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染的话提醒了洛曦歌,那只怪猫的出逃,不是为了自由。那怪猫不是为了自由会放弃生命的“人”,若是为了自由自杀,做到“生命诚可抛”,那为何之前没有立刻自杀?若是他一直在等待机会,也说不通,因为在那个塔内和阵法的镇压下,外界的声音甚至气味,简单来说就是风吹草动都无法传递到里面,他又是如何得知她与子染不在万事屋之内?要说有人破解了阵法,找到了怪猫传递消息,可阵法只有从内打开的痕迹,没有从外界闯入的痕迹。
洛曦歌脑中突然想起那天猫妖的异样,“吾愿九尾为祭,诅咒你七世为娼……”那般恶毒的诅咒还在耳边回荡,那天猫妖险些就拧断她的脖子,不过在近距离之下,她好像看到了他脖子上和手臂上的经脉里的黑血朝着胸口处涌聚,脖颈之下的脉络好像汇成了一个奇怪的纹章,只是微微露出了一角,给她一种很诡异难受的感觉,莫非…是诅咒之印!
“不好,快点去怡红院!”洛曦歌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像是想到了什么,也顾不得和子染解释,身形一闪,就消失在院子中。
子染本来想问其中缘由,可见事情紧急,哪里还由得他问出口,只看到洛曦歌一角碧色衣角闪过就没影了,愣了一愣,随后也飞快追了上去。
另一边,房檐暗巷之中,有一抹白色的身影在飞快上下蹿飞……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白猫!白猫浑身血迹斑驳,白色的皮毛被鲜红浸染,费力地从房顶上跃下,落到另外一处屋顶上,落下几片青瓦,然后又接着向前跑着,身后留下一串串血红的梅花脚印。
时间…已经不多了,想见她的心从来都没有如此强烈,最后能见她一面,就足够了……
“呜哇!”白猫嘴里又吐出一口鲜血,小小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房顶上坠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四肢微微抽搐,动弹不得,鼻孔和耳朵都渗出鲜血。巷口的野狗在朝着这边聚集,发出呜呜的低吠声,口中流出恶臭的涎水,一点点逼近白猫。
白猫碧绿如祖母绿的宝石的眼眸已经半眯半睁,似乎下一刻就会永远闭上,再也睁不开了,就这样盯着靠近的野狗,眼眸中没有丝毫害怕,只是隐隐有些不甘心。挣扎了几番,终究是站不起来。
今天就要葬身在这群畜生口腹之中了么?堂堂九千魈,竟然落得如此凄惨下场,真是讽刺的死法,只可惜,再也见不到她了吗?最后,还是没能赶上吗?
在恍惚之间,眼前突然又出现了那个女孩的小小身影,依旧睁着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看着他,甜甜地微笑着,朝他伸出了手,他也缓缓伸出了爪子,搭在了她的手心……
恨吗?确实是很恨吧。但是,比恨更深的,是爱!所以在被背叛的时候才会那么愤怒,那么悲伤!会原谅吗?呵,在看着她七世受尽磨难,像是无根浮萍一样无依无靠,心痛的就像是窒息一样的时候,就想原谅了。其实,真正应该祈求原谅的,是他,不是她……
怎么可以死在这里!还没有见到她,怎么可以死在这里!动起来啊,快点动起来啊!身体似乎在响应着他的意志一样,缓缓升起一团白色的气流,将白猫覆盖。
就在野狗扑向白猫的那一刹,白猫身上突然迸发出白光,瞬间如雨般的冰针就炸了开来,野狗们哀嚎着四散而逃,街上行人被这群突然窜出来的野狗吓了一跳,见小巷中一道刺目的光闪过,都以为出了什么稀奇事,好奇心驱使之下,凑到了巷口边,有几个胆大的小心翼翼走了进去,只在地上发现一滩血迹。
洛曦歌飞快地朝着怡红院移动,中途发现有一大群老百姓堵在了一条巷口,还在议论纷纷,好像说什么“白光”什么的,就慢下了速度,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落在了巷子里,她的突然出现反倒把众人下了一跳,靠前的几个吓得后退了几步。
待众人回过神来,才看向落在巷子里的洛曦歌,一个个露出震惊痴迷的表情,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倾城绝艳的女子,不,仙女!莫不是刚才的那道白光就是仙女的“神迹”!一个个因为“仙女”的出现,都快忘记呼吸了!要是在破巷子能见到“仙女”,他们宁愿天天待在这破巷子!
