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晴雨回到酒店的时候,英姨已经睡着了。
护工见进来的人是她,立刻满脸愧意的把她拉到一旁去鞠了个躬,“侯小姐,不好意思啊,今天我临时回家有点事情所以没有守在刘女士身边,要不是你两个朋友还不知道出什么事情呢。”
“出什么事了?”
候晴雨疾步走到英姨床前,仔细打量了几眼她的神色气息,见都是正常的这才放下心来。一回头见那护工依然怯怯地站在原处,只得朝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出去说话。
“你说英姨心悸?当时苏岩在场是吗?”长长的走廊里,候晴雨后知后觉的从包里拿出电话,检查了好几次却没有发现有任何一个人给自己打过电话或者发短信。
那护工是岛上的原住民,原本也是靠着在海边修修补补出海的渔具来赚点钱补贴家用。这次好不容易靠了冯东的介绍才能从医院照顾刘英一直到现在,单单撇开这份工作并算不得劳累而言,工资也是比预想的高了很多。所以遇到这样的事情,她总归是心里没什么底气。
看到候晴雨脸上神色难辨,说话的时候就更多了几分斟酌,“我回来的时候苏小姐还有孔警官已经准备离开了,苏力医生留下来给刘女士做了具体的检查,说只是情绪激动引起的心悸,要多注意卧床休息。还说以后会每天都来看看,让您不用太过担心。”
难怪苏岩她们没有给自己打电话知会,看来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所以不想让自己再费力。她打开手机联系人界面,正想着要不要给苏力打个电话道谢,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从认识到现在,要真是讲这些礼数,恐怕自己得谢谢他的数都数不过来。
候晴雨看了眼酒店走廊里恰到好处的灯光,心里也略微安慰了一些。现在有护工照顾,苏力又说了每天会过来帮忙照看,自己倒是可以早些把警局的事情给解决完。方芳的案件好不容易现在有了突破,不管是为了英姨还是自己后续研究所的工作,都得加快脚步了。
“你照顾英姨这么多天,家里的事情肯定也忙不过来。既然这次没什么事情,你也不用太自责。等到案子结束,我会尽快办理手续带英姨回市里。”候晴雨说着指了指隔壁自己的房间,“我先回房间去整理一下,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会。有什么情况及时跟酒店的人反馈或者直接打我电话。”
护工见她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立马点了点头承诺道,“侯小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刘女士的,你每天给我这么高的报酬…..”
后面的话候晴雨没有听她说下去,只是扬了扬嘴角示意没事,就径直走到隔壁开门进去了。
酒店里面灯光流转,疲惫至极的候晴雨看着空荡整洁的房间,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恍惚之中。今天跟魏秋进入酒窖之前,虽然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看到工作人员把头部从酒窖取出来的一瞬间,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当时在港口因为李伟蓄意的引导发现了无头尸身以后,虽然可以清楚的通过比对发现头部是被刀具砍下来,甚至那时候尸体因为浸泡在脏水和泥巴中也有一定程度的腐烂和损坏,但远没有现在这个头部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撇开难闻的气味之外,大部分的毛发脱落,只有极少数如同坚韧的水草一般缠绕在腐烂了大半的面颊上。眼部因为浸泡和酒水发酵,凹陷进去之后脱落,还是工作人员倒干净酒坛之后才找到部分‘疑似’残留物。发黑发紫,难闻而又不知名的恶臭液体时不时的淌出。
方芳的头部从酒坛里面捞出来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取出证物,把基本上无用的碎屑清理干净,再到查看现场最后走出酒窖。候晴雨感觉短短几小时仿佛整个人都被抽去了精气神一般的疲惫。
常常有人说法医无情,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尸体和什么样的环境都能够淡定自若的分析或者是尸检,以前她觉得这句话是对自己职业的肯定和严谨精神的认可。但是到了现在她才发现,一旦涉及到认识过的、接触过的人和物,哪怕是法医也会有触感有难以下手的时刻。
方芳没有出事之前,平日里因为跟英姨的关系好,所以偶尔也会跟她一起谈论那个从小到大不在身边的女儿。再后来,从医院办了出院手续以后,她还陪着英姨去了刘芸家里把方芳从小到大用的东西和照片都带了回酒店。
照片上的鲜活人物,只是一个还未成年的高中女生,却要饱受身首异处的痛苦,她难以想象凶手该是如何丧心病狂。
想到这里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坐起身来拿了换洗的衣服走向浴室。
此时此刻,警局里面的工作人员正紧锣密鼓的整理着资料和监控视频。孔维腾和冯东站在大厅里看着人来人往,不自觉的回过头去对望了一眼,“王冲那边处理好了吗?”
出声的是孔维腾。
在休息室里面听了苏岩的一席话,他觉得目前可以作为一个备选方案。王林植拒不承认新月集团跟方芳有任何关联,但却并没有否认王冲私自贩毒和高利贷的行当,甚至在上次的口供里面还有想把锅全都甩到他身上的倾向。哪怕是这父子俩早就说好的‘分工’,相信经过这段时间的逃亡,再被警局抓回来听到的感触总归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