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曦歌痛苦地抱着脑袋,感觉整个脑袋就像是炸开了一般,痛得无法呼吸。眼中的红色在一点点退去,被紧紧禁锢在姬九幻的怀里。
“杀…杀了我,好痛!”洛曦歌意识稍稍恢复,但是脑子里的片段就像是烈火燎原一般,顷刻就消失了,什么都变成了一片空白。眼前的这个男人…在脑子里一直闪现,记忆中的片段一点点模糊,看不清他的模样。他…是谁?为什么要抱着自己?
“你…你是谁?”洛曦歌抗拒着姬九幻的怀抱,拍打着他宽阔的胸膛,挣扎着,“你是谁啊?!放开我!”
姬九幻被洛曦歌的惊恐和疏离刺痛,她竟然忘了他吗?那好…就再认识一遍。将洛曦歌圈进了怀里,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低头,在洛曦歌震惊的目光中,吻上了她的唇帝君拂站在离他们不远处,心中翻涌上一种失落,这两个人的世界,她无法插足。
“我,姬九幻,你的夫君。不能忘记我,绝对不许!”姬九幻松开了洛曦歌,牢牢抱住她的肩膀,很是认真地说道,嘴角挂着一抹邪肆带着温柔的笑容。
“还有我!丸子,轩墨,你最最可爱的宝贝,娘亲!”小丸子也扑到了洛曦歌的身边,像是八爪鱼一样抱着洛曦歌的腿,仰着小脸,那双大眼睛中泪光闪现,往她的腿上蹭着。
“姬九幻?夫君?”洛曦歌看着姬九幻的俊脸,像是看陌生人一般,带着疏离,对挂在自己腿上的小家伙,伸出手覆上了丸子的头发,“丸子,是…我儿子?”
就在她想要想起什么的时候,脑子突然又开始痛,咒印从脖颈爬上了脸庞,洛曦歌的眼瞳中的光彩一点点消失,变得空洞,一下子就软了下去,倒在了姬九幻的怀中!
“曦歌!”
“娘亲!”
帝君拂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宫门,那个叫做“曦歌”的人类女人已经占据了他心所有的位置,而她…晚了。那还和她们争什么?又有什么意思?自嘲地笑了笑,在宫殿的走廊走着,刚才的那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甚至整个狐宫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宫人们惊魂未定,看着她从宫殿出来,又带了一身的伤,不由私底下议论纷纷。
然而,本来心情就十分不好的帝君拂,和最讨厌的家伙“不期而遇”,对方更是一脸嘲讽地看着她,就好像是她帝君拂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可她有能好到哪去?跳梁小丑犹不自知。
“哟哟哟,我瞧是谁?这不是高贵的帝君拂公主吗?怎么成了这副模样?”绯颜迎了上来,粉红的衣衫随着她的移动生出了几分灵动之感,而帝君拂一身如火的的红衣经过一场激战,已经破损还染上了暗红色的血迹,看起来分外的狼狈。
帝君拂本来心情就十分不爽,冷眼瞪了一眼绯颜,径直朝着前方走去,不打算搭理她。却被绯颜拦住了去路。
“想打架?”帝君拂面色愈冷,低声道。
“我不打落水狗。”绯颜带着几分挑衅和嘲讽,扬眉,倨傲地说道。
“你有胆再说一遍!”帝君拂眼中的金芒一闪,带着几分狠戾,绯颜被这眼眸骇住,有那么一瞬间好像自己被万蛇束缚啃食,身体都不由发凉。识趣地瘪瘪嘴,没敢重复,她绝对相信,惹怒了帝君拂,她没有好果子吃!
“我只想奉劝你一句,不要去招惹九幻哥哥,有些东西不是你可以肖想的。”绯颜眼中含着警告,看着帝君拂这副模样,多半是惹恼了九幻哥哥,和九幻哥哥大打出手造成的。地位再尊贵,妖力再强大又如何,不还是被九幻哥哥讨厌了吗?
