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凌天回了神,几次张嘴想说话,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能说了句:“颜儿,我还是相信四哥有他的理由。”
苑苑也不想跟他争辩什么,“你有你相信他的理由,我也有我不能理解他的理由。不说这些了。”然后笑看着骆凌天,“你去璟王府看见皎月了没?”
一提到西门皎月,骆凌天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眼睛躲躲闪闪,脸上的肌肉尴尬的抽了抽,然后嘻嘻哈哈掩饰过去,“我到璟王府是去看我四哥,又不是去见她的。”
苑苑一看他那不自然的表情,抿嘴笑了笑,给他下了剂重药:“别老没心没肺的,你要是喜欢人家,就跟人家说明白,免得她嫁给别人了你再后悔。”
骆凌天撑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一歪,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颜儿怎么也这么鸡婆了?吞了口口水,“她看见我就跟看见仇人似的,我要是说喜欢她,她还不得拿刀杀了我。”
孺子不可教,苑苑无奈的摇头,遇到感情的事这平时看起来浪荡不羁的人怎么反应如此迟钝。“你见过她对别人这样吗?”她也不能说得太多,一切让他们自己去参透吧。
骆凌天看着苑苑,傻傻的眨眨眼,再眨眨眼,似再思考她的话,天可怜见,他已经努力了,可还是不太懂。
好吧,苑苑看他那呆子一样的表情,也知道他一时半会是明白不了,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提醒骆凌天:“时间差不多了,你不会真的想翻墙吧?堂堂惜羽的煜王翻宫墙,这要被人知道了,丢脸的可不止是你。”
“啊!”骆凌天这才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噌”的从椅子上站起,火急火燎的对苑苑说了句:“我走了,记得防着点傅舒云,尽量不要跟她起冲突。”然后一溜烟就窜得没了影。
苑苑只能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好笑的摇摇头。脸色即刻又沉静下来,骆启霖做的这一切,她不懂,也不想再猜了,好累……
骆凌天出了宫直奔璟王府,明明是大冷的天,他却一脑门子汗。心里也小抱怨,他堂堂一个王爷,像个粗使长工一样,鞍前马后的忙乎,那两个正主到好,只要坐在家里发一发话,就能把他急得想上天。这一天倒好,光忙乎他们这点事了。
火烧眉毛一样赶到璟王府时,骆启霖舒服得很,正坐在躺椅上喝着龙井,悠闲的看着书。
骆凌天不满的脸皱得像个苦瓜,走进去往椅子上一瘫,开始抱怨:“四哥,你们是要折腾死我啊!我的马这一天腿都要跑瘸了!”
骆启霖看都没看他,继续捧着手里的书,喝了口龙井,“是马腿瘸,又不是你腿瘸。”
“四哥你!”骆凌天哭丧着脸,四哥一句话就顶得他哑口无言,真是躺着说话不腰疼!还是气不过,起身几步跨到骆启霖面前,从他手中一把夺过茶杯,欲一饮而尽,才“咕咚”喝了一口,手里的茶杯就甩出了个优美的弧线,“啪嚓”一下,摔了个粉身碎骨,湿了一片的地上“呼呼”直冒白烟。
骆凌天烫得跳脚直吐舌头,眼泪都要出来了,看来他还是不适合报复人,报复来报复去,都报复到了自己身上。
骆启霖憋笑憋得都要内伤。
骆凌天捂着嘴,瞟到骆启霖一脸憋闷的笑,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从指缝里闷闷出声:“四哥你别笑了!我问你,你是不是跟傅炎串通一气了!”
骆启霖顿了顿,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他:“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自己都不齿,还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既不齿,那为何你还要做?颜儿又怎么知道的?”
“傅舒云告诉她的。”骆启霖面色清冷,“我为何要这么做,你应该清楚。”似在说一件跟他毫无关系的事,他也只有这样麻痹自己,才能把这件一直煎熬着他的事继续下去。
“是,我清楚,我也理解。”骆凌天激动的口吻中还有痛楚,“可颜儿她理解不了,就算她知道你是为何,也理解不了!那是她的杀父仇人!”
骆启霖愕了一瞬,不想骆凌天竟知道了颜儿是苑将军的女儿。马上又恢复了淡然:“你知道了。”
骆凌天面色平静,“我猜的。我再傻,发生这么多事后,多多少少也能猜到。”顿了顿,“四哥,颜儿是女子,她再坚强,也需要人来呵疼。可你,她最信任,最爱的人,却跟她的杀父仇人走到了一起,你让她如何不恨?”
“一切都会过去的。”骆启霖是在说给骆凌天听,也似在安慰自己,“骆程昊对颜儿已动了心,他必要早日除了我,夺颜儿。我若不这么做,只能眼看颜儿落入他怀里。现在的短痛,总比痛一辈子好。”
“可你现在这么做,颜儿她若一辈子不原谅你又怎么办?”
