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给他们创造机会?”我跟着崔珏来到医院旁边的花坛中,崔珏借着夜色和树木的掩护,带我来到了阴间。
“明天你就知道了。”崔珏眉眼有些神秘。
当我看见崔珏带着一身道袍的玄虚站在宾馆门口的时候,我瞬间明白了崔珏的用意,昨晚上他之所以给玄虚和白怡然创造机会,就是想让二人借着夜色,趁热打铁,让感情有个新的高度。
然后今天让我带着白怡然下班后早早等在他安排的病房里,却瞒着玄虚,白怡然在这里的事实,就是想让白怡然看到一个真实的玄虚。
当玄虚穿上道袍,肩负着师父的遗愿时,这段感情对他来说,又要怎么面对呢?
不得不说,崔珏这一招未免有点过于用力,让玄虚经历过一次大的情感波折和落差,从而做出心底最深处的选择。
崔珏爱才,所以用心良苦,但是他却忽略了白怡然。
玄虚和白怡然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我似乎听见了空气中有水珠凝固的声音,仿佛一阵冷风,从高气压吹向低气压,带着凌冽的寒意,呼啸着,肆虐而过,将所到之处,变成了万年寒冰一样的温度,充满了肃杀和彻骨的寒意。
崔珏的淡定,白怡然和玄虚的震惊,愈发的让我心中发慌。整个房间像是被隔音层包裹,静的连一丝呼吸都没有。
“哎呀,林秘书,这是你男朋友帮忙请的师父么?”老章的妻子用轮椅推着迷迷糊糊的老章站在他们身后。
她欣喜的声音,透着对未来的期冀,打破了坚冰一样的沉默,却让原本就坚硬的气氛,变的尴尬起来。
面对老章妻子期冀的目光,我没办法置之不理,只好干笑着点着头。
崔珏率先走了进来,老章的妻子推着老章紧随其后,玄虚却站在门口,目光像沉了一块墨砚的水池,浓浓的似乎达到了最饱和的程度,只怕是再放入一点,就要溢出整块的黑色,淹没了眼前的一切。
而一直站在我身旁的白怡然,身体一直保持着最紧张的状态,似乎有人在检查礼仪姿势一样,从玄虚一出现,她便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背部笔直,双手垂在身侧,一动不动,只是她的目光里透着的不解,像是一把刺,一下子刺到我的心里。
“谢谢,谢谢,太谢谢你们了。”老章妻子一边感谢我们,一边摊着床,似乎想把老章挪到床上去。
“不用了,我看看就好。”玄虚冷静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的温度,不似往日那般风趣和幽默,里外都透着淡漠。
他将目光从白怡然身上挪开,轻轻松松,脚步却十分的沉重,从门口到老章身旁,只是短短十步左右,他却走的大汗淋漓,脸色苍白。
我不忍直视,伸手想要握住白怡然一直颤抖的胳膊,却被白怡然下意识的甩开,我抬头迎上白怡然略带慌乱的目光。
“白怡然……”我轻轻的呼唤着,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没关系,没关系的,哎呀,这么严肃的场合,我还是第一次参加,所以有些紧张,额,我还是觉得我呆在这里不是很合适,我想我还是离开吧!”白怡然强颜欢笑,可是眼泪却在眼里打着转,她的身体一直在颤抖着,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说出这么个完整的话,用还算平静的语调。
咔擦!一个闪电,突然间就隔着窗户,劈开了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墨黑的夜空,突如其来,猝不及防,一下子将白怡然吓的尖叫一声,紧紧抱着我。
隔着单薄的衣物,我感觉到白怡然滚烫肌肤表面传递出来的恐惧,闪电过后,少不了惊雷,而在惊雷劈下来之前,崔珏已经一把将我拉到怀里,徒留白怡然一人孤单,无措,像个懵懂,搞不清状况的小姑娘,哆嗦着身体,在一阵闷雷滚过的夜空下。
瘦削的身体,在宽大的窗户前,一次次被闪电照亮,宛如一个幻灯片一样,她的恐惧,无措,历历在目。
我想,此刻的玄虚一定是心疼的,借着白帜灯的光线,我看见有一种莫名的情愫从玄虚的眼睛里射出,我也看见,玄虚的双拳紧握,嘴角的肌肉难以抑制的抽动着。
“对不起,我该离开了!”等了好久,似乎依然找不到留下的理由,白怡然抱着臂膀,弱小的声音虽然被闷雷盖住,却仍然飘进我们的耳朵。
