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昭拍了拍她的小脑瓜,开怀大笑,“是啊,朕的明艳已经长到能分忧的年纪了。”
明艳见母妃欲言又止,也懂事地想把这样温馨的时刻单独留给父母,便行了礼道:“父皇,儿臣去小厨房看看母妃爱吃的糕点好了没有。”
“去吧。”卫景昭夸赞,“你的孝心将来也要教给弟弟才好。”
等明艳出去后,盈真的眼里才慢慢溢满了泪,卸下了在孩子面前该有的坚强,“皇上,臣妾真没想到,都已经这个岁数了,竟然还能再度有自己的孩儿,虽然,虽然不是嫡子……”
“你在朕眼里,还是当年青涩的模样。”卫景昭很有耐心地安抚,并不在意她话中的筹谋之意,“这是好事,别哭。至于嫡子不嫡子的,你已经身为皇贵妃,既有了身孕,朕便要封你为后,昭告天下。”
盈真眼里闪过惊喜的光芒,“真的吗?臣妾终于可以作为名正言顺的妻子站在皇上身边了吗?”
卫景昭亦有些感慨,他看得出卢盈真为这句话等了多少年华,“朕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但是惜榕走后,朕一直没有立后的意图。且那个位置,只有你有资格坐上去,但是若中宫长久无子,反而徒生动荡。”
盈真的眼神黯淡了几分,喜悦似也淡了好些,“这一胎才怀上一个半月,臣妾还不知是男是女,太医也看不出来,如果还是个女儿,臣妾……”
“膝下若有两位公主,倒也稳妥多了。”卫景昭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朕登基十三年,膝下子嗣却寥寥。到现在也只有四个孩子。下月姜选侍临产,也不知是儿是女,先前本来孟氏怀有一胎,却……”
卫景昭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你这一胎一定要保住,朕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孩子了。”
盈真端庄久了,此刻终于有些小女人的情态,有些怯怯地握紧了卫景昭的手,“听闻皇上已经发了邸报,过些时候要去北方巡察。可是臣妾才有身孕,其实希望皇上能陪伴左右。”见卫景昭默然下去,她赶紧又说,“自然,国事为重,这样的事情也不能为着臣妾改了时间,只是臣妾有些企盼皇上能早些回来。”
卫景昭这才开口,缓缓地道:“朕九月底出巡,十二月左右便会归来。你放心,朕现在就着内务府开始筹备封后大典,等朕归来就封你为后。到时恰逢新年,可是喜上加喜的好事。”
盈真得了准话,心里舒坦多了,忙又嘱咐皇上路上注意,别凉着或者吃不好。卫景昭都顺着她,到了晚间,也自然宿在了兰林殿。
且说慕怀风自青栀生辰后,再无碰面的机会。他便把一心都用在了朝政上,因卫景昭想培养忠贞不二的年轻官员,怀风又有好的家世坐镇,这一路也算是顺风顺水。这一天下朝之后,他正在勤政殿的书房里与听皇上吩咐北巡的一些细小之事,就听见赵和进来启禀,“皇上,户部的董大人求见。”
卫景昭皱了皱眉,寻思了片刻,抬手道:“让他进来吧。”
慕怀风见此,便要告退,卫景昭却说:“怀风,你再等等,这是你第一次随朕出巡,好些事情朕还要嘱咐你一二。”
怀风知道自己自江浙水灾后就被卫景昭着意提拔,这一回他要为皇上鞍前马后,统领所有侍卫,但因年纪尚轻并没有太多经验,卫景昭自然要把大事小事都拿来与他商议,做好万全之策,于是怀风谢了恩后便立侍在一旁。
董胜才四十余岁,一张脸已经有些老态,却隐约可以看出年轻时的倜傥。慕怀风曾听闻宫中的那些主子中,单以容貌而论,董氏也是排的上号的,想来也是有遗传自父亲的缘故。
卫景昭等他行过礼后,沉声道:“起来说话。”
董胜才却仍旧跪在地上,也不顾慕怀风就在一旁,痛声道:“皇上,微臣不敢起身。”
卫景昭挑了挑眉,“爱卿这是何意?”
董胜才俯首于地,一字一顿地道:“微臣教导不当,以致宫中董采女惹皇上动怒,罪该万死。”
怀风愣了愣,近来事忙,他又不敢太关注后宫之事,“董玉棠降位”又被震动朝野的“皇贵妃有孕”压了下来,直到此刻他才知道。
卫景昭淡淡地说:“爱卿既然是来请罪的,如今朕已知晓,可以退下了。”
“皇上,”董胜才却继续磕头,“小女顽劣,是微臣作为父亲之过,但是小女对皇上,一……一片痴心,微臣听说明月阁已被封死,只要腆着老脸斗胆为小女求情,求皇上天子之威,能够宽宥小女一二。”
卫景昭冷笑一声,“你来为自己的女儿求情,本是人之常情,朕不欲与你计较插手后宫事务之罪。但是宫里既有人传话给你说董氏被降位惩罚,却没有告诉你是为了什么吗?!”
董胜才冷汗连连,只会磕头。一来确实这事没有传的太广,只有宫中的一道圣谕说“戕害妃嫔”,连后宫里好些人都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二来其实他昨天听闻此事,已经觉得大失了脸面,恨不得能与董玉棠撇清关系,只是家中妻子哭喊闹腾,他才不得已上殿求情。
“你不知道,朕来告诉你。你生的好女儿,竟然弄进来丹砂这样的毒物谋害旁人,甚至很可能已经危及于朕。瑾容华不与她计较,她更是变本加厉,苦心孤诣地以宫中禁药陷害。禁药是什么东西你可知道!”卫景昭余怒未消,兼之要敲打董家,语气十分严厉,“爱卿不来也罢,既然来了,朕少不得说两句——回去且好好查查,这些糟烂东西究竟是董家里的谁给她弄进来的!”
慕怀风面上不显,内心已然十分震惊,若是没听错,董玉棠害的那个人,是傅青栀?!
董胜才原以为只是后宫里争宠的小打小闹,这才知晓女儿究竟犯了什么罪,此刻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后背的衣襟也湿了一片,“皇,皇上,微臣有罪,是微臣没有教好小主,董家,微臣会去排查干净,求皇上……”喉结在喉咙里滚了滚,他已经在懊悔自己为什么要来为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求情,但又不想撇清得那么明显让人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