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了啊,下礼拜五,千万别来!就算一定要来也千万别进手术室!”苍言又强调了一遍,生怕我忘记似的。
我忍不住问:“为什么呀,那天有什么事儿吗?”
苍言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那天……是凌血薇和他男朋友的尾七,我担心会出事。”
“……她男朋友也死了?!”我震惊地问。
苍言点头:“嗯。冥婚之后凌血薇的家人就放了他,他的网瘾也真是重,都那样了居然还跑去网吧玩游戏,赢了一把就猝死了。尸检结果是过度激动引起的颅内血管爆裂,跟凌血薇的死因非常相近。”
我心里一阵阵发凉。那个男生因为沉迷游戏而与凌血薇分手,间接诱发了凌血薇的动脉瘤破裂,算是间接地害死了她。结果最后他自己也死于差不多的原因,死在他痴迷的游戏上……谁能相信这是巧合?
是凌血薇故意报复吗?可烈灵不是说结了冥婚就能化解她和孩子的怨气吗,难道也是假的?那凌血薇现在是投胎去了还是变成厉鬼了?
我心里有点乱,连苍言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到。更加忘了问,当时连手术都没参与的他,为什么刚好在我晕倒以后出现,又为什么会对后续的事情了解得比我还要清楚。
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急诊科的人说他们刚收了一批车祸伤者,其中有三个重度颅脑损伤的,需要立刻转到我们神外科来。我火急火燎地跑出办公室,偏偏附近的几部电梯全都被占用了,怎么等都等不来。没办法,我只能选择跑楼梯。
我的办公室在五楼,跑着下去应该用不了多久,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向下的楼梯根本没有尽头,我怎么都跑不到一楼。我被困在这里了。
鬼打墙!
我心急如焚地来回跑,怎么都找不到出口,最后只能冲着空气大叫:“放我出去!我要去救人呐!”
话音落,我发现出口就在眼前。
“谢了,等我忙完给你烧纸。”我留下这句话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急诊室门口,我跟几个人擦肩而过。这本来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但是在擦肩的那一瞬,我感受到了刺骨的阴气。
经历了那么多次灵异事件,现在的我对阴气非常敏感。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转身想看清楚,却发现他们已经飘出了很远很远。
他们总共五个人,最前面的两个穿着大红色的喜袍,后面三个人倒是穿着普通的衣服,不过上面沾满了血。
“沐大夫!病人不行了!”
我一激灵回过神,赶紧加入抢救,各种能用的手段全都用上了,可还是一个都没救回来。
后来急救科的同事告诉我,这三名死者是一家人。孩子刚参加完高考,分数出来过了重本线,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准备出去旅游,结果在机场高速上出了事。七辆车连环相撞,他们刚好是夹在最中间的,没有当场死亡已经算命硬了。
没有人责怪我什么,因为以他们的伤势救活的希望本来就不大,况且我也去得挺及时……我以为自己被鬼打墙困住了至少十分钟以上,但实际上从我接完电话到跑进急诊室总共不到三分钟。
我没有任何错处,可我就是忘不掉这件事,甚至内心里觉得自己是有责任的……因为我始终感觉那两个穿着喜袍的背影,就是凌血薇和她的前男友。
也许我真的不该做那场手术。
当天下午,死者家属都来了,哭得很惨,但是没有闹也没有索赔,只是哭哭啼啼地领走尸体送去火葬场了。男孩的爷爷伤心过度突发脑溢血,我亲自给他做的手术,又亲自把他送进ICU病房。
其实送病人这种事不该由我去做,但我不跟着不放心。我怕凌血薇的鬼魂又会作祟,可实际上我跟着也没什么用,她真要做什么的话我也阻止不了……
我开始盼着某个混蛋赶快出现了,不是因为想他,只是觉得不能让凌血薇的鬼魂继续在医院里作祟。那个混蛋不是鬼差吗,为什么还不来勾走凌血薇的魂魄,难道要等她变成厉鬼才肯出现吗?!
我焦躁得坐立难安,每隔一小时就跑去ICU问问那个老大爷的情况,搞得ICU那边的同事以为那老头是我家亲戚。其实老头儿状态挺平稳的,但我就是不踏实,总觉得要出事儿。
当天晚上正好是我值夜班,前半夜我根本没敢合眼,后半夜确定老头儿的状态一直很平稳我才去值班室眯了一会儿。
结果刚睡着ICU那边就来了电话。
“葛老头儿死了!你快来!快!!”
