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枪响,不知什么东西被撞倒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夏晴天跑到铁门边,用力打开,一辆军绿色的牧马人在静静等待主人。
夏晴天打开副驾驶的门,吃力的爬上去,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顾淮这个王八蛋,居然利用自己的信任把她抓来,清雅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枪声不断响起,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夏晴天扒在车窗上看里面的情景,却什么都看不到。
老天爷保佑叶以深一定要没事。夏晴天在心中暗暗的祈祷。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五六分钟,或许是半个多小时,夏晴天终于看到一个黑影从里面跌跌撞撞的出来,是叶以深。
夏晴天激动的快要欢呼。他还活着。
她斜身越过驾驶座,费力的打开驾驶座的门,很快叶以深上了车,不知是哪里受伤了,整个车厢顿时充满血腥味。
“你受伤了?”夏晴天担心的问。
“胳膊,擦破点皮。”叶以深说完启动车子,这时外面已经追来了几个人。
“砰砰砰——”他们对着车窗玻璃就是几枪,夏晴天吓得抱头,然而那子弹却没有穿透,而是镶嵌在了玻璃上面。
车子离地飞出去,叶以深这才安抚她,“别怕,这车是防弹的。”
夏晴天从惊恐中抬头,所以,他才让自己上车,说车里很安全?
车子在寂静的山谷里狂奔,后面是紧追不舍的三四辆车,山道蜿蜒,好几次拐弯夏晴天都感觉车子快被甩出去了。
她浑身无力,五官的感觉却还清楚,车厢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夏晴天打起精神担心的问,“你的胳膊在流血。”
“没事,死不了。”叶以深紧盯着前面的山路。车里没有开灯,所以夏晴天看不见他发白的嘴唇和血凌凌的胳膊。
车载电话突然响起来,叶以深沉声说,“有力气吗?按一下接听键。”
夏晴天强抬起手腕,按下了小屏幕上的接听键,里面传来方毅焦急的声音,“老板,我看到你已经返程了,我就在山脚,需要我上去接应吗?”
“不用,”叶以深瞥了眼后面不近不远的车辆,冷笑道,“他们追不上,山道太窄,等我下山了你们再拦截。”
“是老板,你和少夫人怎么样?”
“救护车呢?”
“带来了。”
“好。”说完这个字,叶以深不再说话,方毅也不多说,立刻挂断了电话。
夏晴天扭头看他,这个男人似乎有解决所有问题的能力。
下山路很快,不多时,夏晴天就看到了黑暗中闪烁的几盏车灯,是方毅带的人,她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后面的车似乎也看到了这里的情况,渐渐的停下了车辆,半分钟后,在黑夜中调转车头。
叶以深从车里跳下来,一只胳膊已经被血浸湿,只是隔着西装看不清伤口,只能看到五根手指吧嗒吧嗒滴着血珠,方毅一看急了,“老板,你受伤了。”
“不要紧。”叶以深对自己受伤的右胳膊毫不在意,走到副驾驶,用左胳膊把毫无力气的女人单手报下来,“没事了,我送你去医院。”
“嗯。”夏晴天的声音微弱的像一只蚊子。
“少夫人也受伤了?”方毅惊讶。
“被顾淮那个混蛋打了针,”叶以深简单的解释,然后把人交给了迎上来的护士,接着他也跟着夏晴天上了救护车。
“老板,那群家伙跑了。”方毅咬牙切齿的说,他真想冲上去将那帮家伙好好收拾一顿,上次用卡车撞得他差点见了阎王爷。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方毅一听也对,他顾淮能跑,难道顾家和寰宇还能跑了?
救护车里的温度很舒适,夏晴天躺在担架上昏昏沉沉,这一天下来她早就精疲力竭,再加上药物的作用,此时整个人松懈下来,就很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鼻间又闻到血腥味,她抬抬眼皮,看到旁边坐在旁边,护士将他的衣服脱了下来,露出了一根血凌凌的胳膊,或许是护士的动作有些重,他倒吸一口气,牙关紧紧咬住。
夏晴天心头一刺,“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叶以深左手握住她的手指,挤出一抹笑容安慰她,“乖乖休息,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你……别死了。”夏晴天心中已然开始迷糊,却冷不丁奔出这句话。
“你还活着,我怎么舍得死?”
