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敌叛国?大将军这样说吗?”白柒月眼神顿时越发冷冽,透过面具直刺舍擎的面门。这么大的帽子就扣下来,当真就是她三哥说的吗?虽说这次她是擅作主张去和夜辰皓和谈,但是他应该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无非还是为了保护西国。她不求三哥和妖民理解,但是这罪名着实让她心寒。
“...是!”舍擎被这寒冽的目光给震慑住了,犹豫了一下,随即就坚定地应道。“监军大人,得罪了。”见白柒月收回了威压,以为白柒月放弃抵抗了,就挥挥手,刚才的士兵又围了过来,但是还是保持了一定距离,没有刚才的嚣张跋扈。
“本监军会走,滚开!”白柒月声音带了几分沙哑,但是也增添了几分威仪,扫了一圈士兵,士兵都不敢和她对视,只能看着一身白衣遗世独立,风扬起了她的袍角,下意识地退开了。
白柒月犹如闲庭信步一般朝着白澈的营帐走去,仿佛不是去受责倒像是去闲谈一样恣意随意,而那个表情木讷的侍卫,抱着剑,脚步沉稳地跟在她身后,总保持着一丈的距离。相比起这对有些随意过头的主仆,舍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敢怒不敢言,只能在背后恨恨地盯着白柒月的背影,眼中满是阴鸷。还真敢拿自己当瓣蒜了!毛都没长齐就敢撒野!
似乎是察觉到这种怨恨的目光,那个表情木讷的面瘫侍卫突然回头看了过来,正好对上了那怨恨的目光,被抓了一个正行的舍擎慌乱地错开了目光。这个妖怪不好惹!又是一个刺头!他可没忘记刚才这个妖怪露的一手,他也没自信能在这家伙手中过过三招!
不念收回了目光,又是一副冷酷的面瘫脸,兀自跟在白柒月身后,仿佛刚才他的回头是不经意一样。白柒月自是不在乎这点小麻烦,就算是知道了,估计连一声嗤笑都会吝啬。
到了大帐,守卫拦住了不念,不念这才看向了白柒月,似乎是在等她的命令。
“等着。”白柒月淡淡吐出两个字后,就径直走进了大帐。不念就像是一尊铁铸的雕像一般,守在了帐外,面容冷峻,抱着剑,守卫见这架势有些好奇,不由多看了几眼,但触及那把大剑的时候,不由脑袋一缩,再不敢看过去,站的笔直,前所未有的规矩,生怕招惹了什么大人物。
“嘭!”白柒月才进营帐,一个茶杯就朝着她砸了过来,她没躲开,硬生生挨了这一下。茶杯砸在了面具上,将面具砸得掉了下来,被子也碎了一地。
白柒月看了一眼上方一脸怒容的白澈,面不改色地弯腰捡起了掉在了地上的面具,上面沾染了几片茶叶和尘土,她轻轻用袖子将脏污拂了去,动作赏心悦目,只是面具上多了几道划痕,让她眸间都了几分深沉。表情淡淡,不见惊恐,收回了袖中,才朝着上方的白澈抱拳行了一礼。
白澈看着下方的白柒月,目光幽邃,隐隐翻腾着一抹黑雾。背后的手紧紧握着,强忍着怒气不发作。白柒月那淡然的样子,在他看来就是在嘲讽藐视他!仿佛自己就是一个胡闹的孩子,她不想和他计较,可明明他才是她三哥!看着眼前之人,不知为什么,记忆中幼时整天乐呵呵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竟然有了如今的风骨,变得机警,变得淡然镇定,变得如此让人...讨厌!她非要和老六那个软骨头搅和在一起!
一个在上方目光复杂的看着,一个在下方不屈不挠地行礼任由他打量,大帐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气氛诡异,一度冷到了冰点。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白澈有些深沉冷淡的声音在大帐中响起,打破了沉默压抑的气氛。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白柒月,想要看清楚每一丝每一毫的表情,但是显然他失望了。
“解释?您会信吗?是站在大将军的角度,还是我三哥的角度来要我解释?”白柒月唇角勾起了一点嘲讽的角度,清澈的眼眸覆了一层冰霜。无论哪种身份,他都不信自己,现在给机会来解释,不觉得可笑吗?