“等一会儿吧,外面要下雨了!”我从崔珏怀里挣脱,拉住了她。
她的目光略带期冀,我想她是害怕极了此刻的电闪雷鸣。我甚至感觉到她的手已经微微放松,想要伸过来拉着我一样。
“还是让她先离开吧,我作法,最好不要有无关人等在场。”玄虚的声音轻轻淡淡,却恰巧在雷落的时候响起。
本来雷声过后,死寂的间隙,就让人觉得听觉格外敏锐,而他的声音又恰巧在找个时间突兀的钻出来,瞬间浇熄了白怡然眼中的那点期冀。
她刚刚抖动的手,再次僵硬起来,眼中的期冀被一股死灰般绝望的神色取代,她低头,转身,踏着背后呼哨的闪电和雷鸣,缓缓走出了房间。
我想要追上去,却被崔珏紧紧拉住,心中的怒气腾一下子升腾了起来,我回头瞪了崔珏一眼,狠狠摔开他的手。
便追了上去,却在经过玄虚的时候,被玄虚突兀的胳膊拦了下来,我脚下一顿,白怡然就这样消失在门口。
我不解的看向玄虚,在惨白的灯光,和雷鸣电闪的映衬下,他的脸铁青的宛若一个死人:“不用追了,这里原本就是她不该呆的地方。”
玄虚的目光清冷,可是拦着我的姿势却透着坚定,我的勇气忽而就这样被抽干了,只得愣愣的盯着门口,崔珏走过来紧紧搂抱着我:“鸾鸾。”
他是有歉意的,他知道我在气他,恼他!
但是凭什么呢?他们做的都很对,唯独我,当初那个想撮合白怡然和玄虚的念头,是最荒唐的!
“我想回家,你们忙吧!”良久,我仍然无法平息心内的波澜,外面的电闪雷鸣已然消失,倾盆的大雨似乎惹恼了那位神仙,被掀了个底朝天,毫无保留的就这样从空中倾泻而下。
不用想,这场雨不光淋透了白怡然身体,更淋透了她的心。
“我和你一起。”崔珏拉着我,目光有些担忧。
我没有拒绝,心内是有些排斥的,但是身体却没有一丝拒绝的力气,只能木然的由他搂着,听着他将事情都交代清楚后,我们借着满是水的世界,来到了另一个永恒模样的空间。
“鸾鸾,累不累?”当我们踏在阴曹地府的地界上,崔珏便弯腰打横将我抱起,他走的很平稳,小心翼翼的呼吸在我耳畔盘旋。
我没有心情和他交流,满脑子都是白怡然离开时候的模样,忍不住心里就难受起来,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崔珏感受到我的情绪,他轻叹口气,加快了脚步,我们便已经来到房间的床前,他将我轻轻的放在床上,自己却坐到我的身后,让我背靠在他的胸口。
“鸾鸾,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做很是过分,伤害到你的朋友了。”崔珏轻叹口气,“但是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人间就这样少了一个修道高人,况且还是这么有天份的……”
“你没错,不用说对不起。”我闷闷的回答,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掉落下来。
“我知道你心里在怪我。”崔珏认真的说,“你可以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我本就不是个善于隐藏心事的人,崔珏这样一说,我便不客气的坐起来,面对着他说:“我不反对你惜才,但是没必要借助白怡然之手吧。对于玄虚来说,你造就了他,但是对于白怡然来说,你会毁了她的。玄虚有修道的天份,所以他很重要,但是白怡然是个凡人,所以就可以随意牺牲?你们作为鬼神的,就这样带着有色眼镜看待普通大众?难怪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宁愿相信马克思,也不会相信什么鬼神!”
我有些激动,说的话越来越口无遮拦,崔珏脸色有些暗沉,可是我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我甚至在心里想,若是他出口反驳一句,我就马上走人,找白怡然,我们抱头痛哭。
谁知崔珏却只是无奈的摇摇头说:“看来真的是我想的不周到,我只考虑到玄虚,没有想到白怡然,我算出玄虚有一场情劫,就是白怡然,所以才让玄虚去接近白怡然,果然玄虚动了凡心,但是我真的不知道白怡然会这么介意玄虚,因为白怡然的情劫,分明是厉江呀!所以……”
我哑然,看来未卜先知并不完全有益,总是盯着结果,却忘记了过程本来就是曲折不堪,充满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