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几个能活出一个真实的自己?大多数人的生活是为了别人眼中的自己,你会很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也可以说所有的努力、奋斗不外乎是想证明自己。你会将你的特点放大,即使得不到赞赏,也会无意识地刷着存在感。你会掩盖你的缺点和短处,或许不是为了什么利益,只是在下意识里感觉这是正确的事情。当然,你需要借口,什么伦理纲常只是你的工具!其实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所谓的假面人生!如果哪一天,你的面具被人无情的扯了下来,当你感觉到在别人眼中一无是处时,也许就是怨恨的开始!
目前的崔小婉无疑是失败的人,谁家不想儿女攀龙附凤呢?做不了亲戚朋友中的佼佼者,也不能比别人差呀!之前为了给父母个交代,自然会说些买房什么的愿景,谁就甘心找个**丝呢?父母当然也不愿意承认,总会有些美好的幻想。然而现在,小婉的幻想破灭了!父母当然也觉得她是愚蠢、无用的人!她心中开始怨恨,怨恨石磊以及怨恨自己!但事以至此又能如何?如果毁灭或者逃避,那只会使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一再降低幻想的同时,只能还保留着期望。
同样,石磊也是如此。他是一个从小就被夸着长大的人,可想内心是多么的骄傲!如今在乡亲们面前似乎成了众矢之的,每个人都可以说他两句。什么打工那么多年都打了水漂,什么带回来的女人也不是特别的漂亮还要花那么钱等等。他也开始有些后悔,心中也正蹉跎着怨恨!但比小婉更加的理智,开弓没有回头箭,唯一要做的就是把结婚这件痛苦的事情做完。把石香送上车去龙城之后,石磊也打电话到厂里请了长假。
元宵节一过,也标志着这个年算过完了。十六,乡野虽然还没从冬眠里恢复生机,但天亮的明显早了,也不似之前的那般寒冷。石磊和堂兄收拾上路时,太阳已经冉冉升起。
他们先是用三轮车把礼物都拖到街口,然后乘坐来往县城拉客的面包车。现在的路上已经不是很拥挤,还算比较顺利的抵达。堂兄让石磊先看着礼物,他去市场里买了两条很大的鲤鱼,想想那两条小鲤鱼扔了怪可惜,随意也带上了。由于他们东西太多不宜挤公交车,所以打了一辆出租车往洋河镇驶去。堂兄是个要面子的人,在车上跟司机谈要送到小婉家门口,省得麻烦也脸上有光。石磊心想也是,一百多就一百多吧。
抵达的时候不过才十点多,小婉父母很热情的接待了堂兄,对石磊似乎有些冷淡,倒是丽婉请假回来帮忙,见石磊仍旧是满面含笑,还说石磊瘦了好多!小婉对石磊也是不冷不热,自顾自地忙写琐事。石磊问她身体怎样?她只是说还行,就是经常困乏,老是嗜睡。石磊虽是心里明白,但仍然是强颜欢笑。他拿着那卦长鞭到门口放时,丽婉也去看热闹,石磊看放完了又故意的说丽婉脚底下还有一个,吓得她一大跳!反应过来时就满脸通红的扭头回去了,石磊自是偷笑了一会子。
今天的酒席,石父请的是他们老一辈的兄弟,还有秦园的父亲和小婉的舅舅来作陪。当然,这也有他的用意,比较正式庄重些吧。席间的礼仪规矩大体也相似,堂兄被安排在了正上席,石磊在次上席,也是先共同举杯喝四次,然后各自按主次地开始敬酒,差不多的时候回敬起来。由于堂兄特能喝,似乎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他频频向长辈们敬酒,搞得婉父都有些尴尬。石磊担心堂兄会喝高了,因为真正的事情还没做呢,所以也不时地提醒他差不多就行了。
饭后,事情也进入了高潮阶段。陪客们开始数落起堂兄来,由于石磊一直表现的文质彬彬,所以跟他们一直说不上什么话,这回好了,好歹逮到一个说上话的人了。首先他们嫌今天的礼有些薄,谁家谁家都送什么整片的猪肉等。堂兄自是要乐呵呵地解释一番,说石磊跑了一村才买到的公鸡,集镇上买不到大鱼,还是从县城里买的,不信看那两条小鲤鱼,扔了可惜所以顺便带了的。长辈们翻看看了,都点头说道要是那两条小鱼就更不行了。
小婉舅舅提出媒人选的不对,怎么能早大叔子做媒人呢?以前都是有忌讳的事情。堂兄解释路途远,而且他也能当石父的半个家,自己在村里也是红白喜事的支客,对于人情礼节比较懂,还有定结婚当天的程序,所以只有他比较适合。石磊心想自己不能呆在现场,待会他们有要求又不能不答应,而家里的确没钱,能省就得省一些吧,反正堂兄在这挡着,将来做不到也好有个缓冲。于是他去房间里陪小婉了,说了些好话之后,小婉也不大跟他计较了,她不是什么特别记仇的人。
婉父又提出媒贴写的不对,不应该把结婚的日子都写上,只需要写上男方的生辰八字,然后到女方家要了生辰八字写上,再去找算命先生合日子。堂兄的解释是他们那没这风俗,所以不懂,这还是石磊买了烟糖去找村上的老先生合的日子,写上去的。婉父说自己也看过老黄历,二月初九的日子是不错,那就定在二月初九吧。
婉母又提出石磊家为什么不同意买房,舍不得花钱什么,钱嘛就应该花在刀刃上,此时不要面子什么时候要?堂兄又使出了他的太极术,推脱让他们婚后自己选在哪儿买,现在不是来不及了嘛?同时还开玩笑到时候让小婉的父母要大力支持,说的有鼻子有眼,真不愧牛逼的绰号!