叶以深的话在耳边回荡,夏晴天闭上眼睛,眼前明亮的灯光陷入黑暗。
发生这起绑架事件,并不是夏晴天的警觉性太低,而是顾淮那厮太狡猾。
她午睡起来刚收拾了两件衣服,就听到了敲门声,她从猫眼里看到是顾淮便开了门。
他一脸焦急的说,“清雅刚才突然昏倒了,你快和我去一趟医院,你们是女孩子方便一点。”
夏晴天立刻就慌了,关上门就跟着他下了楼,谁知道她上车后就被一块纱布捂住了鼻子,一股熟悉的麻醉药的气息进入肺部,她来不及说一句话就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夏晴天再次醒来时,一只手打着点滴,一只手被人握着,她顺着胳膊看上去,深深的喉结,胡子拉碴的下巴,还有他微闭的双眸。他的另一只胳膊搭着石膏,用纱布吊在胸前,这么憔悴狼狈的叶以深她还没有见过。
她还活着,真好。
手指的微动立刻惊醒了浅睡的人,他眼睛很黑很亮,带着惊喜和关切,一开口声音却沙哑的厉害,“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夏晴天摇摇头,一开口声音也是哑的,“就是觉得困。”
“医生说刚醒来困乏无力是正常的,”叶以深凑到她跟前,“身体哪里痛吗?”
夏晴天继续摇头,“我想喝水。”
“好,你等着。”叶以深松开她的手,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然后插上吸管,放在她唇边,“慢点喝。”
他虽然只有一只胳膊能活动,但这一系列事情做下来,却并不显得笨拙,像是练习了很久一般。
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流进五脏六腑,像是干涸的大地迎来了一场春雨,整个人瞬间就活了过来。
“我昏迷了多久?”夏晴天喝完水后,嗓子好了很多。
“三天了。”叶以深重新握住她的手,声音很平淡。可是只有老天爷知道他这三天过的是多么的痛苦和紧张。他每天都守在她床边,能做的就是握住她的手,在夜深人静的时侯,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希望她醒来。就连胳膊上的药,也是护士来这间病房换的。
方毅和王管家劝他去睡一睡,他却不敢,他怕他一睡着,夏晴天没准就撒手走了,那他会恨死自己的。
自从她嫁给自己,她就总是受伤,这次也是因为他,如果不是因为他对寰宇的打压,顾淮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夏晴天显然吃了一惊,“这么久?我怎么了?”
叶以深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顾淮给你药量下的有点多,其他的没有什么,不要担心,都过去了。”
夏晴天叹口气,“我还以为他是好人呢,没想到那么坏。”
“是挺坏的。”叶以深附和一声,所以他这次没有留情,明里暗里和顾家斗的水深火热。
“那清雅怎么办?她知不知道顾淮是那种人?”夏晴天想到这个问题,有些担忧。
叶以深轻轻的捏了下她纤细的手指,假装微怒道,“你管好自己吧,都什么时侯了还有心情去关心别人?”
“清雅不是别人,她应该也被顾淮蒙在鼓里了。”夏晴天倔强的说。
叶以深气的无奈,“好了,暂时别想这么多了好吗?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自己的身体。”
“对了,你胳膊上的伤怎么样了?”
