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凤老甫要出发,别苑就传来消息。
爵少病情恶化了!
凤老当时就改变了行程,直奔别苑。
见到蓬头垢面,浑身布满细碎血痕的凤司爵时,凤老差点没稳住身形。
“DoctorD.,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孙子的?”
凤老年轻的时候叱咤天下,当下虽是老了,话语中的威严还是不减当年。
DoctorD.闻言并没有任何害怕,他不卑不亢地站在凤老面前,微微躬身,礼数周全。
“凤老,狂躁症病人本该这样治疗。我若是终日完全绑住爵少的手脚,那么对他的伤害会更大。一旦挣扎起来,您看到的景象会比现在还要严重,或者更精确一点说,会更血腥。”
凤老欲要走近,DoctorD.拦住了他。
狂躁症病人发病的时候,六亲不认。
凤老大力挥了挥手,“怎么?我的孙子难道还会对我下手?司爵是个好孩子,最是孝顺,我是懂他的。”
“凤老,您不要过去,爵少清醒过来,若是知道自己亲手伤了您,他一定会内疚的。”
“放肆!”
凤老全部的身体力量都依托在了拐杖上,他的背此刻微微佝偻着,眼眸中布满了血丝。
他心疼啊!心疼他的乖孙!
终是抵不住老人的意念,黑衣人站成一圈,以防突发事件来袭。
凤老触到凤司爵遍布细小伤口的手,他的心一下子就紧紧的收缩。
他拍了拍凤司爵的肩,声音透着沧桑和悲凉,“司爵小乖孙,爷爷来看你了。”
凤司爵毫无反应。
凤老吸了吸鼻子,他笑着说,“人老了,也变得格外地容易伤感,倒是让小辈们笑话了。”
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苍凉。
“乖孙,你要加油对抗病魔,我凤家的孩子都是最棒的,你想要哪个女人,爷爷去给你讨来。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凤司爵的手微微一动。
凤老大喜,“司爵?”
凤司爵的眼球都是猩红的,牢牢盯住一个人的时候,分外地可怖。
DoctorD.急忙出言,“凤老,快避开!”
来不及了!
凤司爵扼住凤老的脖子,声音沙哑低沉,他是来自黑夜的恶魔,“小野猫呢?你把小野猫藏在哪里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司爵乖孙,我是…我是爷爷啊!”
“说!”他手下的力气加强,五指一寸寸收紧。
凤老的血色瞬间褪尽了,一张老脸上全是惨白。
“咳…咳…”
DoctorD.大呵,“快,快按住爵少,快!”
直到镇静剂推入凤司爵的血液,他才渐渐平静下来,手也慢慢松了。
解脱出来的凤老下一秒就倒在了地上。
他眼睛望着的方向,还是他的乖孙凤司爵。
DoctorD.不忍,撇过了头。
他一直都知道这位纵横商界的老人极宠孙子,甚至是溺爱的。
但听闻是一件事,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个老人对爵少的爱,在复杂的大家族里委实少见。
“来人啊,将凤老平稳地抬起来,送到旁边的卧房里。”
DoctorD.叹了口气,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就增添了一位新病人。
……
凌晨曦在小镇上乐得逍遥。
她也纳闷过凤司爵居然会这么听话。
早就不止半年了,他却一次都没有出现。
莫非…是良心发现了?
凌晨曦甩了甩脑袋,继续哼着歌在院子里奔跑。
这里的空气非常地清新,她每日都会贪婪地吸收着,总觉得在这样的小镇住久了,都能伐经洗髓了。
陈十撑着拐杖一步步挪动着,“少夫人,心情不错啊!”
凌晨曦回头,逆光中,陈十辨不清她的眉眼。
只觉得少夫人真的长大了!
变得愈发优雅而端庄了,这种积淀下来的沉稳里仍留存着她的活力和生机,于是整个人散发着更为独特的魅力。
少有人能同时驾驭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夜少若是见到,一定会特别开心。
可惜,陈十自从能下床行走了,便尝试过许多方法,都联系不到外界。
这座小镇是个自我封闭,自给自足的地方。
也怪不得,凌夜北找了一年多,都没能寻得他们的踪迹。
凌晨曦小跑着过来,嫩绿色的裙子在风中飞扬,“小十,你怎么起来了?医生说了,你要多养养。”
“少夫人,饶了我吧!不下床才是永远都好不了了。”
凌晨曦蹙眉,瞪了陈十一眼。
她现在也习惯陈十称呼她为“少夫人”了,这人实在太固执,她纠正了许多遍他都不以为意,索性她也就不再说了。
左右也只是一个虚名。
当然,能让这镇子上的人都以为她是已婚少妇,这也实在是减少了许多麻烦。
譬如Tom,他的满腔热血终于在陈十一遍又一遍的“少夫人”中打了退堂鼓。
凌晨曦松了口气,幸好他连表白都没有说出口。
否则,以后她连蹭饭的机会都要被剥夺了。
“小十,你就在亭子里坐会儿吧。”
陈十欣然点头。
他最近已经将这座宅子的构造图绘得差不多了,最后一步,就是将所有的监控设备都找出来,并人不知鬼不觉地一一拔除。
“少夫人,您以后有什么打算?”
凌夜北托腮,坐在草坪上,长长的裙裾铺开,像一朵盛放的荷叶。
“有机会的话,我会去考研究生,回到校园。”
“少夫人这是要当女强人啊!”
“这本就是我从小就有的梦想,不过是中途出了些差错,才走了这么一程。”
陈十:……
他绝对不会告诉夜少,少夫人将他们之间的相识相知相爱当作一场差错。
这个时候默默不语才是最好的回答。
果然,凌晨曦见气氛僵硬,立马转换了话题,“下次凤司爵来的话,我会提出要求,可能要离开这座小镇,到外面去求学了,我要参加研究生考试,希望能进入顶尖的大学。”
“好呀,这样少夫人就能扩大汉语对整个世界的影响力了。”
“你在嘲笑我吗?”
“少夫人,您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是万万不敢嘲笑您的。”
“行了!我们相处这么久,也算是朋友了吧!你就不要总是妄自菲薄了。”
“夜少会杀了我的。”
“小十,你在我面前提他,真的是很不明智。”
陈十:……
留给他的只有凌晨曦孤独的背影。
耳边微风拂面,陈十的心愈发…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