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前秦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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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张平出降 张蚝归顺

如今张蚝已经被擒,张平已经无人可用,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苻坚当然不会放过。

大秦已经在张平这里耗费了太多的国力,早一天解决这个问题,对苻坚来说,总是好的。

但是现在大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人马俱疲,应该让将士们休息休息。他们都是有血有肉,忠于大秦的人,不是机器。

苻坚虽然急于结束这场战斗,但是也不急在这一时。现在他已经胜券在握,张平已是毡上之肉,绝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他用不着让将士们做无谓的牺牲。

苻坚在军营里漫步,他在感慨。这本是万物复苏,生意盎然的季节,为什么天地间会有一股肃杀之气呢。

是天道无德,还是人道残忍。他不知道,他本就处在漩涡与无奈中。

——天若没有错,人亦没有错,那错的到底是谁呢!

第二日,苻坚对邓羌发出指令道:“张平已成溃败之势,今日将军当一鼓作气,拿下张平。”

邓羌本来就是因为张蚝才寸步难行,现在张平手下已无勇将,他自然不怕。当即回道:“末将领命,定为陛下攻下并州。”

邓羌带军出征了,苻坚相信自己不久便可以班师回朝。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将张蚝收归麾下,在这乱世,勇将难得,能敌万人的勇将更加难得。

苻坚做过一个设想,若是张平被自己灭了,那张蚝是不是会学‘豫让’为张平报仇呢?如果那样自己该不该将他留下呢?

苻坚爱才,但他更爱自己的命,若真到了那一天,也许张蚝就真的会变成一个遗憾吧。

邓羌出兵之后,躲在壁垒里面的张平正在谋划着什么。他已经许久没有坐下来了,他清楚现在没了张蚝,谁也挡不住邓羌,邓羌攻破这里,不过是早晚的事。

他在犹豫,他是应该逃呢?还是应该降呢?至于战,他已经不敢再想。

若是逃,他自己逃回晋阳,虽然可能会得到片刻的安宁,但他苦苦经营的并州必然会失去大量的郡县,到时候并州就不再完整,晋阳也迟早会沦为秦燕嘴边的肉。

何况现在这个形势,他能不能逃得出去,已经成了一个问题。外面邓羌大军正在节节胜利,他的军队正在负隅顽抗。

而如果他走了,那么将士们必然不会再有继续抵抗下去的决心。很可能他没跑出多久,就被追兵追上,到时多半难逃一死。

而如果他出降的话,那么情况也许就大大不同了。若是出降,他的手里还可以保全一些军队,就还有话语权。最重要的是,他在并州势力早已根深蒂固,一般人无法撼动,并州也可能保全。

而且他又不是没有投降过,和生命比起来,名声早已不算是什么要紧事了。

这一次只是他没有把握好时机,便贸然出手,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年越王勾践都曾卧薪尝胆,他又为什么不可以委屈求全呢。

何况他还可以说这次投降,完全是因为不愿意看到并州百姓被战火侵袭,不得意而为之,只要活着,有了民心,卷土重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张平似乎突然想通了,他放下了抵抗的念头,他传令道:“鸣金收兵,举旗投降。”

站在他身旁的将军虽然知道张平是个没有骨气的人,但也实在没想到他能把话说得如此的轻巧,他不禁发问道:“主公,您说什么?”

张平大怒道:“你没看到败局已定吗?难道你要让将士们都死光了才高兴吗?我说收兵,投降!你听不懂吗?”

那将军见张平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不禁被吓得懵了,连忙回道:“末……末……末将领命。”说完便转身连走带跑的出了营帐。

张平看到他那受了惊吓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多年在并州的经营,他在将士们心目中,多少还是有些威名的。

现在即使是投降,他也有信心能够继续掌管并州,说不定还能把张蚝给要回来。只要张蚝在,那么自己再次崛起,也不是没有希望。

他现在不禁在后悔一件事。当年张蚝和他的小妾私通,被他发现,他当时勃然大怒。而张蚝也因为身为义子,而不守孝道,竟然当场挥刀自宫,以示忠诚。

他在想当时为什么自己不宽厚一点,将那女人送给张蚝。和勇猛无敌,能当万军的张蚝相比,一个没有用的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他只希望张蚝能够不计前嫌,再次帮助自己。可是这可能吗?几乎可以说就是自己剥夺了张蚝做男人的权力,这样的事,有谁能遗忘和原谅的呢!

