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燃香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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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离别时分

篮子的话静静的吐纳。

平静到甚至冷酷。

这当然是篮子第一次用这么怪异的口气与自家小师兄说话。

她一字一字的说完这句话,就拿黑得溜亮溜亮转动的眸子瞅他。

然后补充道:“你信吗?你想不想让我描述的更具体些?”

她这一瞅,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仿佛充满了一种既认真又似是玩笑的意味,瞅得花错心里发了毛,惊了却,生了寒。

这一惊,花错当然也静了下来,沉默了很久,似乎在细细咀嚼篮子这些话的用意。

这样以后,他忽然莫名其妙的有点心虚。

他当然是忽又想起了自己的似梦非梦里,忽然在焰煠床上起来时,所遭遇的种种。艳遇。

他便是与小师妹再熟稔,再亲密无间,可以彼此交流绝大多数的秘密,但这么私人而秘密的遭遇,那也是个人心底的神藏,通常情况下,绝不会与他人共享。

她的神色诡秘,难道她当真知道了些什么?

私,就是公的相对。

私可以是极其细微的事情,往往也是无足轻重的事情,但再轻微,那也是很难启齿,也可以是很难堪的事情。

气氛忽然变得有点凝重。

迟疑了一会,最后花错果断的避过了篮子话语中的机锋,喃喃的道:“小师妹,你真会开玩笑。为兄当然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啦,你又会看到什么?别拿我开涮啦。”

篮子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好一会,才笑了起来。

“当然是跟你开玩笑的,我又不是你的影子,自然看不到你经历了什么。我当然也没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就是酒醉一场,最后醒来,仅此而已。”

她轻轻浅浅的笑着。

凝重的气氛这才缓和了下去。

但花错的心里始终是有些虚的,说不出来为什么。

便是他的一些私事被小师妹忽然撞见,他也大可以一笑了之,但为何不过听了她一两句话,就搞得如此心旌动荡,总感觉百般不自然?

此去润原雪域,路途遥远不知几万里。

行囊已拾掇完毕,必需品已经备好,篮子心里已有了十分哀愁的感觉。

不过是去往数万里之外,寻求一些内心的谜底,踏出了门楣,为了心头却有了生死离别的难舍之意?

似乎已经很多年了,自己一生的记忆全在这里。

父亲母亲,所有亲近不亲近的人,路人或邻居,所有熟悉或者陌生的风域的人,都忽然令得她心里有了阔别的意思。

在物理空间上,或者心灵空间上,人身边的位置就那么几个,远离了一些人一些事,自然就一定会有新的人和事靠近来。

活着就一定会经历生死离别,离愁别绪。

伴你一程的人,与你共看过一城风风雨雨十数载的人,本就是三生有幸。

当篮子与花错挥手自兹去的时候,忽然才发觉人生的虚浮与不真实。

即便优秀卓越如他们,也要在岁月的面前黯淡了下去。

因为是过客,因为暂幻,因为诸般的转瞬即逝特性,他们的在与不在,是不是就和这历史,和这座城,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那些名扬天下,流芳百世的人,究竟为自己为这个世界付出了几多?

此去万里,究竟意味着此去多少年的光阴岁月?

这里的诡变,究竟会造成多大的变故?

在他乡他年的重逢里,这里看上去,还会一如当下,风轻云淡么?

生活的目标与状态,一直非常明确的他们,此时都有了恍若隔世的恍惚感。

难道他们竟要说,自己本来确实无疑的生涯,到了最后才发现,它居然疑点丛生,处处诡异?

难道他们十数载的生活,到了此时此地,细细盘点,就成了完完全全的一份糊涂账?

连身边的种种诡异都尚且不太明确不太明朗的他们,面容青涩但步伐匆匆,已经迈向了他乡和异地。

安稳的生活一旦异动起来,就成了这样的快节奏突变。

但他们绝没有什么好想的了。

有些人有些事,该来的总是会剧烈的来的。

避也避不过,倒不如安之若泰,沉静对待。

此与彼。故乡与他乡。来与去。

对子概念的相对与绝对。

物极必反的转圜。

究竟该怎样定义?

但冥冥中的造神含义,谁又能知道,他们的离开或许也是一种很特殊的回归呢?

篮子与花错既然没有多想,没把这些头疼的事情往心的深处去,就自然而然的出了门。

他们自听了师命,早早做好了携手共闯天涯路的准备。

但他们没成想,他们这对远足人居然还有同伴。

同行的居然还有一辆凤鸾轻驾。

俊猊与鬼步轮换牵引的凤鸾,轻而快,风一样径直奔出风之陌,驰往遥远他乡。

凤鸾轻驾上的人,当然就是曾经与素水亲密熟稔的薇姨,风杀风信兄妹。

篮子与花错,也不多话,很有礼貌的打了招呼,就很自然而然的上了凤鸾轻驾。

坐车当然也是取巧的一种办法。

能投机取巧的时候,我绝不愿意浪费一丝一毫的力量。

这本就是篮子的座右铭。

就座以后,篮子与花错的眼眸余光,乍分乍合,轻轻一触,就已经极快的分开。

但彼此当然已经看到了对方心中的疑惑。

薇姨与篮子的母亲素水一样,与水域渊源颇深,几人一起奔程,当然也在情在理。

但风伯父却没在。

原来到了此时此刻,离别居然已经无处不在。

不但在翡翠阁生发,就连清风堂几乎也是如出一撤。

正如风域诡变,似早已落在某些有心人眼中,各域闻风而动,来往风域。

他们这一行人,当然就成了远处水域异变的外来人。

但篮子与花错心里却起了很奇怪的念头。

薇姨与素水。

篮子花错与风信风杀。

因为风杀风信的同行和共与。

薇姨对水域的回归行为,对应的当然绝不是简单的向导作用。

正如花错通过酒醉后的神奇遭遇,知道应无物与焰煠他们对应的幕夜组织,似乎有特殊的东西落在风域。

那么这一行五人呢?

究竟对水域意味着什么,又或者,水域究竟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所以篮子与花错在疑惑的同时,都陡然感觉精神一振,有新奇而艰难的事情要揭幕,有未知莫名的难关要攻克,像他们这样的人,总难免会感觉亢奋异常,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