“原话送回,要是我不可能,你…更不可能!”帝君拂冷冷剜了一眼绯颜,推开了绯颜的胳膊,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的揽星宫走去。
绯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阴狠,随后朝着寒殿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容,心中多了算计。既然九幻哥哥不喜欢帝君拂,那么她就让九幻哥哥再讨厌她一些吧,最好是厌恶到极点。
不过,刚才的那股力量,真的是九幻哥哥的吗?那种不祥的力量此时寒殿的一片狼藉,被阴霾所笼罩,宫人们战战兢兢地收拾着里面的残骸,而内殿中,两道颀长的身影守在一张寒玉床边,表情凝重。
“你说她不记得你了?”谵台陌殇有些难以接受,诧异地问道。
姬九幻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谵台,就一直沉默,蹙着眉头,只看着床上安静下去的洛曦歌,不得已他封住了她的魂节和魄动,又点了她好几处的穴,才平复了她狂暴的气息。她的身体奇热,好像体内有什么在灼烧,连掌心烫的像是熔岩一样,这寒玉床能稍稍给她降温,可寒玉床都有了融化的趋势,不知道这一变故,她还能撑多久。
“这也许就是噬忆之咒的厉害之处,百里千泷……”姬九幻的爪子刺进了肉,掌心已然是血肉模糊,眼中的怒气翻涌。在消耗生命的同时,就连记忆都要夺走吗?忘记自己存在的意义,独自一个人走向死亡,何等恶毒的诅咒!
谵台陌殇握紧了手中的剑,琥珀色的眼眸中不知何时退去了少年的冲动,多了成熟和稳重,目光看向洛曦歌的睡颜多了复杂情绪。
“难道就没有办法救她了吗?”
“……”姬九幻沉默了,垂了眼眸,面沉如水,“不,一定有的。”在谵台陌殇疑惑的目光中,姬九幻起身,看着洛曦歌的目光温柔得能溺死人,转身的瞬间滑过一抹痛色,随即就变成了坚定,抬脚走了出去。
“站住!”谵台陌殇喝止住了姬九幻,他察觉到姬九幻的情绪和刚才不同,“你要去哪儿?还是要去求你母亲吗?”
“不用你管。”姬九幻脚步一顿,声音淡漠,出了宫门。
回想起那天,母亲一脸愤恨地质问他,为了一个人类女人值得吗?许多年前的一天,父亲也曾质问他,姬九幻,你有没有想要守护的东西,他曾经嗤之以鼻,他姬九幻只会摧毁,没有守护的东西!
而现在,他找到了想要守护的东西,为了她,什么都值得!
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视线,谵台陌殇微微叹了一口气,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说道:“你总是喜欢一个人耍酷,我们不是兄弟吗?”
而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宫门外的一角闪过了一片衣袍,丸子刚才吓坏了,就昏睡了过去,被送到了偏殿,这会儿醒过来,当心洛曦歌就跑过来看看,就听到了姬九幻和谵台陌殇的对话,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能救娘亲的,只有那个冷冰冰的祖母。
接下来的几天,姬九幻除了早晚会过来守着洛曦歌以外,其余时间都不在寒殿,就连谵台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在姬九幻的授意下,玄旻将一些事务分派给谵台陌殇处理,一方面是为了姬九幻他能有时间去找那些解咒的资料和高手,同时为了给自己做出最终的决定一点缓冲时间。一方面,自然是为谵台陌殇在妖族树立威信,表示他已经承认了谵台陌殇的身份,那些对妖怪血统有执念的妖怪世家虽然心有不服,但是明面上碍于姬九幻,也按压了自己的气焰。
就这样,谁也没有注意到,丸子老往千樱殿跑,开始了自己的攻略计划。
千樱殿“娘娘,那…他又来了。”翁公公很是无奈地对绯月真通报,这四五天来,这小殿下总在宫门外跪着,说要给祖母请安,告诉他狐后不见,就往地上重重地磕三个响头,最后可怜巴巴看着宫门,然后落寞地走开,看得他都觉得心疼。
“让他滚!”绯月真不耐烦地呵斥道,眼中满是厌恶,对丸子的示好丝毫不领情。
翁公公的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只好出了宫门去打发丸子,而丸子看到翁公公出来,小脸一脸欣喜,迎了上去,一把扯住了翁公公的衣袖,问道:“翁爷爷,是不是奶奶愿意见我了?”
