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持唢呐走了上去,也没打招呼直接找了个椅子坐下,周围的气定神闲的丧乐手见我坐下,一个个将目光投向了我,眼中满是不屑之色。
其中有一年轻一人,瞪了我一眼讥笑道:“小子,做错位子了吧,这里不是你能做的。”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嘲讽,我并没有动怒,别过头去自顾自的坐着,那人一幅默然的态度,不禁一怒,拉下脸去,指着我,就要骂,不想还没开口边上已经有一年长的拉住了他,淡淡的道:“丧礼上骂骂咧咧成何体统,不像话。”说完他又不着痕迹的低声说了句:“换曲子,这头曲就吹《水龙呤》”
年长老者说完,那年轻的脸上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我,又安静的坐在了座位上。
他们交谈虽然小声,却并没有瞒过我的耳朵,对于此,我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是有些想放声大笑,若是他们吹上其他偏门的曲子,还有可能让我出丑,可他们这零时换的曲子是《水龙呤》这样的话,那就别怪我功高盖主了,既然想整我,那我也不能如了他们的愿望不是!
待得大家伙都已经准备妥当,我们在门口见到的那个中年汉子走了上来,悄声对着先前换曲那老者说:“达叔,可以开始了。”
老者点了点头,手中举起唢呐吹了起来,曲子确实是《水龙呤》,只不过老头这曲儿一点灵性都没有,太过于死板,犹如照着曲谱上搬下来一样,并没有任何情绪在其中,对于这样的丧乐手,只能算是刚入门。
随着曲子的响起,底下的大家伙一个个将目光投向了过来,待得曲子过三分,先前那年青那人带着讥笑看了我一眼,举起手中的笙箫跟上了老者,似是为了看我怎么出丑,他的视线一直在我身上晃荡,对于他投来的目光,我不屑的一笑,在各种“期待”的神情下,吹响了唢呐。
当我这曲声一响,我诧异的发现,老者的曲子动荡了一下, 霎时间底下一片哗然,只是这曲《水龙呤》竟是吹了出了两个音调,老者的空洞无神,而我的曲折婉转,该高时高,该低时低,逐渐的在不知不觉中,这领奏的音色确实被我抢了去,其他几名丧乐手只得无奈给我伴奏。
吹奏期间,我听到了底下有人低声交谈的声音:“老张啊,你说这小娃子是从哪儿请来的,咋比这海老头还厉害嘞。”
这人说完,被唤作老张的马上开口道:“我咋知道,这小子一个伴奏的抢了海老头的风头,以后恐怕有罪受了,这老头可是个小心眼啊。”
“哎,也是..他们那班子可是厉害的紧哟。”
底下的谈论并没有让我就此缓息,如果这老头一开始不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那我也不至于这般作态,现在既然做了,那索性就做到最后。
一曲丧乐并不算很长,当我放下手中唢呐的时候,周遭的丧乐手也都跟着放了下来,丧乐一停底下叫好声一片。
丧乐停下,叫好声停歇,马上就上来几个人高马壮的汉子,他们扎着整齐的黑布带,一言不发的走到了棺材边上,待着门头炮仗声响起,几人吆喝一嗓子抬起了棺材,踩着响声往门外而去。
棺材刚走我也准备动身跟上,不想何时安排我上来吹曲的中年汉子悄然站在了我的身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客气的低声说道:“小家伙,不简单啊,没想到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我叫王四,你叫个啥。”
“钱小乐。”我点了点头,默然的道:“本事倒不算啥,只要你把这票子给我就行。”
“哈哈,好,小乐兄弟,你放心这票子少不了你的。”
一番交谈我得知了这中年汉子就是本镇上最大的班子但凡哪家有个红白喜事这张罗的事情都是交给他来做。
说话间,棺材已经抬出了门槛,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随着棺材走去,青石街道上,围靠了不少看热闹的乡亲们,走上一截路棺材抬出了村子,便奔着一处山丘而去,这时候桂子叔悄悄走到了我的边上,看着我笑道:“小子,行啊,这丧乐手的风头全让你抢了。”
我白了他一眼道:“我这不是看不惯那老家伙嘛,这以后算是把他们都得罪了,我看咋们还是赶紧跑路吧。”
桂子叔哼了一声说:“就那几个老杂毛,他们要真敢找麻烦,你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对于桂子叔这般话,我并没有太往心里去,首先是那些家伙虽然小肚鸡肠,但我相信要做出点什么事情来,他们恐怕还真没有那个本事,最多在背后嚼下舌根罢了。
走上几步间,桂子叔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突然道:“小子,这些个走丧的人,有没有回去?”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坏了。”桂子叔大呼一声不好,低声说:“这么些人,杂乱无章肯定要冲煞,真不知道这班主是怎么做事的。”
桂子叔说这话不无道理,面对着这么些人,一十二种属相肯定有那么几个属相和棺材里头的人相克,到时候冲了煞,诈尸是其次,别等送完了棺回去,大病一场那就不好了。
当即我就问桂子叔,现在怎么办。
桂子叔想了想,说:“不行,我得去找这个班主说说去,这么下去不是乱套了吗,一点规矩都没有。”说着话,桂子叔已经找上了班主王四,两人相谈一会后,桂子叔气脑脑的又走了回来,不待我问,他就不满的开口道:“这****的真不是个东西,老子好心告诉他,结果他让我滚一边去,奶奶的。”
“那啥,也许他们这的规矩就是不回避呢,走走看吧,要真到了那时候你在出手也不迟嘛。”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安慰了桂子叔一番。
桂子叔一听,不乐意了:“我出手个求,既然他不听老子的,那就让他自己办去。”桂子叔已经动了真火,他不爽的道。
我讪讪的点了点头,也不再言语,心中不由想也许这王四也有他自己的门道呢,这种缥缈的事情,谁知道那。
很快我就知道我的想法错了, 这王四的班主非但没啥大本事,还是个愣头青,棺材走到山脚送丧的人群中突然起了骚动,大家伙抬头一看,赫然瞧见了一个衣着丧服的女人,一头跌倒在了地上,浑身直抽搐。
王四见此,上前查看后,直言道:“这人体质不俞送丧,把她留下吧,过两天就好了。”
桂子叔见此,吐了口吐沫,低声骂道:“狗屁,这女人属阴,是被棺材里的煞气冲了,什么两三天就好了,回去就得大病一场。”
桂子叔心中虽然岔岔不平,却也没有半点法子,只得抱怨了两句,继续走着,没想到又走了几步突然送丧队伍中又有人昏倒在了地上,这一下但凡有点儿眼力见的都知道怕是出了什么岔子了。
大家伙面带疑问将目光投向了班主王四,王四一看此时脸上也不太好看,他摆了摆手就要如先前那般将这女人抬下去,这时候桂子叔终于忍不住站了出去,震声喝道:“属龙的,属马的,退后三步转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