我直接从床上弹起来就往外跑,鞋都忘了穿,到了那边重症科的所有值班的人全聚在ICU门口,脸色惊恐又古怪。其中一个年轻的女护士明显是惊吓过度的崩溃状态,大家都在安慰她,但并没有什么效果。
看到这种场面,再迟钝的人也该知道事情不对劲。
“发生什么了?”我声音有点发颤。
“……你自己看吧。”
我走到窗边,看清楚的那一瞬间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葛老头儿趴在地上,后脑一片血肉模糊,更恐怖的是,他身上居然穿着嫁衣!
大红色的古装嫁衣!和我给凌血薇穿的那套一模一样!
在葛老头儿的尸体边上,还有四个用鲜血写成的大字……
“别管闲事。”
这明显是个警告。
如果说之前我还只是怀疑,那么在看到这些以后,我已经可以百分百肯定,是凌血薇的鬼魂在作祟。她没有投胎,甚至可能已经化成了厉鬼。
很快,院长亲自赶来,下了封口令禁止任何人谈论今晚发生的事情,又挑了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同事,命令他们立刻把葛老头儿的尸体送到火葬场烧掉。出事的那间ICU病房也以“需要全面消毒”为理由暂时封闭,同病房的其他病人全都连夜转去了别的医院。
事情就这么压下去了,一点儿风声都没透出去,医院里也没人敢再提。我不知道院长是怎么跟葛老头儿家属解释的,但他们的确没闹,否则以现在的信息发达程度,网上不可能一点儿风浪都没有。
所有人都默契地“忘了”这件诡异而恐怖的事情,除了我。
自从那天之后,我再没睡过一个好觉,闭上眼睛就全是噩梦,醒过来以后又什么都不记得。我的状态越来越差,再这么下去,恐怕要没法工作了。
弥渊那个混蛋就像蒸发了似的,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该不会真的被天雷给劈死了吧?
那谁来负责把我们医院里的亡魂送走啊?!
葛老头儿死后,重症科那边就像中了某种诅咒似的,每晚零点必死一个病人。时间不早不晚正好零点,人数不多不少,就一个。
最开始的几天,重症科的同事并没有发现异常,反而觉得患者死亡比例大幅度降低了,是个难得的好事儿。毕竟是重症科嘛,送到他们那儿去的病人个个都是病情危重、随时可能出现生命危险,每天都会有很多病人死去,也有很多病人源源不断地送进去,死亡在他们那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有人会去纠结死亡率这种东西。
直到第五个患者死去的时候,他们才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等这个消息传进我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第六天了。
我决定今晚留在医院,等到午夜亲自去重症科那边看看。
下班时间到了,苍言又跑来我的办公室,说:“明天就是凌血薇的尾七了,你赶紧去找钱松请个假吧,明天别来了。”
“知道了,谢谢提醒。”我礼貌性地笑了笑,却没动地方。
苍言皱眉:“之前跟你说的时候,你不是答应得好好儿的嘛,怎么反悔了啊……”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我闷闷地说。
凌血薇的鬼魂天天害人,我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不管么?虽然我也不会什么法术,但我身上带着弥渊留下的烙印呢,说不定能起点儿作用……之前遇到恶鬼假扮出租司机的时候,不就是那个烙印救了我么?
我知道自己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知道去冒险也未必有用,可我是个医生,习惯了竭尽全力去挽救每一条生命,我真的做不到袖手旁观。
苍言说服不了我,郁闷地走了,我托着腮帮子发呆等天黑,平生头一次盼望着弥渊那个混蛋赶快出现。
他是鬼差,这种事情应该由他管才对嘛,他到底跑哪儿躲清闲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自从凌血薇死的那天开始,我就再没见过他……呃,梦里的不算。这一晃都一个多月了啊,他怎么还不出现?
该不会真的是被天雷给劈死了吧?
那以后谁来负责押送我们医院的亡魂啊?!我们这儿不会从此没人管了吧,真出了厉鬼怎么办?万一凌血薇突然暴走,把整个医院的所有活人都弄死了咋办?
我越想越焦躁,抄起电话就给李歆瑶打了过去,也不管她是不是正忙着,张口就问:“你认识会抓鬼的人吗?和尚道士都行!”
“嘟嘟嘟……”电话断了?
我愣住,腰上被两条冰冷的手臂缠着,耳边响起某个混蛋似笑非笑的声音:“娘子,抓鬼这种事情没必要找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