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活着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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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给儿子送钱

才吃过晚饭,老孙头就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是二刚的同学打来的。二刚是老孙头的愣小子,去年考上了南方的江城大学。电话里孙二刚的同学说,孙二刚得了急性阑尾炎正住院开刀,急需3000元的住院费,要求把钱汇到指定的账号,人就不必来了,由同学们轮流看护。接了电话的老孙头闷声不语,呆了一样。婆娘倒是嚷开了:“咋了,一个电话把你电着了?”老孙头回过神来,扇了多嘴婆娘一耳光说:“你懂个屁?娃在大学得了大病,正要钱开刀,得把3000元钱汇到一个什么账号。”

“那就汇吧。”婆娘轻声说。

“你懂个屁?汇去也不一定快呢。俺明儿起个早儿搭车给娃送去,顺便也看看娃儿。”老孙头很有主意。老两口便忙着凑钱,钱很容易就凑够了。婆娘拿出了400多元,说是平日里菜园里卖小菜积攒的。家里前些日子出栏一头猪和一头牛的钱有2900多元,藏在老孙头的枕头里。老孙头让婆娘专门做了个布钱袋子,把3000元钱缝得严严实实,又仔仔细细地收在了贴身的小褂里,再让婆娘缝了两针。剩下的300多元老孙头也带着了,放在上衣口袋里零用。第二天清早,不等公鸡穿裤子,老孙头拿了婆娘做的几个馍,匆匆踏上了去儿子所在城市的汽车。当然,他没忘穿上那只有过年才穿的唯一一双皮鞋。

一路上,先坐汽车到省城,再坐火车到邻省的江城市。面对车上数也数不清的生面孔,老孙头总忘不了有事无事地摸一摸贴身的钱袋儿。到了江城市,老孙头打听到去儿子学校还得坐地铁。地铁人多,他好不容易挤进地铁,一摸钱袋子也还在,心想就要看到儿子了,老孙头高兴呢。正寻思着怎么感谢那几个帮了二刚的同学,老孙头忽然感觉车厢里更挤了。“挤个啥哩?”倒是紧贴老孙头身后的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大声叫着。老孙头一急,穿着皮鞋的一只脚正踏在后边汉子的一只脚上。刚想道歉,那汉子却没了反应。这时,他分明感觉背后有一把刀硬硬地抵着,他知道遇上了“拐子”。一摸那钱袋子,哪还在?眼看地铁就要到终点站,人都得出地铁了,他拉住了车上的乘警,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这事儿。

“一个一个人地搜身,这是不大好的,也是不文明的。”乘警说。

“不让大伙出地铁也是不行的,这是人流高峰期呀。”有人说。

忽然,老孙头突发灵感地对乘警说:“让大家都从这一个车门出地铁吧,不过得脱掉鞋。”乘警答应了,对大家一说,大伙都同情老孙头,都答应了。才脱鞋走出十来人,老孙头使眼色让乘警抓住了一个大个子男人,一讯问,大个子男人乖乖地出了钱袋,鞋也不要了,赤着脚灰溜溜地逃走了。

“你咋知道是他呢?”有不少人疑惑。

“俺有火眼金睛哩。”老孙头自我炫耀,“俺早就知道是他,俺哪敢说呀。他掏俺钱袋儿时用刀子抵着俺后背,是俺故意用皮鞋狠狠地在他脚上踩了一脚。你想有人无故地在你脚上来一下你会一声不吭?正是这一脚,我就给他留下了记号,我就百分之百地肯定是他了。”

大家佩服不已,乘警连声称赞。老孙头高兴地进了儿子的大学校园。才进去,就看见儿子在一棵大树下捧着本书在看,他一声不响地过去揪住了二刚的耳朵:“咋个浑小子,好好的说得了阑尾炎,让你老爹给你汇钱来?”

“爹,我啥时让您汇钱来?”儿子迷惑。

“就是前天。”

“那打电话的同学叫什么名儿?”儿子问。

老孙头这才想起没问打电话的同学叫什么名儿。“您问了,人家也不会告诉您的。”儿子笑着说,“这是个笼子,让您老往里钻哩。”

“咋了?”老孙头问。

“我即使要钱,我不会给您打电话?那个同学是个假冒的,是个骗子,他说的事让您老心急,心急的您就会把钱汇到他骗人的账号上呀。”

老孙头这才恍然大悟,要不为看儿子亲自送钱来,就进了这笼子呢,那俺不成了只老鼠了?老孙头想起才在地铁发生的事,又不禁一笑。他问了问儿子还要钱吗?儿子说我上月的300多元还没用,不要钱。老孙头又为自己这省钱的儿子高兴了,说:“刚儿,咱爷俩出去上馆子,开开荤。”儿子也几个月没见爹了,随爹走进了学校旁的九九酒家。

“来份王八汤,来盘炒乌龟尾巴。”老孙头嚷道。

漂亮的女老板应声过来,说:“王八汤咱这儿有,贵呢。”

“贵?俺不怕。”老孙头说。

“可是炒乌龟尾巴,难呢,哪来这么多的乌龟呀?”女老板犯难地说。

“贵?俺不怕。”老孙头又说。

“老板,来份蒜薹炒肉。”儿子开口了,他又低声对爹说:“那叫蒜薹,不叫乌龟尾巴。”女老板听了,不由地笑了。老孙头口里还在嘀咕:“俺叫了一生的乌龟尾巴,咋到了这儿就叫成蒜薹了?”

又点了两个小菜,老孙头又要了一瓶二锅头、一瓶啤酒。自己喝起二锅头,啤酒递给了儿子。儿子不肯喝,老孙头斥道:“啤酒不是酒哩,听人说,不少女孩子都喝,能有什么来着……是叫美容吧,喝!”儿子拗不过,两口就喝完了开始吃饭。老孙头自个儿优哉游哉地喝着。一大瓶二锅头下肚,老孙头这才想起要赶回家的火车。付了200多元的酒菜钱,对儿子说了声“刚儿,我走了”撒脚丫子就走,儿子说要送他也不肯,自个儿赶到了车站。当班的火车半小时前就开走了。老孙头埋怨起自个儿的酒瘾来,他只得等明天早晨的火车了。可晚上咋办?身上有3000元钱,呆在车站候车室肯定不是办法,得找个旅馆。老孙头寻思。在离车站不远的便民旅社,老孙头花10元钱住了进去。旅社房间小,阴暗潮湿,气味也难闻,只有张单人床。老孙头不管,什么条件他都能经受得住。他知道他保护的重点是什么,就找了个僻静处把钱袋夹在了裤裆内。他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好不容易,车站前有早点摊已经出来了,他挑了个最亮的地儿,要了碗面条,慢慢地吃起来,一根一根地吃着。好不容易天亮了,老孙头上了回家的火车,心这时才舒坦起来。“俺这两天的事儿,可拍成电视剧哩。”他在心里说,也寻思着把这些事儿对村里人讲讲,当然忘不了添油加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