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苑苑唤来伺候的人,既然是对方安排的眼线,自己也得把戏做足。
“公子什么事?”
“本少爷问你,这秦淮河晚上哪间青楼最热闹?姑娘最漂亮?”苑苑一边喝茶一边问道。
“回公子的话,要说热闹这天香楼、燕子坞、快活林都是好去处,若是公子喜欢清静,爱听曲喝茶,这书寓可比青楼要妙得多,比如冷香小筑、朱雀楼、珍珠坊都是好地方,若是客官喜欢舞乐,那东边的星月、北辰、半梦歌舞坊都是好去处!”
这秦淮果然是热闹,随便一个人都能讲出这么多寻欢作乐的地方来,苑苑高兴地扔给了小二一个碎银子,吩咐道:“不错,下去吧,将本少爷的马伺候好,不会亏待你!”
“好嘞,爷放心!”小二虽然得了银子高兴,可身上并无市井跑堂身上那股子卑微之气,反而面容刚毅,看得出身上会些拳脚,想必王府的护院一类的,自己问了这些,想必他也会如实的向金陵王汇报,自己好歹也算是来秦淮吃喝玩乐了。
苑苑看着外面的动静,果不其然那小二接着将剩饭给了乞丐的机会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乞丐没一会儿便跑没了踪影,想必是去报信儿了。
……
“王爷,皇贵妃已经住进了客栈,而且刚才刚问了秦淮有什么好的青楼妓馆!”
“青楼?”正喝茶的金陵王眉头紧皱,看了一眼也有些诧异的芸娘。
“这皇贵妃一个女儿身,为何打探那样的地方?”芸娘放慢了手里洗茶的动作自说自话。
“她想做什么?”韩兰赋摸了摸鼻子,“难不成这个皇贵妃真是来凑热闹的?”
“可哪有女子到青楼凑热闹的?”芸娘笑的有些尴尬,“她也不怕被认出来,那种地方的女子都是阅人无数,她本来就是娇媚的女儿身,岂不是一下子就被验出真身来,哎呀!”芸娘突然很紧张的神情,对韩兰赋说道:“万一惹了祸就不好了,这秦淮的青楼可都不是善类,王爷可得小心看着,不然出事了,可就来不及了。”
韩兰赋眼睛一转,笑了一笑,“让她折腾,本王倒是愿意看看这个皇贵妃要出什么幺蛾子!”
“王爷,皇贵妃可是金枝玉叶的凤体,可不能出任何的闪失,现在宋大人不在身边保护,但凡在金陵的地界上出了一点点事情,王爷可是要受牵连的,更何况这皇贵妃的住所还是世子安排的,更是不能有闪失!”芸娘提点道。
“放心吧!”韩兰赋闭上眼睛在摇椅里来回的摇动,好像是一只做了美梦的老猫,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意来,“这秦淮的每一家青楼、妓馆、歌舞坊、书寓,哪怕是每一条船坞,不都是你管着,一会儿吩咐下面这几日小心着照顾客人,不就可以了!”
听了韩兰赋的话芸娘莞尔一笑,继续煮茶,软声细语的说道:“王爷早已经是胸有成竹,还害的奴婢跟着担心!”
韩兰赋眯着眼睨了一眼芸娘,满目春色的笑了笑,伸了手握住了她的手,复又闭上了眼睛,而芸娘的脸则变得如同窗外的残阳一般,绯红娇羞。
金陵王派出去的眼线回禀的都是这些风花雪月的信息,一个有用的都没有,这个烨皇贵妃似乎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男子,处处寻欢作乐。
原本以为这个皇贵妃到秦淮来,无非是想探听自己同哪些官员有来往,可她一入秦淮不仅没有住进行宫,甚至都不曾踏入行宫一步,她到底是有什么算盘,有那么几个瞬间韩兰赋甚至怀疑,这个皇贵妃到底是不是女子。
“这个皇贵妃真是奇怪,明明是女儿身,竟然如此流连风月之地!”芸娘说道,“除了眠风是燕子坞的头牌,她在冷香楼选的几个姑娘都是价钱不菲的,难不成这个皇贵妃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男子尚有断袖之癖这一说法,芸娘也是怀疑这个皇贵妃是不是也是喜欢女子,方才逃出宫,在秦淮之地寻花问柳。
为了保证苑苑的安全,芸娘按照韩兰赋的要求并没有暴露出她的真实身份,包括女儿身,所以被她选中的女子都不知情,还以为是什么身份高贵的公子哥,争着愿意伺候,他不仅出手大方而且相貌俊俏,自然极受那些女子的喜爱。
“这倒是不能!”韩兰赋皱着眉头说道,“继续盯着,不能放松,而且他与那些女子说了些什么,问了些什么都要如实回禀!”
芸娘福了福身子,说道:“妾身知道了,王爷放心,在秦淮这个地方,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妾身的眼睛!”