“你终于想起关心我了。”叶以深颇为幽怨的说。
夏晴天一脸的黑线,“看你如此精神抖擞,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叶以深想捏捏她的脸以示惩罚,手伸到半空却停住。
“怎么了?”夏晴天挑眉。
叶以深目光幽深,藏着她看不懂的复杂,良久他才缓缓的开口说,“对不起。”
夏晴天怔住,不解的望着他,这家伙居然和她说对不起,她好想从床上爬起来去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东边升起来的。
“如果不是因为我,顾淮也不是绑你,你也不会……”叶以深语气中充满抱歉。
夏晴天又是一愣,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对啊,她被绑就是因为他啊,不过,不过……
“算啦。”夏晴天难得大度的说,“反正我也没有被撕票。”
叶以深看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也松口气,这才解释道,“我和顾淮在生意上有些摩擦,谁知道这家伙这么不上道,居然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我这次不会放过他的。”
夏晴天被他眼中的狠厉弄的浑身一寒,这个顾淮……以后会过的很惨吧。
其实等不了以后,顾淮现在已经过的很惨了,不但被老顾解除了总经理的职务,还勒令他必须亲自向叶以深道歉,并且要求得他的原谅才可以。
寰宇是家族企业,依附它生存的顾家旁支很多,所以寰宇不能倒。
顾淮原本咽不下这口气,被老顾请家法打了一顿后,他决定韬光养晦,先低头认错过了这一劫,否则他将一无所有,老顾可不只他一个儿子,他那个私生子还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呢。
然而,就算他想找叶以深道歉,此时却没有任何机会接近他,来医院好几趟,才进医院大厅便被叶以深的保镖“恭敬”的请了出去。
无奈之下,他只好找到了苏清雅。
“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晴天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怎么能绑架他?”苏清雅激动的从椅子上起来,对着他大声说。
那天叶以深来找她,她还不相信这件事,直到看见夏晴天苍白无力的躺在病床上,直到顾淮来找她,她才不得不面对这个真相。
顾淮的状态很是颓废,他起身将她按到椅子上,温声道,“你别这么激动,听我慢慢说。”
苏清雅沉着一张脸看他。
“我并没有想要真正伤害她,只是想用她来逼迫叶以深而已,所以我只是给她打了针,让她没有力气反抗,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做。”顾淮为自己辩解。
苏清雅半信半疑。
“真的,我知道她是你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伤害她呢?”顾淮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苏清雅想要抽开,却被他紧紧握住不松,她稍微用了一点力气,顾淮轻声“啊”了声,似乎被扯动了伤口。
“怎么了?”苏清雅忙问。
顾淮苦涩的笑笑,故作平淡的说,“没事,就是被抽了顿鞭子。”
“什么?抽鞭子?谁做的?”苏清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是电视里才有的事情吗?怎么现在这个社会还会有这种惩罚。
“我父亲,这是顾家的家法,因为我和叶以深争斗,让寰宇损失了好几个亿,他生气了。”
苏清雅看他一脸的云淡风轻,心中刚才的恼怒全都变成了担心,“我看看。”
顾淮身子向后倾了倾,“别看了,不好看。”
苏清雅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从她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他就是那么温文尔雅,没想到他却生活在这样一个残酷的家庭里。
顾淮抬手摸着她的脸颊,柔声说,“好姑娘,我没事,我妈妈给我上过药了,过几天就好了。”
苏清雅一听“好姑娘”这三个字就不行了,眼泪簌簌滚落。
“怎么还哭了?”顾淮用手抹去她的眼泪,用宠溺的声音哄劝道,“别哭了,我身上本来就疼,你这一哭,我心都疼了。”
苏清雅心中一软,这才止住了泪水,她哽咽的问,“你和叶以深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淮无奈的叹息道,“其实都是生意上的正常竞争。”
“那你为什么要牵扯上晴天?”苏清雅刚才被压下去的怒火又一点点冒上来。
顾淮摩挲着她的手背,“原本是正常竞争,可是叶以深太卑鄙了,我们寰宇本来在和一个公司谈收购,都快成功了,没想到叶以深不择手段偷了我们的商业机密,害得我们寰宇收购案没有完成,还亏进去不少钱。”
苏清雅听的目瞪口呆,顾淮继续颠倒黑白的说,“不止如此,他还抢了我们不少项目,和国外财团联手用低价吞了寰宇不少股份,不到两个月时间,他让我们寰宇损失了四五个亿,我没有办法,所以才想到了夏晴天。”
苏清雅对生意经一窍不通,但是一听到四五个亿整个人就晕了,她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估计都赚不了这么多的钱。
前几天她看一部热播电视剧,有个贪官贪污了两个亿,总共有一面墙,一张床外加一个冰箱的钱,四五个亿……
苏清雅在脑海中换算成墙、床和冰箱,半响,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叶以深他为什么要针对你们公司?”
“商场就是战场,哪里有什么为什么?我们寰宇挡了他的路,他叶氏想扩张,自然会成为对手,没有那么多原因。”顾淮说的很敷衍,这个理由应付苏清雅足够了。
果然,她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下一个话题,“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顾淮自嘲的一笑,脸上露出很沮丧的神情,“我爸爸让我向叶以深道歉。”
苏清雅心里微微的扯痛,他是那样温暖的一个人啊,也会有这种时侯。
“可是……”他停了停又说,“叶以深根本不见我。”
苏清雅无言以对,她多少了解一点叶以深,他这时只怕恨不得杀了顾淮,怎么会原谅他?