“你非要这样说话吗?”白澈刀刻般的面容因为怒气微微有些扭曲,不悦地说道,目光就像是淬了冰渣一样。
“其实无论怎么解释,您都不信不是吗?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呢?”白柒月直起腰,也不管白澈是不是让她免礼,毫不畏惧地迎上了白澈那冰寒入骨的目光。
“你!”白澈气极,怒目圆睁,指节咔咔作响,强忍着怒气。“那结果呢?”稍稍平复了怒气,面色也稍稍缓和,但是犀利的目光始终没有变化,也没有从白柒月身上离开。
“毁掉毒人,撤回西国,他们也就退兵,附加让西国不得插手妖狐和南方白蛇的战争。”白柒月也收起了不满,冷静地回禀道。
“他们野心倒不小...”白澈冷笑一声,嘲讽毫不掩饰,但是也没有立即表态。“你下去休息吧。”
“那大将军决定如何?”白柒月没有听从,开口问道,白澈既没有说拒绝,也没有接受。她倒期望白澈能接受,雷犬要依靠一群行尸走肉的卑贱人类才能和妖狐一拼,实在不光彩。但是这毕竟是战场,胜者为王败者寇,她自然收起了那些天真的想法。
她只是看清了形式,从实力对比上看,雷犬处于弱势地位,目前雷犬大军中能够和妖狐的将领对战的将领屈指可数,一连折损了好几位将领,实力不足。而现在那个上官云卓一直未归,自己和三哥要是对上了夜辰皓和那位殿下基本没有胜算,更可况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半妖。只依靠毒人是不能全身而退的,要是将毒人作为谈判的筹码,弃车保帅还有一线生机。当然,这要是基于夜辰皓说话算数的前提下,只要有一点希望,她都会努力达成。所以白澈现在犹豫,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事关重大,还需考虑。”白澈目光深邃,不知是真的在考虑还是在敷衍了事,不过怒气确实平复了。“我现在比较好奇你和夜辰皓是什么关系。”白澈看向白柒月的眼神突然森冷了些,不想错过她任何表情。但是用“我”,明显是想更亲近一些白柒月,让她卸下防备。
“这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而且,这个问题与战事有关吗?”白柒月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嘴角微微上翘,梨涡若隐若现。清亮的眼中除了疏离,就是嘲讽。
“你是我妹妹,三哥问不得吗?”白澈警告地瞥了一眼白柒月,明明是兄妹情深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兄妹?嗬!白柒月眼中的嘲讽之色愈浓,这个三哥和自己并不亲厚,突然和自己谈及兄妹之情,简直不要太抬举她。
“那...三哥希望我和他是什么关系?”白柒月反唇相讥,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澈,成功看到白澈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黑如锅底时,深吸一口气“我累了,告退。”说着,也不管白澈是否允许,转身就走,全然不顾身后白澈如利刃一样的目光,潇洒恣意,从袖中将银面覆在了脸上,镇定自若地走出了营帐。不念见她出来,一言不发地跟上。才走出几丈远,就听见大帐那边传来一声爆炸声,白柒月和不念只是稍稍顿了一下,随即就朝着自己的军帐走去,不念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那边轰然倒塌的大帐,就收回了目光,跟在白柒月身边。
这边白澈还在思忖白柒月的话,俊美阳刚的脸上一脸阴郁,眉头紧紧蹙着,太阳穴旁青筋直突突,足可见他被气的不轻。比起相信夜辰皓会如约退兵,他倒比较在意白柒月和夜辰皓之间是不是有猫腻。之前在战场上时,他感觉到了白柒月的异常,就连夜辰皓的眼神都有一瞬的错愕,他们肯定是相识。而白柒月能安然无恙地出入妖狐大军的军营,单凭她使者的身份,不足以让夜辰皓接见,而她非但见到了,还得到了夜辰皓的口头承诺,着实可疑。
而白柒月来军营他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白烃也没有通知他。多半是白柒月避开了白烃的眼线,至于发生了什么,目前也没有查出来。只知道,期间她消失了近半个月,这半个月她的行踪一点消息都没有。
“怎么还是没有消息吗?”白澈在新搭建好的大帐中端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帐中,磁性的声音响起。
“回王爷,现在只查明在飞霜城有疑似七公主出现过的痕迹,还不敢确定。”突然军帐里多了一个黑色劲装的暗卫,恭敬地说道。
“继续查,将消息透给五皇子,让他协助。”白澈微眯起寒眸,眼中掠过一抹精光。他也知道,和夜辰皓对战基本上是没多少胜算,白柒月的提议其实也没错,但是他就是不甘心。损失那么多军力,最后灰扑扑地撤退,太窝囊!可要是白柒月和夜辰皓真的有点什么,白柒月不仅是一个隐患,或许还能成为一个有趣的“诱饵”。他只想要赢!不赢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而白柒月的营帐中,白柒月将那个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朵浑身通红,还发着淡淡的红光的灵芝,脸上的惊讶很快就被一抹复杂苦笑代替,轻轻合上了盒子,起身看着某个方向发呆,目光像是能穿过营帐到达某个地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