“老奴担待不起小主子一声爷爷,狐后殿下不愿见您,您还是请回吧。”翁公公看着乖巧的丸子,那么可爱,和殿下小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性格不知道要比殿下讨喜了多少倍,可偏偏是半妖,不得狐后喜欢。
“喔。”丸子亮晶晶的大眼睛眼中的光彩一下子就黯淡下去了,低声应了一声,耷拉着脑袋,看得翁公公这久经风霜的老妖怪都不由心底一揪。
就在翁公公以为丸子要哭的时候,丸子突然扬起了小脸,冲着翁公公灿烂地一笑,就像是温暖的小太阳,笑着说道:“谢谢翁爷爷,明天丸子要送奶奶一件礼物,先不要告诉她,这是我们的小秘密,明天丸子还来!”说着,迈着小短腿跑出了宫殿。
翁公公看着丸子离去的小身影,不由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多好的孩子啊……”
丸子回到了屋子里,就一阵地钉钉敲敲,忙活了一夜,他特别喜欢捣鼓这些小东西,喜欢发明些小玩具,会飞的竹蜻蜓,会跑的小马车,会唱歌的小夜莺……那个祖母那么凶,肯定是因为太寂寞了,都没有人敢跟她说话,真的很可怜。
第二天绯月真用过了早膳,正躺在美人榻上翻着一本杂书,见翁公公老往着门外张望,短短一刻钟已经往着外面看了不下四五次了,一张老脸上神情有些焦急。
“你在看什么?”绯月真冷了脸色,问道,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今天好像安静了不少,那个小半妖没有出现。不由扯了扯嘴角,带着几分讽刺,也不过如此,只是短短几天,就受不了了吗?
人类本就是虚伪的生物,沾染了那种卑贱的血液,骨子里也是坏东西。
“没…没什么。”翁公公有些心虚,回答都结巴了一下。这早膳都过了,怎么小殿下还没有出现?
“你有何事瞒着本宫?!”绯月真将手中的书给扔到了一边,沉了脸色。
“奴才不敢!”翁公公一下子跪伏在地,惶恐地说道。
就在这时,从宫门外跑过来一抹小小的身影,还险些摔倒,拍了拍小袍子上的灰尘,就从容有度,恭敬优雅地给绯月真请安,见半天翁公公还没有出来,低着头,眼角的余光瞥向了宫内,就见高台上跪着一个佝偻的身影。
绯月真淡淡扫了一眼跪在宫门外的那抹小小的身影,再看到翁公公汗如雨下,嘴角微微扬起。好,很好!在她眼皮子底下耍这些小把戏,她倒要看看,他们要演哪一出!
“让他进来。”绯月真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斜靠在榻上,抬了抬手。
翁公公愣在了原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狐后殿下要见小主子?
“嗯?”
“喏!”
翁公公立马起身,昏黄的老眼中那抹震惊被惊喜代替,果真是小主子的诚心打动了狐后殿下。疾步走出了宫门,将丸子带了进来。
丸子进了宫殿,目不斜视,举止优雅有礼,对高高在上的狐后行了一礼,唤道:“给祖母请安。”
听到“祖母”两个字,绯月真眉心一跳,半眯着弯腰行礼的丸子,恍惚间又看到了九幻小时候的模样,可眼前的小家伙,比起自小就冷漠的姬九幻,看起来要温和许多。
“起来吧。”
“谢谢祖母。”
“不要叫我祖母!”
绯月真呵斥道,她有那么老吗?而且他有什么资格叫自己祖母?!
“那叫什么,你就是祖母啊。”小丸子小声地嘀咕着,软萌萌的样子,眼中满是委屈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