两人沉默着,小小的包间里气氛很压抑。
苏清雅顿时灵光一闪,似乎坚定了什么对他说,“我去找夏晴天,让她去求叶以深。”
顾淮心中暗喜,他来找她的目的就是如此,但是脸上却没有变现出分毫,反而有些反对,“不行,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我怎么能让你去做这种事情。”
苏清雅莫名的兴奋,“我自愿的,你以前救了我,我一直没有机会报答你,现在能为你做点事情我很高兴。”
“可是,我舍不得你委屈,也不想让你去求人。”顾淮柔情款款的说。
苏清雅的脸有些发烫,“晴天和我关系很好,她很好说话的。”
“她说的话叶以深会听吗?”顾淮很怀疑。
苏清雅却信誓旦旦的说,“会的,叶以深那么爱晴天,她的话他一定会听。”
顾淮还在惺惺作态,“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妥,我不想你……”
苏清雅大手一挥,“就这么决定了,过两天等晴天身体好了我就去找她。”
顾淮突然将她搂紧怀中,温柔的说,“清雅,能遇见你是我的幸运,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带你去见我爸爸妈妈。”
女人脸上一片通红,窝在他的怀中不敢动弹,紧张的说,“见你爸妈,干什么?”
“让他们看看我的女朋友啊。”顾淮说的理所应当。
“谁,谁是你女朋友了,我没有答应……”
苏清雅后面的话被顾淮吃进嘴里,高超的吻技勾的苏清雅心神荡漾。
她是诚心想要帮顾淮的,因为她喜欢他。因为喜欢,她总是觉得自卑,他人好家世好,她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而她又那么迫切的想要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所以才会主动请缨去找夏晴天。
她希望这样能帮到他,从而不让自己那么费力的仰视他。
医院里。
医生给夏晴天检查完身体后,便说没有多大问题,体内的毒素已经排的七七八八,可以回家休养了,倒是叶以深的伤,因为没有休息好,要再住几天。
于是乎,这两人的身份颠倒过来了,前几天是叶以深尽心照顾夏晴天,这几天换成了夏晴天“被迫”照顾他。
说是被迫,是因为叶以深明明还有一只手可以穿衣服吃饭喝水,他却如同两只胳膊都废了一样,这些日常琐事全都要夏晴天来照顾。
比如现在,午饭时间。
“我要吃那个牛肉。”叶以深笑眯眯的望着旁边的人。
夏晴天无语,夹了块牛肉送进他嘴巴里。
叶以深一边嚼一边笑着说,“这个牛肉味道不错,不过没有你做的好吃,你什么时侯做饭给我吃啊。”
说起做饭,夏晴天就想起了他生日那晚做的那一桌美食,没好气的说,“不想做,没有心情。”
“好吧。”叶以深颇为失落,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她做的饭了。
“还吃什么?”夏晴天看他心情低落,主动问,好歹是病号,照顾一下。
叶以深望着她不说话。
“又怎么了?”
“你过来我告诉你。”
夏晴天很天真的靠近,却冷不防被叶以深搂住脖子,深深的吻在她的唇上,他想吃她。
女孩大囧,想要推开他又不敢用力怕碰到他的伤口,只能仰着脖子任由他采撷。
病房门口突然传来“啪”的一声,吻的如胶似漆的两人这才分开,同时回头去看,只见一个戴着帽子,戴着墨镜的女人站在门口处,手里还提着饭盒以及水果,刚才就是一个苹果不小心掉在地上了。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白依灵摘掉墨镜,那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对不起。
夏晴天推开男人,想要坐直身体,却被叶以深一只胳膊搂住腰紧紧箍在怀里,不许她动弹。
白依灵很熟稔的将剩余的水果放在桌子上,又把饭盒提到餐厅,装作惊讶道,“啊,你们都开始吃了吗?我还带了些菜,都是以深喜欢的,要不要再吃点。”
“不用了,我刚才吃饱了。”叶以深淡淡的说。
“可是……这些菜我是专门让家里给你做的,对你的伤有好处。”白依灵的眼中是藏不住的柔情。
“你不用这么麻烦专门送来,这些事情有王管家。”叶以深还是难以对她说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