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四月十三日
这天是农历的四月十三日,傍晚时分,阳光温柔地平铺在这个靠山的小山村上,山就在村庄的后面,此时,山色朦胧,好像笼上了一层面纱,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正三三两两地往回走,除了路人偶尔发出的声音,山村沉浸在一片静穆中,人家的烟囱里飘出一缕缕的轻烟,微风送来了阵阵饭菜的香味。
此时，王老头正坐在自家的院子里编着草席，女婿在院子的另一角劈柴，这是一位身材很结实的汉子，他有时站起来檫檫脸上的汗水，女儿和老太婆正在厨房里做饭。女儿和女婿是今天才来给老父母亲帮忙的，院子里人都没有说话，大家都忙着自己手中的活，他们不时向老头这边张望，但老头紧绷着脸忙着自己的活。“王兵上哪儿去了，昨天下午你讲了他几句，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要说，刘芳是个不错的孩子，人又很善良，她和我们兵儿可是天生的一对，”老太婆对着老头那边说，可老头还是没有说话，他依旧紧绷着脸。老太婆叹了一口气，“哎，这个孩子”。
饭菜很快就做好了，老太婆招呼大家过来吃饭。“你去叫小奇出来，吃过饭再做功课，”老太婆对女儿说道。老头依旧坐在那儿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女婿看着他，说道，“爹，你那坛新做的粮食酒可以让我们尝尝了吗，你以前都说过好多次了，”老头没有说话。小奇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这是个年纪在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爹，我也要喝一些尝尝，”他急促地说道，老太婆在厨房笑了出来，老头瞪了他一眼，小奇就走开了。
老头放下了受中的已经编好的草席，他走进屋里披了一件大衣走出来。“你要到哪里去，”老太婆问到。老头仍旧紧绷着脸，他走向院门，才说道，“我去找找兵儿，这个孩子，他一定是到山上去了，你们先吃吧，”老头说完就走出去了。
老头沿着一条小道向山的方向走去，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小道两旁都栽了树，只有偶尔风吹过才有点点的光亮从树叶中透进来，不过这条小道老头已经不知道走过多少遍了，他很快就来到了山角下。他沿着一条小路往山上走，小路周围都是荆棘，不过老头还是很稳健地向前走着。山上长满了各种树木，老头轻轻的抚摸着这些树。这些树都是他年轻时栽下的，那时的山上是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木，一到雨季，泥水夹着石头就从山上冲下来，淹没农田。后来，王老头找到当时的老村长，承包了这座土山，当时，老头还很年轻，他就和妻子没日没夜地干活，三十年的时间，如今这些树已经成长，老头轻抚着这些树，他不禁叹了口气。
终于到了山腰，在那处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有座草屋，老头过去拔掉了插在门上面的门闩。他走了进去，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老头檫亮一根火柴，找到了挂在墙上的风灯，点亮了。老头向四周看了看，屋子里并没有人，显然王兵下午没有来过这里。老头坐下来，点燃了一袋烟抽起来。老头是在第二天早上回家的，他刚走到自家的门口，发现院门前挤满了人，人们看到他，都闪向了一边。老头急忙走过去，他在院门前站住了，他顺着人们的眼光向厨房那边看去。“啊”，老头发出一声惊叫，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厨房里躺着四具尸体。有几个人过来把老头扶了起来,老头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突然的打击击溃了他苍老的神经,他的身体在不住地哆嗦着……
