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秦淮河。”崔珏唇齿轻启,径直走到青石桥上,回头,那一袭红袍在风中舞动,他嘴角微扬,向我缓缓伸手说:“娘子,过来。”
这幅画面很美,一直停留在我的脑海中,不曾散去。多年后发生变故,我忘却了所有,却唯独记得一个人,一座桥,和一只手,还有那句:“娘子,过来。”
和崔珏并肩走在秦淮河岸,南京的冬日,比我的家乡要暖和许多,穿着羽绒服的我,略微有些发热。
崔珏在下了青石桥的那一刻,便换成了那身黑色大衣的装扮,我很后悔自己没有穿大衣,这样看起来好歹搭配一些。
崔珏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小心思,我也渐渐被秦淮河的美景所吸引,其实我本人很喜欢旅游,只是经济能力达不到,所以只能想想罢了。
“第一次来?”崔珏问道。我点点头。
脚踩在宽厚的青石板上,塔塔的声音,让我的心情莫名的愉悦起来,不知不觉来到夫子庙前,夫子庙是供奉祭祀孔子的地方,也是我国第一所国家最高学府,我被它浓厚的气息吸引,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便朝里面跑去,却赫然看见门前竖立着一个收费的牌子。
我慌忙停住了脚步,尴尬的站在那里,早上走的急,我身无分文。回头看见崔珏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瞬间觉得自己好丢人。
只好装作很喜欢旁边的那颗大树,左摸摸右看看。崔珏慢慢走到我身后说:“想不想进去看看?”
我摇摇头说:“我没钱。”
“放心吧,有我。”崔珏笑着说。
“还是算了吧,用冥币,估计会被人打死。”我摆摆手,准备离开。
崔珏笑着说:“真不去。”
我点点头,走了几步,心里总是不舒服,好不容易来一趟,错过真是太可惜。
贪婪的想着只看一眼,看一眼。于是我猛然回头,却被眼前的景色惊呆。
夫子庙上晴空万里的蓝天,竟然浮着一朵飞龙形状的白云,而崔珏正站在那朵白云下,面色坦然。
“崔珏,看,看天空!”我惊讶万分,情不自禁的拿起手机,将这幅画面拍下。
崔珏抬头,显然也看见那条龙,眼中一丝诧异闪过,脸色略显沉重。
“哇,真的很奇妙,我竟然看见龙形状的云彩,我要发朋友圈。”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要不是崔珏阻止,我已经将朋友圈发出去了。
崔珏无奈的看着我说:“你长点脑子好不好?金陵离你家那么远,你突然到这里来了,你爸妈不会奇怪么?”
我才想起自己忘了这一茬,吐了吐舌头,心里暗自庆幸。
“是南京,现在不叫金陵,对了,你怎么突然想带我来秦淮河玩?”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是来玩的,我是来微服私访的。”崔珏回答道。
“微服私访?”我诧异,不是又来抓鬼的吧。
崔珏点点头说:“南京最近阴气越来越重了,不少百姓烧香拜佛,说不堪其扰。”
“这事不是有牛头马面吗?再说万一是厉鬼怎么办?”我有些后悔跟他来这了。
崔珏叹口气说:“南京之所以阴气重,是因为那一年,死的人太多了,以至于那一年的生死薄,到现在还有很多空缺,很多鬼没来报道,可是也找不到鬼魂。这些人生前都是冤死,神鬼都愧对他们,只想好好引渡轮回,要知道被钟馗抓的鬼,都无法超生,不是受十八层地狱的折磨,便是被钟馗吃掉,永远消失。”
那一年?我心中一紧,南京,那一年。
“你是说南京那次灾难?”我小心翼翼问道,崔珏点点头,我心里忽然有些疼痛。
“既然你们可以听见百姓的祈祷,为何那一年,不出现?”
崔珏忽然停下,目光有一丝痛楚:“神鬼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那几年是三界的灾难,不光人间仙界,阴间,都宛如炼狱般,不堪回首。”
我愣住,这些事情我都没有经历过,所以并不清楚,但是崔珏眼中第一次流露这样的表情,竟让我有些愧疚。
“对不起,我”
“傻丫头!”他用手指背部敲了敲我的额头,轻轻柔柔的,“你若是害怕,天黑前我送你回去。”
我摇摇头,看着他露出一丝笑容:“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崔珏面露欣喜说:“还早,我们去逛逛,像平常人一样。”
我点点头,踩着他的脚印,沿着河堤的垂柳,心情大好。
沿着秦淮河转了一圈,终于觉得肚子有些饿了,看着街边的小吃,馋的我口水都要掉出来。
“饿了?”崔珏回头看着我,目光浅笑。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大半天了,我连口水都没喝,能不饿么?”
崔珏挠挠头,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样东西,有些为难的说:“除了冥币,我只有这个了!”
他缓缓摊开掌心,竟然是一个金元宝,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可爱的光泽。第一次见这么大块的黄金,我顿时惊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一把抢过来,放在口袋里捂好,这才小心翼翼的抬头环顾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心里才放心一些。
“你在做什么?”崔珏哭笑不得。
“财不外露,你不懂么?”我小声训斥着他。崔珏笑着点头称是。
“这是真的黄金?”我把手放在口袋里,抚摸着金元宝,感受滑溜溜的触感,心里满满的都是满足。
“不会是别人烧给你的吧!”心里一个念头闪过,我随口问出来,结果看到崔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我顿时失望透顶,将金元宝掏出来,嫌弃的扔给他,崔珏拿着金元宝说:“怎么不要了?”
“烧给你的,怎么用?”我瞪着眼睛,真不知道他脑袋里想啥。
崔珏掂量了一下说:“份量是一样的啊。”
“假的,迟早会被发现,这么大块黄金作假,你想让我进牢房喝稀饭吗?”我气呼呼的,心里落差很大,平复下还需要时间。
崔珏无奈,走到没人的地方,挥挥手,牛头和马面低头站在他面前。
“帮我找几张人民币。”崔珏将金元宝扔给牛头马面,“这个赏你们了。”
牛头马面欣喜的接过金元宝,连忙道谢。
崔珏挥手让他们赶快去办事,我跑过去,拉住牛头说:“要红色的,上面画着毛爷爷的。”
牛头满口答应着离开。
我忐忑的看了看崔珏,心里总觉得不靠谱。
等了半天,牛头终于出现了,一脸风尘仆仆,像做贼一样,从怀里掏出几张毛爷爷,递给我说:“小娘娘,是这吗?”
我接过毛爷爷,吸取教训,我要弄清楚来历,别又是画张纸烧过去的。
“怎么找到的?”我对着太阳看了看,有水印,是真的。
牛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从旁边那个店铺偷的,幸好我跑的快,要不然就被他们供奉的关二爷逮住了。”
“这样也可以?”我瞬间哑口无言。
“你不饿了?”崔珏将毛爷爷抢过来说:“弄到钱就行了,问这么多干嘛。”
这样真的好?我无语的看着崔珏走进一家小饭馆。
肚子在次咕咕的抗议起来,我一咬牙,只好跟进去了。
哎,有节气的人不为五斗米折腰,我这是为了一顿饭,就偷鸡摸狗,真是没有一点气节。我边吃边想。
崔珏象征性的吃了两口,然后便心安理得的看我吃。
这一顿饭虽然填饱肚子了,但是心理总是不舒服,见我吃得闷闷不乐,崔珏说:“我不会让他白丢钱的,这几天他的客流量会增多到之前的三倍,这点钱一会儿就赚回来了,也算我卖给关二爷一个面子。”
听他这么说,我才觉得好受一些,顿时又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多吃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