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言……”
苍言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说话,随后固执地望向风长老,以行动表示自己的决心。
风长老重重一叹,无奈道:“好吧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你赶紧回去,养好了再谈其它的。”
“我要小棉照顾我。”苍言想牵我的手,可惜却直接从我的手掌中穿了过去。他现在只有魂魄没有实体,并不能真正地触碰到我。
风长老不悦地说:“你还怕我趁你昏迷把她绑走咋的?我是那种小人吗?!”
苍言赶紧说:“风爷爷你误会了,我只是舍不得跟小棉分开。有她在身边陪着,我能恢复得更快一些。”
“哼!”风长老重重地哼了一声,很生气地转身就走,显然是并不相信苍言的解释。
说实话,我其实也觉得,苍言特意提出要我陪在身边的要求,听起来颇有几分防备的感觉。
我之前一直觉得苍言对守护者组织非常忠心,不说别的,光是执行寻找并保护我的这个任务,就耗费了他整整十三年的青春。这难道还不叫忠心么?
但是现在,我有点不确定了。他跟组织上的关系,似乎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苍言的魂魄回了屋,我也赶紧跟回去,有心想把一切都问清楚,但是想到他现在的状态,又把到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还是等他真正醒过来再说吧。
“小棉,不要离开我。”苍言望着我的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总觉得他这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我努力忽略掉不相关的念头,微笑着点头:“放心吧,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照顾你的。”
“那就好。”
苍言终于放心地魂魄归壳,安安静静地沉睡,接受自然之灵的滋养。
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静静地坐在旁边守着他。到了饭点,有人送饭过来,我顺便要了毛巾和清水,给苍言擦了擦脸。他似乎有所感知,嘴唇轻轻翕动,像是在叫我的名字。
可惜他太虚弱,发不出声音。
接下来几天,我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给他喂食喂水、擦脸翻身,偶尔空了就跟他说话,希望能让他早点醒来。
我虽然当了五年医生,但从未亲自照料过病人。在医院里,这是属于护士的活儿。所以,苍言应该算是我这辈子照顾的第一个人。
苍言已经可以喃喃地呼唤我的名字,我相信他对这一切并非毫无感知。但可惜的是,他始终没有醒过来。风长老来看过他一次,也没说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这让我心里非常没底。
第五天夜里,我做了个非常奇怪的梦。
我梦见了十几个面目模糊的人,偷偷潜入弥纶药业总部,轻车熟路地避开所有机关,直奔顶楼走廊尽头的特殊密室……那是我的灵慧魄被囚禁的地方。
越靠近密室,守卫就越多,潜入越来越困难。
我忍不住替那些面目模糊的潜入者们担心起来,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或许是出于某种直觉吧,我已经隐隐意识到,这或许并不仅仅只是一场梦而已。或许,我正在跟风长老排出去执行任务的守护者们一起,寻找潜入的最佳时机。
奈何守卫是在太多,还有各种各样或明或暗的设备机关,别说这么多人潜入进去,恐怕就算是只苍蝇,想要飞进去都不容易。
这可怎么办?
正当我内心焦灼的时候,潜入者当中忽然有个小男孩割破手指,在自己的眉心处划下一道竖着的血痕。远远看去,就像是额头正中多出了一只竖着的眼睛,怎么看怎么诡异。
更诡异的是,其他人居然全都蹲下,任由小男孩把血摸到他们的额头上。随后,小男孩仰天长啸,浑身上下竟然长出浓密的白毛,躯干四肢全都发生变化,脑袋更是直接变成了狼头!
这一切变化都只在瞬息之间,守卫们听到啸声赶过来的时候,小男孩已经化身白狼,扑过去一通撕咬,守卫们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地碎尸!
小男孩,哦不,白狼杀红了眼,咬死最后一名守卫后竟然转头扑向了自己的同伴!
他的同伴似乎早就料到了会发生这种状况,不躲也不闪,甚至还主动弯腰把脑袋凑了上去!
天!他们这是活腻了吗!
