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张让府中。
“张公公,赵忠大人已经带人秘密押运着十亿银钱到了裴元绍军中,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这个消息同时放给了董卓和叶十七知道,相信很快就会有一场好戏看了!”
段珪来向张让报告着这几日的消息,不无得意之色。
张让呵呵一笑:“不错,高燚向咱们狮子大开口,咱们也不能任他宰割,给咱们办事还好,不给办事还想得好处的话,留着他做什么?”
“公公高明,董卓的人马已经缺粮多日,叶十七手下人马有五万之多,一定也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城外这三支人马搅成一团,最后得利的还是我们!”段珪阴阴笑着,忽然想起一事,对张让道,“据跟随赵忠大人回来的小太监说,他在裴元绍军中还看见了蔡邕与曹操,只是我们的人秘密搜遍了整个裴元绍的军营,都没有发现何进被关在哪里!”
“一定是被关押在了秘密的地方,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在这个重要的时候,高燚本人怎么偏偏不在军中?”张让阴阴笑着道,那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不在军中不是更好吗?这样一旦有变,高家军就会群龙无首,我们正好从中取事!”段珪道。
张让摇头:“未必,怕只怕他找外援去了,细想一下,这个时候,他还可以找谁?”
段珪疑惑着想了想,猛然道:“莫非是那个一直不肯讨好我们的豫州刺史王允!”
张让点头:“正是此人,蔡邕也是他出面才回来的,此人在豫州励精图治,打击黄巾贼,对我们害处不小,豫州的黄巾不得已才投靠了高燚,放任此人坐大,只有坏处而没有好处,且高燚又是蔡邕的弟子,只怕现在,高燚已经被王允拉拢了!”
段珪听罢一惊:“这样可如何是好?”
张让不慌不忙地笑笑:“怕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我们应对得法,还是可以控制局面的,陛下还有协皇子辫太子的性命都在我们的手里,以此号令天下,谁敢不从?”
段珪对于张让的应对之策佩服不已:“还是公公高明,不管世事如何变幻,都能应对自如,实在让让佩服不已!”
正言说之间,侯览从外面匆匆而入,见了张让与段珪,行了一礼道:“张公公,段公公,原来二位都在,叶十七刚刚进城了!”
“他倒是心急得很啊!”张让道,继而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侯览道:“不多,只有十几人,不过都是做平民打扮,他将从人都安排在了客栈之中,他说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我们把他安排到陛下身边,他想亲自结果陛下的性命!并且要带走何皇后!”
段珪冷笑道:“这个叶十七,这么多年了,还在记挂着陛下对他的夺妻之恨,这样也好,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咱们也算做一件好事!”
张让悠悠道:“嗯,正愁这个何皇后碍眼,让叶十七带走她,到时候请董太后理事,百官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还有何进何苗两兄弟的性命,也不能留,这是将何氏势力连根拔起的最好机会!”
“但是朝廷内外都是何进的心腹之人,如果这些人联合发难,我们又没有兵权,还能有活路吗?”侯览与段珪赞叹张让的手段高明,但性命攸关的事情不能不上心。
“呵呵呵!本来这就是一次豪赌,赢了得天下,输了,就死无葬身之地!”张让看了看自己铜镜中的那张老脸,幽幽说道,“况且,我们做了那么多坏事,还幻想着能善终吗?”
是啊,终于要死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张让释然地看着铜镜中自己那扭曲的老脸感叹,人生来不就是为了一个死吗?幸福地死痛苦地死快乐地死悲伤地死吗?
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太长了,就像一块经历了多年风霜的斑驳的化石,谁曾知道,它也曾是一棵苍翠欲滴的古树或是一只欢快的动物呢?
自己也算是三朝元老了吧,刚入宫那会少不更事,总是挨总管的打骂,没日没夜的做苦力,后来蒙先帝孝桓皇帝刘志宠幸,而后刘宏即位,宠幸日隆,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连刘宏也在他之下了,这个世界上知道他张让名字的绝对比知道刘宏名字的人多得多得多。
呵呵,坏人名气太高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是,自己是坏,进谗言,杀忠臣,十恶不赦,罄竹难书,流恶难尽,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恨不得吃自己的肉啃自己的骨头睡自己的皮,但是,但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不遗余力地讨好自己巴结自己谄媚自己贿赂自己呢?他们都疯了吗傻了吗蠢了吗呆了吗?