邓羌竟然不到两个时辰,便带兵回转。得到这个消息,苻坚感到十分意外,难道张平大军没了张蚝,就变得这么不堪一击吗?

当他见到邓羌的时候,他发现和邓羌一起回来的,还有两个陌生的人,两个张平军中的人。

苻坚高坐,等着邓羌将情况禀告自己,只听邓羌说道:“臣禀陛下,张平自知不敌,遣使请降。臣特带使者前来,请陛下斟酌。”

苻坚道:“兵法言:‘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朕岂不愿百姓少受涂炭,而固争一时之利。今张平既识天命,朕亦顺天应人,就接受他们的投降吧。”

苻坚又道:“你们回去告诉张平,既要投降,便前来见朕。不然铁蹄所向,并州不存。”

那两个使者话还没说,就见苻坚发怒,一时心惊胆战。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张将军非不愿亲来,只是怕陛下因罪见诛而已。”

苻坚闻言,大笑道:“朕贵为天子,岂能做出那不义之事,你去告诉张平,朕定不伤他性命。”

那两人这才齐声道:“臣等告退。”

等那两人走后,邓羌上前说道:“臣有一言,愿陛下思之。”

苻坚道:“将军请讲。”

邓羌道:“张平反复小人,他日必叛,不如趁机将他擒杀,夺取并州。”

苻坚道:“将军此言差矣,朕既说过留他性命,自然不能作出出尔反尔之事,不然岂不与张平一样了吗!况且朕留着张平,还有大用处。”

邓羌道:“恕臣愚钝,不解其意。”

苻坚笑道:“将军以为张蚝此人如何?”

邓羌道:“忠义无双,勇冠三军。”

苻坚道:“若是张平归降,张蚝自然也得归降,到时将他带回长安,为我大秦出力,其用不可限量。而张平没了张蚝,如同无齿之虎,不足惧也。”

邓羌又道:“可是……”

话刚出口,苻坚便打断道:“将军不要再说了,朕意已决,不必再议。”

邓羌无奈,只好退了出去。苻坚爱才,他能够理解,可是张平如果没有了利齿,那又如何能守得住并州呢,这岂不是拱手将并州送给了东方的燕国吗?

这是邓羌没有说出来的话,他作为一个将军,当然要有长远的目光,他在为未来作打算。燕秦之间,必定会形成对峙之势,若是能提前控制并州,到时岂不就多了一些胜算?

如果苻坚听了邓羌接下来说的话,有可能不会再让张平继续掌管并州,可惜他没有听到。

张平来了,他虽已算是个年近六十的老人,但是却仍然跪在苻坚的面前。

他哭泣道:“臣妄动贪念,欲与大秦为敌,实在罪不可恕。赖陛下仁慈,许臣出降,使并州百姓免遭屠戮,臣感激涕零,感激涕零……”

苻坚看着跪在下面的这个老小子,不禁想笑。心想也怪难为他的了,再怎么说,他也算是一方诸侯,现在却落得这步田地,着实可怜。

苻坚走过去将张平扶起来,说道:“将军能迷途知返,善莫大焉。如今重归于好,罢息刀兵,本是天大的好事,又何故伤感流涕呢。”

张平心里早已经骂上了天,苻坚简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是打不赢,谁会到这来卑躬屈膝,听你数落。罢息刀兵?说得好听,你敢真的罢息刀兵吗。

可是这些话张平不敢说出口,张平回道:“陛下说的是,这本是喜事,臣也是高兴得流泪,为并州百姓能够免遭战火而高兴。”

苻坚笑了,笑得很开心,他是真的高兴。

苻坚走回座位,大声道:“将军张平,虽曾叛秦,但能迷途知返,复归圣朝。且其在并州素有人望,百姓归之。朕今既往不咎,拜为后将军。”

张平听完,竟突然有一些感动。不知是苻坚不知世事,心底善良。还是自己得上天眷顾,不仅没有死,而且还得了个后将军。

张平立即叩首道:“臣谢主隆恩。”

苻坚道:“将军不必多礼,快些请起。”

张平慢慢的站了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道:“臣启陛下,不知臣那义子张蚝现在何处?”