我几乎惊醒,却发现白狼已经收住攻势,绕着同伴们转了一圈,确认每个人身上都带有自己的气息以后,这才彻底收起凶性,用舌头舔掉了大家额头上的血迹。
等舔完最后一滴血,他终于又变回了人形。
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变身前用血涂抹大家的额头,原来是为了区分敌友,同时也为了方便战斗结束后重新变回人形。
众人已经打开密码门进入密室,我也跟了进去,并且跟以前一样,见到了被关在巨型玻璃瓶中的灵慧魄。
万幸,弥纶药业没有转移囚禁地点。我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自己马上就能跟这部分灵慧魄重新团聚了。但是想到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痛苦,这份喜悦就被冲淡了许多。
灵慧魄毕竟是我的一部分,能够感应到我的存在,她不断地拍打着玻璃,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出来跟我融为一体。
我也僵硬地扯出一丝笑,心里却忽然想起弥渊也曾试着打开这个瓶子,结果却失败了。连他都做不成的事情,这些守护者能成功么?
但事实证明“人多力量大”这句话挺有道理,在各种异能的共同攻击下,厚实的玻璃上开始出现裂痕,眼看着整个瓶子就要彻底碎掉。
就在这时,异变忽生!
一道寒光自虚空中冲出,带着凛冽的杀意,硬生生逼得在场所有人齐齐倒退。而那厚重的玻璃瓶也终于彻底碎裂,灵慧魄急不可耐地冲着我飞过来,却在半路被人硬生生地截住了!
截住她的不是旁人,正是数天前重伤苍言的罪魁祸首,弥渊!
“回去告诉沐棉,我给她最后一次认错的机会。”
弥渊冷冷地甩下这句话,整个人化作烟雾,裹挟着我的灵慧魄一起消失不见。
“分头追……”
我一个激灵醒过来,发现屋内的自然之灵全部消失,窗外血月高悬,那鲜红的颜色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苍言身上流出的血。
我立刻去找风长老,把自己梦中的场景详细描述了一遍。虽然是梦见的,但我确信那就是真实情况。没有为什么,直觉。
“……你以前也做过这种类似的梦吗?”风长老面色凝重地询问。
我点头:“应该算是做过吧。”这种仿佛灵魂出窍似的体验,貌似不是头一回了。
风长老冲着身边的年轻人说:“小七,赶快联系银狼他们,问问情况!”
“好。”小七步履匆匆地走了,没多久又面色古怪地回来,盯着我好半天,才迟疑地开口道:“风长老,银狼他们……他们还没开始行动呢。”
还没开始?
这么说我白紧张了?我顿时囧了,尴尬得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仔细想想,我的直觉的确毫无由来,是我莽撞了。风长老不会觉得我在故意恶作剧胡闹吧?
风长老沉吟了一会儿,用比方才更和蔼的语气问我:“沐小姐,你预知过未来吗?”
“呃……好像没有……”我很没底气地说。
其实我也知道,如果点头说有的话,就可以把那场梦解释成预知梦,那我的这番行为就是提前预警,而不是莽撞瞎折腾。但我真的撒不了这种谎,预知梦什么的,我可从来没做过。
风长老还是给我留足了面子,吩咐小七说:“去告诉银狼他们,今晚的行动可能会有一定风险,叫他们务必要小心。”
“……好吧。”小七答应得不太情愿。我能猜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估计是觉得我明明没有预知能力,还要为了一场破梦大半夜把他和风长老折腾起来,简直是个蛇精病吧。
我很不自在地打算离开,却被风长老叫住:“沐小姐,冒昧地问一句,怀上鬼胎以后,你身上出现过什么跟以前不一样的变化吗?”
“啊?什么变化?”不就是肚子越来越大了么,还能有什么变化?我被问得有点懵。
风长老试探性地说:“比如长出一些特别的东西,或者是突然出现的特异功能什么的?”
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
“怀孕以后,我变得能看见鬼了!”
遇见弥渊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鬼,好像自从跟他接触过,我就隐隐地有了这种能力。怀上孩子之后,这种变化就更明显了,我甚至可以感应到阴气的存在。这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
“通灵之眼吗……”风长老喃喃地念叨,表情看上去似乎有点失望,好像是觉得我这份能力……太弱了?
我正想问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他就冲着我挥了挥手,疲惫地说:“没事了,你回去睡吧,我也累了。”
“哦。”我尴尬地把话咽回肚子里,走出风长老独居的小屋,仰头望着天上的血月,心中不祥的感觉愈发强烈。
可我已经不知道该不该再信这种所谓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