不,谁也不疯谁也不傻谁也不蠢谁也不呆,谁都懂得付出就有收获。
付出无耻付出财宝付出良心付出尊严来收获名誉收获地位收获高官厚位……
权力,永远对人有着无限的诱惑力。
有了权力才能对下面发号施令耀武扬威颐指气使,没有了权力谁又会看重你呢?你算哪根葱呢?
这样的日子过够了,自己还后悔上次有人刺杀自己太侥幸没死掉呢,真要死了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明争暗斗尔虞我诈。
还好,临死了还拉上何进等人陪葬,此生无憾,此生无恨啊!哈哈哈哈哈!张让痴痴地看着刘志的陵墓方向
“先帝,老臣就要来陪你了!”
皇宫之中,刘宏一直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现在又一次终于悠悠醒转,眼睛却依然疼得厉害,他费力睁开眼睛,却是一片漆黑,不由大骂一声道:“人都死到哪里去了,都天黑了也不知道掌灯!”
“陛下,现在是白天!”蓦然张让的声音传来,声音冷得像冰。
“白天,朕的眼睛,啊!”刘宏突然感到眼睛一阵刺痛,双手去摸之时,却只摸到厚厚的纱布,原来当日他的眼睛被灼伤,当时就已经瞎掉了,其后的太医都是无能为力,眼球坏死溃烂化脓,刘宏的神智也是有些不清了。
“陛下安心养伤,朝政的事情,自有微臣打理!”张让怔怔看着有些暴躁的刘宏,本来这是他值得庆幸的事情,他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不要走,阿父,不要离开朕!”刘宏双手乱摸一阵,终于死死抓住张让的衣襟,就是不肯放手,“朕,朕是不是快要死了?”
张让安抚刘宏:“陛下想多了,陛下春秋正盛,怎么可能死呢?”
“你在骗朕!”刘宏一把抓紧了张让的胳膊,眼窝由于过度用力,迸出血迹来,只是刘宏顾不上疼痛,他死死抓着张让,大呼着说道,“朕要见卢植,朕要见高燚,朕要见袁傀!”
张让淡淡道:“陛下,此次洛阳天生异象,太傅袁傀,司徒崔烈已经引咎辞官了!卢植是陛下下旨的卫戍洛阳,不得脱身,至于高燚,由于公孙瓒现在被乌桓丘力居围困与辽西郡管子城,三公商议之后,已经诏命高燚领本部人马去救了,特准不必还朝,待破敌之后,再录前后功!”
听了这话,刘宏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本来是要封赏高燚一个大官然后入京对抗十常侍和何进的,天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犯傻,却看什么天狗吞日,这下好了,一双好好的眼睛瞎掉了,昏迷的这些时日,只怕朝政已经不是他可以左右了。
刘宏想着这些,长叹一声,躺在龙床之上,喃喃问道:“三公现在是谁?”
张让道:“大司农曹嵩为太尉,光禄大夫许相为司徒,光禄勋丁宫为司空!”
听到这几个人名,刘宏的心彻底凉到了底,这三个人,都是张让的心腹,日后的局势,可想而知。
人人都以为他刘宏昏庸无道,卖官鬻爵,重用十常侍,却没有人知道,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法子对抗已经弊端无数的人才察举制,被提拔的人才只认那些上级,对朝廷却无所谓,这是谁的错,他卖官鬻爵,不过是想用另类的法子擢用属于自己的有才之人,而那些卖官得来的钱,都是秘密用于培育忠诚于自己的军队,可是,大汉经过四百多年的历史,已经积重难返,大汉到了今日的局面,难道是他刘宏一人之过错吗?
刘宏叹息一声,他努力过了,虽然没有成功,他终于还是没有结束外戚与宦官交替专权的怪圈,只能期待后来有能力出众的人来做这一件事了。
“陛下,该吃药了!”张让从宫女手中接过汤碗,凑到刘宏面前,正要喂下去时,刘宏突然说了一声,“朕想让皇后来喂药!”
张让一听,眸子中蓦然闪过一丝错愕,何皇后现在被幽居冷宫之中,刘宏既然如此说,分明是赦免了何皇后此前鸩杀王美人的死罪了。
“诺!”张让心思电转,心生了另一个主意,只是刘宏什么都看不见。
张让一出宫门,正迎上段珪前来禀报:“张公公,袁绍已经进了城,密会了袁傀与荀爽,不知道有什么图谋!”
张让点头:“先不用管他,到永乐宫去请皇后到陛下寝殿去,只怕陛下已经不行了,到时候,我们先秘不发丧,先扶协皇子即位之后,再放出消息!”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