉,一摆手向外走去。

即将出门之际,李仲飞从背后叫道:“你干什么去?”

铁人英头也不回,随口道:“有点公事。”

“那我的事怎么办?”李仲飞不悦道,“你总不能让我带着满肚子疑团,前往天目山吧?”

这次,铁人英连应付一句也懒得开口了,带着中年将领径直离开了金玉兰阁,丢下李仲飞在雅间里暴跳如雷,摔杯子砸碗筷。

卢建章闻讯赶至,见满地狼藉,忙惊问出了什么事,李仲飞无心解释,将一锭银元宝拍在桌上抬腿便走。

“李长老留步。”卢建章抢前一步,拦住他道,“属下听闻全城都在搜捕李远沛,要不要召集在京的帮中弟兄帮忙?”

李仲飞想起赛西施临走时说过的话,沉吟道:“你这一说,倒真提醒我了,你多派些人手,尽量在官兵之前找到李远沛!必须抓活的!”

他想了想,又道:“另外,你火速联络翠青山,就说李远沛手中有翻天印的线索,请张帮主传令各分舵弟子寻找李远沛旧部,兴许能发现什么。”

“属下明白,”卢建章点点头,忽然道,“不过无需飞鸽翠青山,帮主如今就在琥珀镇。”

李仲飞怔道:“琥珀镇?张帮主没离开过江南?”

“说起来此事也与李长老有关系,”卢建章笑道,“血盟在琥珀镇开设了一个马场,专门为京营从关外贩运军马,明日开张,除了帮主,还有不少武林同道也会前去捧场。怎么,李长老不知道?”

“不知道,我他娘的什么都不知道!”李仲飞烦躁地挥了挥手,夺路而去。

刹那间,他仿佛感觉又回到了数月之前,身边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计划,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回到朱府,朱熹正在前厅和紫英谈论着今晚发生的事,见他一脸阴郁地闯进门,忙止住了话题,让紫英去将酒菜端来。

李仲飞看看天色,奇道:“先生这么晚还未用膳?”

“家父一直等着为你庆祝,谁知你却跑出去一整天,还与别人喝酒!”闻到李仲飞身上的些许酒气,紫英语气中满含责怪之意。

李仲飞不无委屈地叫道:“奔波一日,在下滴酒未沾,倒看着别人喝得尽兴而去,还吃了无数个闭门羹。先生,您说这算什么事啊!”

“呵呵,意料之中。”朱熹捋须笑道,“他们不见你,也是一番好意。”

李仲飞不解道:“什么好意?学生为何一点看不出来?方才问过铁人英,他却始终只字不提。先生,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深意?”

“你坐下,且听老夫慢慢道来。”朱熹指了指身边的椅子道,“如今朝中,韩大人与玉笏门已成分庭抗争之势,双方都在积蓄自己的力量,想方设法打击削弱对方。这几日,甚至有人开始在朝上当面弹劾、攻伐了。”

李仲飞嗯了一声道:“昨晚听赵相和彭大人所言,学生能猜到几分。”

朱熹点点头,继续道:“诚如子直之言,豹卫已成重中之重,而你这个豹卫将军自然成了双方争相拉拢的首要人选。”

李仲飞又嗯了一声。

朱熹笑道:“今日韩大人等人联名举荐你,应是早有预谋,而事后对你避而不见,正是他韩节夫的聪明之处啊。”

李仲飞沉吟半晌,挠头道:“学生还是不明白,请先生教诲。”

朱熹缓缓道:“说白了就两个字,避嫌。”

见李仲飞依然满脸迷茫,朱熹沉声道:“为君者,最忌臣下结党,如今对玉笏门的态度便可见一斑。韩大人虽有结党之实,但为了迎合圣上,这表面文章却仍是要做足的。”

李仲飞皱眉道:“可是,先生和赵相也举荐学生了啊!就算学生前去拜会韩大人,圣上也不会就此认为,学生与韩大人乃是一党吧?”

朱熹笑道:“你的疑问先暂时放下,等老夫把话说完,你自然全明白了。”

闻言,李仲飞忙闭紧了嘴巴。

朱熹轻咳一声道:“今日百官联名上表,保举你执掌新军,在圣上眼中,你便是众望所归,并非依附于任何一方,你想想,你没有依附于任何党派,便是依附于圣上,圣上如何不喜?”

说到这里,朱熹突然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但是圣上高兴归高兴,心中却不会全信,必定派出眼线暗中观察你的一举一动,看看你如何作为。你接到圣旨之后拜访的第一个人,即便不是你的同党,至少也是想极力拉拢你的人。韩大人何等精明,怎会看不出这一点?”

“所以他才不肯见学生,让圣上以为他举荐学生只是出于公心?”李仲飞若有所悟地咂了咂嘴。

朱熹却摇头道:“你一直与老夫一起,自然让人以为你亲近玉笏门,万一有所过错,韩大人也好推在老夫等人头上,老夫猜测,这才是韩大人的最终目的吧。”

李仲飞一愣,抱着头哀叹道:“唉,这里面太复杂了,想想都头疼。先生,那学生以后该如何自处?”

朱熹笑道:“你自己也提到了公心二字,以后就凭公心做事即可。有一颗公心,无论做什么事,总不会太错。”

“学生记住了。”听了朱熹这番肺腑之言,李仲飞顿时豁然开朗,不但先前阴郁一扫而空,浑身上下也变得轻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