“我会用一辈子求她原谅。”
骆凌天沉默了,他知道四哥很爱颜儿,只是没想到已到了如此地步。四哥对颜儿的爱,超过了他的想象,颜儿就更是不知道了。
看着眼前一身清冷的男人,骆凌天满目痛色,心口也闷闷的。四哥将自己的所有情绪都隐藏得太好,将所有的担子都一人扛下,纵是没有人理解,他都无怨无悔。
“四哥。”声音有些嘶哑,“我说了,我相信你,任何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骆启霖淡勾了下唇角,从躺椅上起身,拍了拍骆凌天的肩,“回去吧,四哥知道了,以后有事,我一定告诉你。”
骆凌天没有任何动作,只坚定的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璟王府。
骆启霖重新躺回躺椅上,闭上了眸,眉也淡淡蹙起。骆凌天说的一切,他又如何会不明白,他就是怕颜儿会恨他一辈子,所以一直逃避,不敢面对她。他也怕她的恨让他心软,最终放弃跟傅炎联手,那他可能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相比永远失去她,他宁愿将她留在身边,让她恨他一辈子。
在他日日纠结在这种磨人心神的痛苦中时,皇宫中又发生了大事,打破了一切的僵局。
两日后,骆程昊看过宫中年宴要用的东西的帖子,随手就交给苑苑,让她给傅舒云送过去。
虽不太乐意,苑苑还是照做了。
快到挽云殿门口时,背后有人叫住她,是个丫鬟,手里端着个案,上面是碗燕窝汤,丫鬟巧笑婧兮:“朱护卫,您是要去挽云殿吗?”
“是。”虽疑惑,苑苑还是如实答了她。
丫鬟看了看手中的案,对她道:“能不能请朱护卫帮个忙?”
“什么事?”
“奴婢本是要去给云贵妃送燕窝汤的,刚才有人催奴婢去做别的事,能不能麻烦朱护卫帮奴婢代传一下云贵妃的燕窝汤?”
苑苑犹豫了片刻,见丫鬟一脸诚恳,又似有些焦急,看来是真有事,便答应了。
丫鬟把汤交给她,急急忙忙的走了,苑苑端着燕窝汤,把帖子放在案上,进了挽云殿。
跨进挽云殿正殿殿门时,看见玉淑也在,正跟傅舒云一同坐在软榻上聊得尽兴。玉淑手上还抱着一只最近皇帝赐给她的通体雪白的宫廷狮子狗。
苑苑端着案稳稳走了进去,在傅舒云面前站定,“臣参见云贵妃。”
傅舒云扫了她一眼,看见了她手中端着的放着汤和帖子的案,冷笑道:“哟,什么风把朱护卫吹来了?”
苑苑也不把她的冷嘲热讽放在心上,只将手中的案向前递了递,“臣奉皇上之命,来给云贵妃送年夜宫宴需备物品的帖子,还有丫鬟托臣给云贵妃带过来的燕窝汤。”
傅舒云没有立即让丫鬟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而是讽笑道:“朱护卫身份高贵,怎么能让你替本宫送汤呢?这丫头也真是无理,心眼都长到后背上了吧。”她就是要让朱颜在她面前多卑躬屈膝一阵,让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区区一个护卫看清,到底这后宫中谁做主!
苑苑不想再与她起冲突,只想赶紧将这东西交给傅舒云,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将案又往前送了送,“臣已将东西送到,还请贵妃收下。”
傅舒云还是没有接过的意思,坐在她身边的玉淑眼来回在两人身上梭了一圈,对傅舒云笑道:“云贵妃姐姐,朱护卫也是好意,就收下吧。”
见傅舒云并未反对,玉淑便将手中的狮子狗放下,走到苑苑面前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案,端着往傅舒云走去。
苑苑任务已达成,对傅舒云揖了揖,“臣告辞。”便转身往殿外走。刚走到殿门口,就听到身后“哐啷”一声响,伴着一声轻呼,苑苑脚步顿了下,随意回头看了眼,是玉淑不小心将汤碗打翻了,正神色慌张的看着傅舒云。
苑苑冷冷将目光收回,反正她的任务已完成,剩下的,跟她无关,又继续迈了步子。
刚跨出殿门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一声惊恐的呼声:“啊!燕窝里有毒!”是玉淑。
然后便是傅舒云的厉喝声:“来人!给本宫把朱颜扣下!”
苑苑皱了皱眉,又发生了什么事?给傅舒云送个东西都不能让她安省。
不等有人来扣她,苑苑自己又反身走了回去。
片刻,一众丫鬟和太监也跑了进来。当看到屋内的情景时,一个个目瞪口呆。
苑苑也愕住,不敢置信的瞪着地上被打翻的燕窝边,直挺挺躺着的那只雪白的狮子狗,它嘴里冒着血沫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不消半刻,便活生生在苑苑面前断了气。
傅舒云凶狠的瞪着双眸看着苑苑,玉淑呆站在傅舒云身边,惊恐的看着地上躺着的那只前一刻还活蹦乱跳,此刻却已成了一具尸体的雪白的狮子狗。
怔愕过后,苑苑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被算计了。此刻的情景,她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