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落下便就打了个稽首,那云空宝船、浪上灵舟均是停下片刻才离去。田苍海见此将烟气云霓一拨,也是下得宝船来。
“老爷,可是有甚不妙?”田苍海见云沐阳负手望天,不仅开口问道。
云沐阳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随即抬手一指六十里外举行大比之处,道,“田道友可见那一座石山?”
田苍海眺目望去,身子微微一晃,只见那一座石山光秃秃,峰顶一根形如枯木的巨石竖立,他看了片刻,忽的目光一亮,道,“老爷,小的观那一处山石竟有雷电之力,当真是好所在。”
“哈哈,”云沐阳笑道,“道友所言不错,那一处山峰名作春雷峰,春雨潇潇时,便与春雷接引,那一根石柱便是无尽岁月中春雷劈打磨炼所留,端得坚韧无匹,原本早有人欲拿其炼成宝物,只是此柱竟是连接地脉,若是轻动因果难以善了,故而才留到如今。”
田苍海细细听着,云沐阳绝不会无的放矢,少时又听他道,“此物无尽岁月来经春雷不断洗炼,便又自生一桩异宝。虽是如此,然到得现下每春雷至时还能将其劈下些许来,这些许便是炼器宝材。贫道知晓道友现下也无称手的法宝,不过道友乃是水中王者,想来定能采到些许来,届时贫道亲自往炼火院求得一位长老为你炼一桩宝物来。”
“老爷果真?”田苍海不由大喜,他乃妖族出身,平日所使法宝皆是自家身上的宝材,寻常还是坚韧若是遇上法力强悍者却是不堪一击。忽的他面有难色道,“老爷此宝既有如此玄妙,怎得别个不去取来?”
云沐阳朗声一笑,摆袖道,“此盘龙峡江水滔滔,深处有千尺,暗流激涌无数,寻常弟子到得其中那是有去无回,能去得又嫌弃这宝材收取繁琐,遂而也是弃之,然则道友不同,生来便是水中王者,在这浪涛奔流中更是游刃有余。且其中生有不少精怪,道友虽是一人却能驱使他们效劳。”
田苍海闻言嘻嘻一笑,当即便要往水中去,忽的身子一闪,将目光望向云沐阳,见他道袍猎猎随风,神情泰然,当即便是悻然,天上岂会无端端掉馅饼,这不是云沐阳惯用的手段?他不由心头微微一寒,不过也不犹豫便化一道紫烟冲入水中,云沐阳虽是奸猾可是从不亏待他。
云沐阳见他入了水中,便自一笑。未有多时,他抬首放目,见青天白云间片片青云分分合合,又见无数青竹绿叶汇聚成河,在青天奔走。
少顷只听青竹绿叶中一声春雷,便见公孙青木携月紫剑踏一朵青云而出。
“不想云师弟先为兄一步,既已到此不若与为兄同行?”公孙青木含笑言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云沐阳打了个稽首,足下赤金两色云光呼呼弥漫,将其托起,望空飘摇而上。“云师弟,师姐早闻师弟破镜,乃是此辈翘楚,只昔年一见,抱憾不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月紫剑将面纱摘下,敛衽一礼。
云沐阳郑重一礼,道,“师姐昔年相救之恩,师弟永记在心。”
月紫剑含笑还了一礼,“因缘际会,师弟不必挂怀。”
“云师弟,月师妹本是自家人,何必客套,还是快快往晋云山去罢。”公孙青木朗声笑道,“休要教门中长辈久候,求盈殿那些长老可不是会轻饶人的。”
三人言笑驾云,行未久,便至晋云山,立时仙乐冲天,芳香弥漫。
“云师侄,休要以为铸就金丹便可目无尊长,令我等这些老骨头在此迎风沐雨候着。”云沐阳三人云光方一落下,便有一白须老道气冲冲奔了过来,将拂尘一刷,便就愤愤喝道。
“师弟无需理他,也就这等目光短浅、尸位素餐等死之人还来拿大。”云沐阳剑眉稍稍一抬,耳边传来月紫剑讥嘲脆音。
“云师弟前日处置了原阵峰上一位田姓长老与此人乃是一母同胞。”公孙青木见得这一位长老不由面色微哂,此人虽是在求盈殿中修行不过是年资到了,又并非是真个修成金丹,而且这般没有眼色,当真令人生厌。当即便传音与云沐阳,道,“师弟虽不必顾他颜面,然求盈殿乃是诸长老修行之所。”
云沐阳看他一眼,心中明了,此不单单是对他怀有怨恨,也是对他处置门中长老心怀不满,他当即微微打了个稽首,正色言道,“田长老有礼,长老从求盈殿中来可将大比物事俱是带来?”
