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说道,“她死不了,不过是脑袋被敲坏了,还能跳舞给你挣钱,不是吗?”
他一怔,使劲的皱了一下眉头,无奈的吐了一口气对我说,“你倒是心狠,你这样以后还怎么在这里待下去?”
“领班还能把我赶走吗?别闹了,你们是不会赶我走的,就算我现在赚不到从钱那么多钱,也不会比那些排班的舞娘们差,我知道我自己的斤两,你骂也骂够了,惩罚也做了,还想怎么样?”
他定定的瞧着我,又点燃一根香烟,狠狠的吸一口,很久才对我说,“你很聪明,远比肖奈了解的要聪明的多。”
我呵呵一笑,聪明又怎么样,在这个社会聪明还能斗得过钱吗?只要人家花钱了,什么样的聪明人找不到呢,我再聪明也会被人家悄悄的给消失掉。今天的事情叫我知道,不还手,只能被人欺负,聪明解决不了我的问题,所以我也打定了注意,以后庄飞再来欺负我,我就坚决还手,大不了鱼死网破,看谁丢人,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本来就一无所有,难道还怕失去什么吗?
赵凡又对我说一些大道理,叫我听到有些不明白。
等他起身要走的时候,我突然问他,“领班,你是把我们当成了你的培养的那些明星吗?”
他一怔,肥硕的身子猛然之间定在了门口,侧身瞧着我。
这里的灯光很暗,他高大身子就好像将门口都堵住了一般,又挡住了大片的光亮,我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可我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冰冷。我知道我戳到了他身上的痛处,叫他回忆起了从前不想回忆的事情。
良久,他复又蹲下来看着我,将香烟吸完,随手扔进了我身前的水里面,对我说,“你说的对,难道我这么做不对吗?”
“领班,我们不是你培养的那些明星,或许你还能因为谁的出名而将你带出去这里,继续名震一时,可你的人生之中已经有了污点,难道你以为还能别人忘记吗?就好像我们,我们始终都是这样,不被人看中,就算我们光芒万丈,依旧不会被人接受,我们就是卑微的底层,尤其是我,烂泥不扶上墙,我已经叫肖奈几次失望了,难道你也想在我这里得到失望吗?”
赵凡没有吭声,只是低头瞧着地面。
这件事后,赵凡果然放弃了我,可我还是在独立的房间里面跳舞,他也放弃了一些出去上课的几个小姑娘,唯独带着香香和另外一个年龄小一些的姑娘出去。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阿姨给我打来了电话,告诉我说妈妈要见我。
我知道对于母亲这里我是躲不掉的,不管我对她的感情是如何的复杂,我都不能从她这里逃开,从我一开始给了她钱的那一天就注定了,我们之前是不会被斩断的母女关系。
到了医院后,我看着病床上的妈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依旧很瘦,皮包骨,皮肤很苍白,好像纸一样。
我坐在她身边,阿姨对我悄悄的交代了一些话就出去了,我低头看着她,打量着她的脸色。
她勉强对我笑了笑,自己主动将氧气管子拿了出来,对我说,“多多,妈妈想你了。”
只凭她这么一句话,我的泪水就开始往下落,扑簌簌的泪水就好像点燃了我心脏的煤油,烧出来的味道异常的难闻,好似我们之间的关系一样叫人难以琢磨。
我对她的恨打过对她的爱。
我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的抹掉脸颊上泪水。
她伸着颤抖着的手,抓着我的手不放开,对我说,“妈妈陪不了你多久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泪水已经模糊了我的视线,叫我无法看清楚她脸上的神情,只能感受到她手腕上的冰冷,她的手很粗糙,好像纱布一样。
“多多,你姓林,记住了,你姓林,你跟妈妈一样姓林。”
我呵呵的笑着,没有回答。
到了此时此刻她依旧之谜不顾,难道姓什么就那么重要吗?
我对她说,“你知道你的那个弟弟现在做什么吗?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吗?知道他是怎么对你的吗?你知道你一心挂念的林家现在在是否还记得你吗?”
她怔怔的看着我,眼中满是火热,可是她却沉默着。
我继续说,“我是否能够照顾自己你不用担心,就算你不在,我也不会死,更加不会活成你这个样子。我告诉你,你惦记着的那个弟弟现在是村长,他拿着你的钱上了大学,读了博士,娶了媳妇,现在还拿着你的钱盖了村里最好的房子,并且拿着你的钱养活两个同样性格卑劣的儿子。可是他却不记得你了,甚至在他的眼中看不起你这个亲手攻读他读书的姐姐,你说你姓林,可林家给了你什么?除了给你一个残破的身体,还有一个出卖女儿的灵魂,你还有什么?”