王兵是在中午时分才回家的,这一晚他都是在后山那边的,他老爹不让他和刘芳见面,他才离家出走的,不过饥饿很快让这个青年人忘记了自己的决定。他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很多人站在他家的院门前。他从人群中挤过去，走到了院子里，他就被眼前的悲惨一幕吓坏了。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很久也没有动一下，所有的男子汉的气概全部从他的身体里消失了。惊恐，悲伤，一下子占据了他整个的心。他的心有一刻是在犹豫着的，这一定是个可怕的梦，他本能的用手揉了揉眼睛。外面一片嘈杂声，不过年轻人根本就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他只是感觉到有一双双的眼睛在看着他。当他终于确定眼前的事实并不是在做梦，他失去了重心，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在了地上，幸好离他很近的一个人扶住了他。他本能的向前走了两步，在靠近厨房的地方他停下了，警察刚刚已经来过了，厨房门口还拉着根绳子阻止人们进入。厨房里那张桌子上还摆着吃剩的饭菜，两旁却杂乱地躺了四具尸体。他们的表情很恐怖，死前一定作过痛苦的挣扎，眼睛里充满了血，眼球向外突出，脸上和身体可见的部位都起了很多红色的斑点。警察已经提取了吃剩的饭菜回去化验。年轻人张了张嘴，他想喊，却发不出任何的声响，他的喉咙里像是有某种东西。此时，人群中传来阵阵叹息的声音，这一幕悲剧鞭打着在场所以善良人的心，有几位老太太不禁掉下了眼泪，没有人愿意说一句话。这些善良的人被这种悲惨的场景震撼了，每个人的心都在作着激烈的挣扎。上天啊，你难道能够漠视这种场景而无动于衷吗。
有几个人过来把年轻人扶进了屋子里去，王老头正躺在一张破旧的藤椅上，里面已经有几个人了。老人躺倒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眼睛在盯着天花板上面看。老头的脸色是蜡黄的，在张脸上看不到任何生命的活力，突然的变故使老人一下子变得苍老了，俨然就是一位已近古暮之年的老人。人们都站在他的两旁，没有人说一句话，都在不住地叹息着。现在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人们也想不出用任何语言表达自己的悲伤，悲伤已经弥漫了整个的空气，弥漫了所有在场人的心。这一幕，连最铁石心肠的人也是看不下去的。老头有时忽然坐起来，眼泪大把地从他苍老的面颊上流淌下来，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这种声音好像不是来自人间。悲伤的情绪深深感染了人们，所有善良的心发出了共鸣声，人们不住地留下了热泪。有几个人因为忍受不住这种痛苦的煎熬，走了出去。
整个的下午，父子俩都是在悲痛中度过的，他们有时陷入了过去种种的回忆，有时又抱头痛哭。傍晚，人们纷纷散去，屋子里只剩下了几个人在收拾。人们已经把那些尸体放进了棺材里了，棺材就停放在院子的中央。此时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
第二章金雀花碱
第二天早上，王兵从模模糊糊中醒来，这一夜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确切地说，他的大脑一刻也那样让这个年轻人休息过。过去所有的往事都在大脑里重复地闪过。他有时梦到他们一家又坐在一起；有时又梦到他们一家人在前面走着，他大声地叫喊着他们，而他们却一直往前走去，直到最后他看不见他们了。当他从那些梦境里醒来，他才确信所有的幸福快乐已经离他而去了，以后他将要在痛苦中度过了。年轻人不禁痛苦了出来，我们怎么能够责备这个刚满１６周岁的少年呢。
王兵揉了揉红肿的眼睛，他爬起了床，现在已经九点钟了，太阳已经升上了太空，他热情散发着自己的能量。老头还躺在那张破旧的藤椅上，他脸色依旧蜡黄的，这一夜他没有睡过一刻。他沉浸在以前所有美好的记忆中，所有的幸福快乐.天伦之乐都回到了他的身边，当他从那些美好的记忆中回到了现实时，他不禁叹了一口气，眼泪又一下子从他苍老的面颊上流淌下来。王兵看着眼前苍老了很多的老爹，眼泪一下子流淌了下来，爹，他喊到。老头像是从睡梦中醒过来一般，他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站着的儿子，这是张稚气尚未脱去的脸，老头紧紧地拥抱了他。
王兵走了出来，院子里已经有几个人在那了，门上已经贴上了黄色的挽联。人们看到他，都低下了头，没有说话。王兵走到院子中央停放在那儿的棺材前面,他久久地抚摸着棺材没有说话。还要等待调查结果出来以后才能安葬死者。此时，阳光热情地照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他抬起了头往上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