“哼。”田道人用力一甩袍袖,见云沐阳对他并不理会,反而拿正事压他,他也只能把心中不满按捺住,毕竟云沐阳乃是本次大比副裁,当即吹了吹胡子,不阴不阳道,“我求盈殿中九位长老前来压阵,如今俱是到齐,师侄有何差遣?”
“师侄岂敢?”云沐阳淡然一笑,便道,“田长老,小道方至,不能令庄真人、银真人久候,小道告辞了。”他说着打了个稽首便就驾一朵两色云光携了梅玄贞往大比之处飞去。
“竖子无礼。”田道人气了个仰倒,手指着云沐阳离去方向恨恨难言。
到得晋云山大比之处,便见一处宽敞大石,光滑平坦,背靠一石崖,石崖上刻有龙凤等瑞鸟神兽,还有一只古朴铜钟。上空悬浮着四张玉榻,光华灿灿,已见着庄真人与银真人已在正中落座,身后各自站了两名清秀道童,一人捧玉如意,一人捧一只金莲玉瓶。又有姚占芳,汤敏颐侍立各自恩师左右。
云沐阳郑重一礼,口中清声道,“小侄拜见庄师伯、银师叔。”
“云师侄不必多礼,门中弟子皆在山下,”庄璞面带微笑,随即往天上望了一眼,道,“云师侄既是掌门真人指定副裁,师侄放心去做,贫道绝不插手。”
云沐阳当即道,“师侄谢过师伯教诲。”他说完便向着立在两位真人身后的姚占芳、汤敏颐见了一礼,见他们神色躲闪,也不在意,只把法力一转,将玉榻拉下半尺以示尊重。他一摆袍袖洒然落座。少时便见公孙青木与月紫剑飞来俱是与诸人见礼,公孙青木亦是拉下玉榻半尺才坐了下来。
他极目望了望山脚,见着近百弟子集聚,他便转过头对梅玄贞道,“徒儿且令人去敲了铜钟唤了诸位掌院师兄、长老上来。”
梅玄贞怀抱金尾狐,躬身一礼,道,“徒儿领命。”随即金尾狐倏尔一跳变作一丈大小将其一带,便就去了,少时只听一声震天钟响。
过得片刻便见功德院掌院姜环、灵机院掌院郭明德、护法院掌院吕公行三人依次上前,各领三位院中执事长老,又有求盈殿六位凝元筑基长老上前。
云沐阳把袖一挥,一一问询,见得诸事皆已齐备,朗声道,“门中大比兹事体大,不容有失,门中上下俱当戮力同心。现外门弟子共有三关,若能力压同门夺得魁首赐归元伏霞丹一枚、门中玄功秘法一卷、可往地灵药谷瞻仰先贤,二三名者得承门中玄功、上等灵器一件、灵丹若干…”
山脚弟子闻得云沐阳朗音,多是神情激动,不曾听完,便不由自主站了起身。
云沐阳言毕,稍一低头,袍袖一扬,寒罗囚烟阵图迎风而长,须臾便落在山腰。这寒罗囚烟阵图经原阵峰历代长老祭炼早已成就一桩法宝,乃是一座上佳困阵,只是此宝每用一次内中阵器便要毁去,不能再用,需得重新布阵。
内中有山川河脉倒影,宫观楼宇,若是不能寻到路径便是云烟雾霭也要被困在其中。不过现下拿来却不是要门中弟子破阵,而是当做比斗之所。
他目光淡淡一扫,朗声道,“寒罗囚烟阵,云雾山河绕,不窥仙中道,绮梦至终老。”大比早有明细,八十位弟子入得其中唯有连胜四人方有机会问鼎三甲,且若是输与两位同门便会被送出阵图。
语毕,云沐阳朝着六位求盈殿长老打了个稽首,道,“有劳诸位长老。”
那六人除却田道人外俱是还了一礼,随即身子一纵便入了阵图之中镇压掌控法阵去了。
云沐阳目光一看,随即望了一眼庄真人见他只是阖目不语,当下明了,便对梅玄贞嘱咐一句,随即起指一点自阵图之中拿了一道灵机上来,举手一划,便见一面水镜浮在眼前。未几,三声震天钟响响彻云空,盘龙峡谷山水俱是呼应。
钟声响过,近百道各色灵光冲霄而起,风云俱动,不多时皆是往阵图之中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