我的质问声伴随着她的沉重呼吸声在这个小小的充满悲伤的房间里面交相辉映,听起来是这样的讽刺和悲凉。
她有些心虚的将放在我这里的手拿走,双眼里面充满了泪光。
我又说,“你知道你的女儿的钱都是哪里来的吗?你知道吗?你说你叫我走你的老路,可我不得不走,因为你给了我这些,我也只会这些,从小到大,你告诉我的,你传递给我的东西就只有出卖身体,换取钱财,不会爱,不会争取,不会上进,只能消沉。可笑的是,你现在告诉我,我姓林?啊?”
我的心在发抖,面对她的每一次都是这样的难过,叫我无法平复好心情。我渴望母爱,我渴望亲情,可我无法面对在母爱跟前继续忍受着她强制给我的那些多余的东西,姓甚名谁有那么重要吗?
她默默的流着泪水,躺在床上一声不吭,我知道她的心中在滴血,我又何尝不是呢?
从医院出来后,天上依旧阴沉着,今天的雨水好似来的很迟,久久在沉闷的乌云背后躲藏也不肯落下来。
我又交付了这个月的医药费,拿着厚厚的付款单从,走在昏沉的街道上,难过的好像心已经碎了一样。
这条路是我选择,也是她左右,我面对着毫无办法的堕落极度的烦躁着。
最近庄飞又要我去找余下的资料,可我上期与庄严吵架之后他再没有联系我了,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过去,只能在不安中等待着。每走一步,就好似费劲了我浑身的力气,我担心庄飞再来给我惩罚,继续住院,不能上班,离开那样纸醉金迷的摄像头下,那样我就彻底的从工作室里面被排挤出去了。
到了家里,我匆匆的换了衣服,正要出门的时候电话响了。
是陌生的号码,我有些好奇的接起来,对方说,“钱多多?”
我嗯了一声,问,“你是哪位?”
“唐梦。”
哄!
我的脑袋都要炸开了,我知道,这件事情肯定被她知道了,可我最近都没有去见庄严了啊。
在我紧张着如何回答的时候她又说,“幽兰巷子西侧的咖啡厅,现在过来。”
不容拒绝的话,未等我有所反应的时候她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我想到过她会来找我,可我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我已经与庄严分开了,不是吗?
所以,我直接忽略了她的邀请,当做没有接到这个电话,直接去上班了。
意外的是,她又将电话打了进来,是在我上班的时候。
我无奈将电话关机,等我下班回来后,却看到她的车子停在了我每次叫庄严去接我的那个街角。
她站在路灯下,穿着黑色的外套,短裙包裹着她好看的身材,********可能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从前我不知道她其实也是美丽无比并且极度有魅力的女人。
我知道已经不能继续躲开,只能走过去。
她面向我,将手里的咖啡仰头喝了一口,之后对我说,“你们很久不见了吧?”
我一怔,垂下头去没有回答。
她又说,“分开了吗?”
我依旧不知道如何吭声,毕竟这件事之中她是受害者,不管我说什么,对她都是一种伤害。
“庄严最近很忙,并且很不好。”
我的心头一跳,莫名的想要问她庄严怎么了,可我无法开口。
她又说,“你不关心吗?”
我只抬头看着她,灯光昏暗,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可那双画着精致妆容的眼睛上满是神伤,她冷笑一声,哗啦的一声,温热的咖啡全都泼洒在了我的脸上,我浑身一阵,惊吓之中踉跄的后退她继续冷嗤,打量我说,“你不害怕吗?”
我摸掉下巴上的咖啡,还是没有说话。
她又说,“我来找你是想看看你,庄严为什么就非要看上你这样的女人呢?之前我还在诧异,后来我想明白了,其实是因为你们都一样的下贱,总是想着不劳而获,为了钱吗?那就直接说,不要打着爱情的旗号,知道吗?”
她的语气很奇怪,好像沿街遇到的那种拉朋友的唠家常的客套话一样,叫我忘记了对她的恐惧。
啪!
这一巴掌拍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痛,我一点防备都没有,被吓了一跳,险些跌坐在地上。
此时,她的语气加重了一些,激动的对我说,“痛吧?我也很痛,可你痛的是脸,我痛的是心。”
我轻轻吐气,低声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他在一起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呢?”
“呵……你们不在一起了事情就解决了吗?我也天真都以为他会忘掉,可其实不是,一张饼撕开了,还能完好的复原吗?简直可笑啊!”
是啊,所以呢,他们之间的婚姻之间本就问题多多,一切的责任都要扔在我的头上吗?
可是这样的质问我不敢说,我只能在心底无声的呐喊,祈求着她不要对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她又走近几分,身上的香气铺面而来,可带着她身上的凌厉,叫我将头深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