此时的洛曦歌因为没有来得及易容或者带上面具,完全把自己的真实面容暴露人前,竟然没有人认得出,这就是之前“貌丑,人傻,废材”洛府三小姐,即使是八年前那场家族比试,洛曦歌一鸣惊人,一洗废材之名,可依旧难以改变她在众人印象中的“光辉形象”,在加上之后闹出的一堆破事,众人对这位洛家三小姐都是恨不得踩到泥里的,哪里会把眼前比九天玄女下凡还要美丽的女子和洛三小姐沾上边。
“姑娘,不,仙姑,可是需要在下帮忙?”一个自认为风流潇洒的公子哥上前搭讪,还甩了甩头发,打开了折扇扇了几下,见眼前的仙女一样的女子冷着脸,就好像是冰山上的雪莲一样清冷,正在查找什么东西,以为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
“滚!”洛曦歌眼皮都懒得翻起来看他一眼,直接冷冷出声。最烦有人在她工作的时候在旁边叽叽喳喳,烦死了!
那公子哥被冰美人如此嫌弃,碰了一鼻子灰,让周围人捧腹不止,顿觉脸上火辣辣地,灰头土脸地挤开了人群,要是有尾巴的话,估计要用“夹着尾巴”跑了,更加贴切。
不过这样一来,几个试图搭讪的公子哥也就歇了那份心思,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子在检查什么东西,有些好奇地探着头去望。
洛曦歌仔细查看了一番,在血迹的上方散落了几簇白色毛发,在墙壁上还有几枚没入墙壁的冰针,血迹还没有凝固,看来刚才那只怪猫在这里停留过,就以那样破败的身体还使出这样的招数,是想死快点吗?这只笨猫!受了诅咒,本来寿命就短,这样乱来只会加快咒印的吞噬,到时候就算是她,也无法救他!
眼神一凛,在众人眼中一瞬间就消失了,她现在没有时间了,必须在那只怪猫被咒印“吃掉”之前赶到!
“仙…仙女…飞走了?”众人还没缓过神来,“仙女”就消失了!开始躁动着,四处寻找仙女的身影,可哪里还找得到呢?
怡红院舞袖的院子红袖阁
一只白猫从房顶上掉了下来,基本上就是血肉模糊的一团,将舞袖的丫鬟杏儿可吓得不轻,惊声尖叫起来:“哪来的死猫!来人啊,快点丢出去!”
护院听到杏儿的尖叫声,连忙拿着棍棒冲了进来,见只是让他们处理死猫,有些不满,就是一只死猫罢了,这也值得她大惊小叫?!鄙夷不屑地瞪了杏儿一眼,并没有马上动作。
“要是吓到了小姐,小心你们的饭碗!”杏儿见几个护院无动于衷,火气蹭地上来了,舞袖姑娘可是怡红院的头牌,要是被这种污秽东西吓着了,接不了客,那老鸨子还不得迁怒于她,赏她几板子啊!
闻言,几个护院才不情愿,有些嫌恶地朝着那只白猫走了过去,领头的朝着一个较年轻的护院使了个眼色,那个护院只得憋着一口怨气,狠狠瞪了一眼地上的白猫,真他么晦气,受这群龟孙子的气不说,还要去收拾那畜生。兴许一口气全撒在了白猫身上,踢了白猫一脚之后,白猫好像动了一下,然后就不动弹了,才嫌恶地揪起白猫脖颈上的毛皮,正准备拎出去。
“慢着,把猫放下,出去吧。”一道娇弱清甜的声音传了出来,随后门被打开,一身紫红衣衫的妩媚美人出现在门口,阻止了那个护院。干净透亮的眼睛看到白猫的那一刹,闪过震惊和复杂,随即就掩下了,换上了一如往常的淡泊。
他,怎么会伤得那么重!浑身都被血和尘土弄脏,口鼻,眼睛,耳朵,都滴着血!这幅场景,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头隐隐地有些痛,一些细碎的片段在脑子里划过。
“小姐…”杏儿有些担忧地说道,这哪有姑娘家和这快死的畜生待一块儿的,血淋淋,脏兮兮的,不嫌恶心也嫌招晦气啊!
“没听见吗?”舞袖走出了房门,莲步轻移,径直走到了那个护院面前,那年轻的护院有些害羞,低下了头,那几个护院在一旁用淫邪猥琐的光在舞袖身上扫视,这怡红院的头牌是老鸨子的掌中宝和摇钱树,别说碰碰她的身子,就是看一眼都是没资格的,他们都只能守在院子外面,如今美人就出现在他们眼前,那肯定要看个够本。
“把猫给我,滚出去!”舞袖一把抢过了血肉模糊的白猫,小心翼翼地将白猫抱在怀里,丝毫不在意华美的裙子上沾上血污,然后抱着白猫走进了房间,完全无视院中目瞪口呆的杏儿和护院。
杏儿刚想拦住舞袖,就被舞袖一个冰冷眼神瞪了回去,只好瘪了瘪嘴,和那些护院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