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好,寝室四个人的对象问题已经解决了三个,老王盯着手机默然不语,全然无意搭理我们,气场非常可怕,阴沉之极,浑身上下幽怨怨的怨妇气息,让我们三个都不敢靠近。
“哎,要不你们谁给他介绍个对象吧?”我们三个缩在一团,暗地里商量着。
我是没有太多顾忌,倒是他们三个住在同一个寝室里,老孙和宋诗都有点害怕老王哪天一个心气儿不顺,会趁着半夜睡觉的时机把他俩都给“咔嚓”结果了。
然而,宋诗和老孙都摊手耸肩,说我们也不认识其他妹子啊,要不还是城子你来吧,毕竟你身边的姑娘够多,还特么一个比一个好看。
“要不把你妹妹介绍给他?”宋诗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茬是一茬,颇有天朝领导的风范。
我还没说话,老孙便故作讶异道:“什么,城子他妹妹不是给自己留着的吗?”
“去去去!就你俩不会说人话!”我一翻白眼,闷声闷气骂道,把他俩赶到边上去。
两个****在那里贱笑,自说自话,认定我必然是十足的大妹控。
老王找对象这事我也实在帮不上忙,想来想去也没合适的人选。何况未必人家就真着急这事,我们也没必要强行撮合,倒让人家多想。
谈情说爱的事情就暂且搁下了,这一天尽量过得平淡些。我都已经快要忘了以前的自己究竟是怎么过日子的了。
而且,正如向赵轻雪交代的那般,下午我还要去见一个人不可。
——柳文彦。
一想到这个名字,我的瞳孔忍不住缩了缩,心中百般复杂感情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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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没有课,吃过午饭,在餐厅闭目休息了片刻,养好了精神,我便往约定的地点走去。
走了一段路,我忽然停步,想了想,转头去旁边的星巴克买了杯咖啡,前后约莫耽搁了十分钟,出门,手里捧着咖啡又继续往前走。
啧,麻烦!
我悠闲喝着咖啡,心里却暗骂柳文彦这厮,一点都不给我省心,非得给我也惹了一身骚才满足。
哼,人人都当我姓苏的是软柿子,好欺负,我今天就偏不如你们的意!一想到这里,我已经暗中下定了决心,非给你们点颜色瞧瞧。
在繁忙喧闹的十字路口等红灯的空闲里,我往外打了个电话,压低声音说了几句,然后又走到人少的地方大声对电话那边道:“好的,那我们就在那里见面。”
确认了约定地点,我挂断了电话,继续赶路。
不过这次不同的是,我掉头,换了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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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够能装的啊。我左顾右盼,环视大厅的室内装饰,心想。
又是这种高档消费场所,约个什么地方不好,偏约在这种地方,是要嘲讽我是个大俗人吗?
心怀不满,我还是跟着前来迎接的人往里处走,谁知道直接被引来了个奇怪的地方。
“这不是浴室吗?!”我瞠目结舌。
迎宾的小姐笑盈盈的,“是的,先生,请先沐浴,然后更衣,最后再进茶室。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劳烦了。”
从没见过这么麻烦的会面,无奈,还是脱了衣服草草洗了个澡,也没心思做汗蒸和桑拿,连提供的按摩都直接跳过,换上了提供的袍子,我被领着赶往包厢。
我推门进入包厢里的时候,一股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竹寮式的内屋设计,四周撰刻着陆羽《茶经》里的零碎句子。
而他就坐在我对面端坐着,身着白色汉服,右衽,却不重形象地敞胸露怀着,硬生生穿成了睡衣,形象仿佛是磕多了五石散的魏晋儒士,可偏有种洒脱不羁的魏晋风流。
面前茶桌上清一色雅致的茶艺用具,一壶清水正用小巧的炉子细细烹着,幽幽冒着蒸汽的白雾,而他此刻正低头拿银镊挑拣茶荷里的红茶叶。
想来以他的身份,喝的茶必然都是万里挑一的精选,他却偏要固执地自己再细细挑选一遍,这种严谨和细致,以及对生活品味的追求,倒让我无言以对起来。
“来了?”没抬头,直到他挑选地彻底满意了,才放下茶荷。于是对面的家伙嘴角轻挑,笑问。
然而我已经在他面前坐了有三分钟了。也就是小爷修养好,差点忍不住说脏话。
对于这位,我可是丝毫不敢懈怠,坐定,道:“独携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真是好雅兴。”
“晴朗朗大白天,而且这也只是普通的山泉水,哪里来的第二泉?”
“念诗助兴,较什么真。”我吐槽。
“嘿。”他一笑,“真是难得你想通了主动来找我,难得难得。也赶巧,算你小子有口福,恰好我今天下午修茶艺,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常常我这极品大红袍。”
那股子味道,活像是酒桌上掏出珍藏茅台来炫耀的老酒鬼。
什么大红袍小红袍的,我丝毫不感兴趣。
看我反应平淡,他有些不满,顿了顿,刻意补充道:“武夷山母树上的。此茶名为雀舌。”说着,还把那点子茶叶拿给我看。
虽然对茶道一窍不通,但听他这么一说,看着那小碟里的茶叶,我到底还是被惊着了——母树大红袍?!
忍不住咂嘴。这种有价无市的东西,也就这种人能喝得起了吧,还挑挑拣拣的,简直糟蹋好东西啊!
看我瞪大眼睛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他很是得意,继而又轻咳,“当然,这是前些年的陈茶。”
我一瘪嘴,无话可说。
当然,即使是陈茶,也够珍贵的了,想来这种东西多半也是走特供的路子,市面上流传的形式估计还是以拍卖为主。
我本来也无事可做,正好这里有这么好的东西,不尝白不尝,于是把话也都暂且搁下,等他冲茶喝。
此时,茶室里寂静无言,我们相对坐着,唯有煮水的“咕嘟嘟”声,在周围竹寮流水轻响的环绕下,这片空间格外闲淡,连带着我的心境也沉了下来。
就像陶潜所说,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水开了。”他轻轻从炉上取下水壶,问我:“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额……温一温壶盏?”我猜测着说。
他一挑眉,笑说:“哟,看来你还是有点常识的?”
“为什么听了这种称赞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我小声吐槽。
他没理我,左手托着右侧宽大的袖口,右手捏着壶柄,气定神闲,开始冲洗那些茶壶茶盏。
瞧他一副吊儿郎当的废柴败家大少的模样,此刻的气质却沉稳冷静如同一名老僧,举手投足间有股说不出的内敛和智慧,那种优雅的手法如同艺术,叫人赏心悦目。
我呆了片刻,对他展现出来这份气质意外不已。
洗完了壶,正要接着要洗盏,忽然间,猝不及防的,意外发生了。
——“砰”的一声巨响,茶室包厢的门被非常粗暴的力道从外边踹开来,饶是淡定如他,握着水壶的手也抖了抖,一些热水从中洒了出来,滴到了隔水的木托盘外。
虽然面色依旧沉稳,他的眉头却还是微不可察的皱了皱,对于这突发的一刻显然心中愠怒不已。
“警察!都不许动!把手放在头上!”
然而还不等他发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外面冲进来四个虎虎生风的高壮男人,并且迅速各自站定方位,将我们团团围住,煞气逼人。
更可怕的是,他们手里托着的,散发着暗黑金属色泽的,都是货真价实的枪。
很明显,这些人都是冲着我和柳文彦来的。
我的脸色微微一变。
对面的他却仍旧老神在在,仿佛眼前这些陀枪的警察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不急不慢地冲着他的那些紫砂壶盏。
一时间,室内只闻清凉细柔的流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