既然日子都定了,细节还是要商量一下。本地方很多人家为了要好看,要男方出不少钱用来买嫁妆,然后结婚当天再从女方拖运到男方,比较好看。但小婉父母考虑到路途比较远,只要石磊家把嫁妆都自己买回去就行,他们只准备衣服和化妆品等。当然衣服还没拿,得让石磊和小婉抓紧时间去卖了。小婉父母还很仗义的说,嫁女儿不会一分钱不出的,肯定会给压箱钱等等。结婚当天必须要两辆轿车来带,同时还有诸多的礼仪规矩。
石磊见时间不早了,两次催促堂兄要打道回府,可他们正谈的风生水起,根本不作理会。直到太阳落山才放石磊和堂兄回走,丈母娘欲拿些桃酥什么作为回礼,让他们带回去。可他们兄弟意见惊人的一致,都以路远不好拿为借口没要。其实他们也是一肚子的火,来到这里一直被排拽,还要好言的陪笑脸。路上堂兄和石磊聊天,难免会埋怨一番,就拿今天送的礼来说,不管多少,按石磊家乡的风俗起码要回礼一半,而小婉家只打算回一些点心,堂兄开玩笑的说好像打发要饭的似的,所以还不如不要。所谓十里不同俗,还是有道理的话,难免会有冲突。
由于坐上车时天已黑,他们担心没车回不了家,所以看见往那个方向的车就换乘。到县城时已经八点多钟,公交车是没有了,只好去北门看看有没有过路的面的。在北门找了个小饭店吃了饭,堂兄又遇到认识的人侃了一会,好容易坐上车回到家,已是晚上快十一点了。
这一日下来辛苦不说,石磊也是弹尽粮绝,身上连买香烟的钱也没有了。石父还没睡,正在算帐。这两天他去街上卖家电和卖家具的地方转了转,又比了比价格,再看看自己兜里的钱,算来算去还是不够呀!婚礼当天的酒席钱不用愁,堂兄说帮忙找人周转,收了礼钱便可以还上。烟酒等也可以欠账,就是家具、家电和拿衣服是大头,只能找人家借了。
第二日石父去了石磊的姑姑家借到了四千块,两位稍远房的二婶也主动的一人借了一千,堂姐家借了三千,四婶家借了四千。现在的石磊才懂得了求人是多么的不易,明明人家没有担心他家还不起,心里却还是会犯嘀咕,好像自己矮了几分!什么气节!什么骄傲!什么自尊!都见鬼去吧!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人家这份人情,将来定是要报答!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为了省钱,原先预算给小婉衣服和戒指准备八千,石磊打算压缩到六千以内,空调也要商量着以后再买。这也是石父的意思,石磊只有想办法执行的份儿,他也算想明白了,自己没钱就听你们的吧,你们说怎么办好就怎么办好,他只能从中配合求全,也别无它法。父亲耿直,小婉执拗,真是左右为难啊!
三天后的下午,小婉来到了石磊家。她是来看看婚礼准备情况,以及让石磊带去买衣服和首饰等。一看石磊家还没什么动静,很是生气。石磊又是百般的劝说,一切都在准备中,事情得一样一样来嘛,明天就带她去县城。小婉这才稍稍的宽心,又说孩子会动了,还让石磊听听摸摸感受一下。石磊当然很高兴,半夜还听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