韩兰赋叹了口气,这个女人似乎狡猾得很,看来他不能再轻敌了,似乎对方的意图他还没有弄清楚。
苑苑这一日四处寻花问柳,而且叫的都是头牌姑娘,显然不是真的喜欢女子,而是她曾经的经验告诉她,若是想知道越多的事情,这些整日风尘中卖笑的女子越是不能忽略。
这些官员在秦淮与金陵王见面,无非就是想用风月之地掩盖真相,看似一群人不务正业,实际上谈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由此而来,那些陪桌伺候的风尘女子知道的最多,听到的也最多。
不过能在这些人身边伺候的肯定不是一般姿色的女子,肯定都是青楼的头牌姑娘,这也是苑苑花大价钱的原因,他们有自信这些女子都是掌控在芸娘手下的,可他们却不知道,这些姑娘是不可能对他们听从的。
如果有足够的感情去引诱,有足够的金钱去打动,还有足够的耐心让她们放松警惕,得到任何信息都是轻而易举。
苑苑不会唐突的询问有关金陵王的事情,所以她走了很多地方,带有雅妓的书寓,最为热闹的船坞,人来人往的青楼,苑苑也算是有收获,一个叫晚秋的女子引起了苑苑的注意。
要选择一个目标并非随意为之,而是有计划行事,首先这个女子要姿容出色,而且名气很大,这样那些好色的官员才能慕名而来,她陪得客越多,知道的也是越多。
其次,这个女子一定要怀才不遇,她并非为了金钱委身于秦淮河畔,而是迫于无奈,抗争不得,这样她才不会甘愿受芸娘等人的摆布,渴望能够有一个慧眼识珠的人救她出火海。
最后,这个女子必须心地善良,这样才有机会让她为了调查清楚纺织工厂的事情甘愿付出,苑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恰巧这个叫晚秋的女子,符合了前两条。
晚秋是冷香楼的姑娘,在近来的三天里她第二次当选为花魁,在此之前她因为思虑过多身体虚弱不能见客,将花魁的位置让与他人月余,现在再次接客后,便再次当选为花魁。
晚秋是一个极具南方特点的女子,娴静、柔弱、小家碧玉,娇娇柔柔,自带着一身怜爱,苑苑第一次见她,便觉得这个女子很像宫中的阮才人,只不过阮攸宁比她眼中多了三分的傲气。
“奴家见过公子!”她身姿窈窕的盈盈一拜,苑苑转了下手里的玉箫,示意她起身。
拿了整整五百两银票的老鸨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扶着晚秋的胳膊一脸堆笑的说道:“晚秋,这位公子可是昨天白天游船上的叶公子,对你印象很深,所以今晚特地摘了你的牌子,你可要好生伺候!”
“叶公子?”晚秋脑海里突然想起昨天白日游船上那位翩翩公子,白衣似雪,玉冠束发,剑眉星目,肌肤如玉,风度翩翩,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那般风华的人物,岂能不记得,所以晚秋稍稍抬眉瞟了一眼面前的人,心中油然而生几许欣喜来。
晚秋记得,叶公子文采斐然,游船上不仅做了一篇《淮水赋》,姑娘们出的对子她没有对不上的,而且意境极佳,与那些酒肉穿肠过的金主们大不相同。
“晚秋姑娘是不记得在下了!”苑苑落座,看着晚秋说道:“可在下记得姑娘的诗词,一首《怀月》,做的优雅工整!”
他记得自己的诗,而不是容颜,看来她的确是一个与众不同之人,晚秋再次盈盈一拜,说道:“晚秋怎能忘了公子,别说分别一日,哪怕是数年,也不敢忘!”
说话时眼波流转,声音如同空谷莺啼,那老鸨一见氛围不错,便说道:“那好!那就让晚秋伺候公子,我先下去了!”说着使了个眼色给晚秋,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门一关,静了下来,苑苑继续大量晚秋,只见她脸颊上的绯红渐渐地蔓延到耳朵,又沿着脖颈向下,苑苑轻笑出声,用玉箫挑起她的下颌,缓缓说道:“好一个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晚秋眉眼轻抬,目光跳了一下苑苑,一笑说道:“公子说笑了,晚秋哪里面相暗壁,明明就是面相公子!”
气氛实在是太暧昧,晚秋对苑苑的心仪很是明显,这是苑苑乐于见到的,但也是担心的,这青楼女子大多豪放,赚的也就是这皮肉生意的钱,所以万一这个晚秋以身相许,苑苑倒是无福消受,所以这气氛要吊着她才对。
苑苑收回玉箫,起身在屋内四下走了走,问道:“听说你会唱戏,可是真的?”
“奴家从十一岁岁开始学艺,虽然晚了些,可还是会唱些小曲!”晚秋脸上突然现出几分愁容来,淡淡的答道。
苑苑有备而来,这个晚秋她打听过了,出身富庶之家,原本姓万,闺名卿如,祖上便是做绸缎买卖的,后来赚了钱捐了官做,大概是督办一类的官员,到他父亲这一辈,因为得罪了金陵王,被革职,她受了连坐之罪被卖进了燕子坞。
因为气质高贵,出身不错,所以成了燕子坞的头牌,可她却是因为委身风月之地始终郁郁不欢,后来身子愈发的虚弱。
秦淮风月场中出身好的女子并不少,可大都认了命,唯独这个晚秋心气高,病了一个月后,始终不见恢复。
所以苑苑抓住她这一点,或许体谅她的身世,多加关心,能够替她赎身,安慰于她,这个晚秋就能够为自己所用。
“十一岁?好年纪,那就唱一出你最喜欢的戏来听听!”苑苑端起茶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