苻坚闻言,心想这张平果然还记挂着张蚝,若是得到了张蚝,那他再叛,自己岂不是又要损兵折将。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张蚝再放回张平身边了。

苻坚道:“将军不说,朕差点忘了,是该让你们父子相见。”

说完对着邓羌说道:“邓将军,去将张蚝带来吧。”

邓羌拱手回道:“末将领命。”

邓羌一走,张平和苻坚虽然都在静静的等待着,但却是各怀心思。

张平一心想着要如何将张蚝从苻坚这里要回来,而苻坚却一心要将张蚝留下。他们都在想着要用什么法子来感动张蚝,让他倾向自己这边。

不一会儿,邓羌便带着张蚝来了。那张平见到张蚝,便冲了过去,抱着张蚝痛苦道:“儿啊,你受苦了,都是义父对不起你,让你……”

张蚝见一向自私自利的张平突然如此表现,倒有些不知所措了。想起张平当年对自己的收养之恩,现在同处敌营,也不禁有了感触,说道:“孩儿没事,义父不必伤心。”

苻坚一直仔细的观察着张蚝,发现他与张平的父子之情,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坚固。两人之间也许早已经出现了隔阂,而张蚝许是一个重名之人,不想作出有辱名声的事。

若非如此,可能张蚝被擒之时便会归降了。张蚝身负奇才,呆在张平手下,终究难有出头之日。而现在张平归降,正好是他的时机。

苻坚现在就只要给他个机会,张蚝自然会及时抓住。张蚝不是莽夫,他知道,在苻坚的手里,他的才能有更大的空间展示。在这乱世之中,只有后台够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张平就是因为实力不够雄厚,所以他才会被擒,张平才会出现在在军帐中。苻坚想到的这一切,是每一个人都能想到的,他相信张蚝也能想到。

苻坚开口道:“张将军如今父子团聚,真是可喜可贺啊。”

张蚝听到苻坚开口,这才反应过来没有向苻坚行礼。连忙叩首道:“败军之将张蚝,拜见陛下。”

苻坚连忙走过去将张蚝扶起,然后说道:“如今乃父已归顺我大秦,将军可愿归降了吗?”

张蚝道:“若陛下不弃,臣愿效犬马之劳。”

苻坚一听心中大喜,大笑道:“好,好,好,如今得张将军,实乃此次出征之最大幸事。朕爱将军之才,想让将军在左右护卫,不知将军可愿?”

苻坚说完,张平心中一惊。若是张蚝跟着苻坚左右,那么自己怎么办呢。他虽然十分不愿,但却不敢开口,现在他毕竟人在屋檐下,哪来的话语权呢。

他只有寄望于张蚝,希望他能念在自己与他多年父子情义,抵挡住苻坚的诱惑。可是这连他都觉得可笑,一个逼得他自宫的义父,还有什么情义可言。

他虽然已经猜到张蚝会答应苻坚,却仍不愿相信,怀着一丝幻想,希望老天能真的眷顾自己。

可是这时张蚝忽然跪地,哭泣道:“张蚝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信任。臣愿执戟以奉左右,报陛下知遇之恩。”

苻坚再次笑了,张蚝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他说道:“好,从今以后,你便是朕的虎贲中郎将,统领禁卫。”

张蚝再次叩首道:“臣谢主隆恩,定不负陛下所托。”

说完张蚝不禁也笑了,他的仕途也许从此光明起来。可是唯一的缺憾,便是自己再也不能人道,而这一切,都是张平造成的。

他恨!可是却只能忍,他在乎自己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