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岭上花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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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徐至名站了起来,看到了远处一个又一个被吊起的人头,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他知道了日军这样做的用意,是为了威吓中国人,要让华和城的老百姓对他们百依百顺。此前,日军独立混成旅团长已经接到上级命令,要他们驻守战略要地华和城,而屠杀国军俘虏就成了日军旅团长想到的一个威吓中国老百姓的办法。那些老百姓被强行赶到空地上,来观看日军的屠杀表演。

日军少佐估计看出了徐至名衣服上标注的军衔、职务,以及部队番号等信息,因此对他还假装客气地说:“师长阁下,如今你已经被俘虏了。我们大日本皇军本着大东亚共荣的原则,决定由你出任华和城维持会的会长,不知你是否愿意。”徐至名一听这不怀好意的笑容,就立马拒绝地吼道:“想让我当汉奸,没门。”日军少佐再次张狂地笑着,“你不答应都不行了,我们马上登报,说你已经向我们大日本皇军投降,到时候你的照片就会出现在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徐至名一听就火了,马上扑上去,掏出了日军的王八盒子手枪,对着日军少佐的腹部连开三枪,这名刽子手终于恶有恶报,倒在血泊中。

不远处的老百姓一阵骚乱,日军用机枪指着他们,所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那名原先看住徐至名的日军士兵看着徐至名凶狼恶虎一样的眼睛,又看看地上口里涌着鲜血,翻白眼的日军少佐,站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端步枪的手也不停地哆嗦着。徐至名唯恐日军报复老百姓,就不再开枪,而是对着他们大喊一声:“宁做战死鬼,不做亡国奴”,随后就用举起手枪,饮弹自尽。

尤银龙总算凭借大山的隐蔽性摆脱了日军的追捕,他们重新清点人数,才发现冲出的部队因为战死或者掉队,如今加上尤银龙只有108人。一位懂点历史的士兵,马上就戏称:“团长,如今我们可是一百零八好汉呢!只是我们的梁山在哪里呢?”

尤银龙清楚地知道这位仁兄说的是什么意思,如今他们与上级失去联系,师长牺牲,副师长徐至名和参谋长石斌也不知道是否逃离虎口,尤银龙只有担当起领导人的角色。没有丝毫犹豫,尤银龙决定再次带部队去自己的家乡尤家塆。“团长,如果我们走山路去的话,师长的尸体怎么办?”抬着江清海尸体的一个士兵问。尤银龙这才意识到,师长的尸体还没有被妥善安置。古人云入土为安,尤银龙也只能选择一块风水宝地,让江清海享受死后的宁静。“两位兄弟和别人换着抬一下吧!我们把江师长送到一个好地方去掩埋,免得被日军发现了。”说完后,尤银龙亲自抬起了担架。

就这样一路跋涉,尤银龙的肩背也汗湿了。除了和别人换过一次歇歇手外,尤银龙亲自把江清海抬到了白石岭。这些手头没有工具的士兵,用石头刨,用刺刀掏,终于挖出一个两尺来深的深坑。再把江清海的尸体连同担架放了进去,尤银龙还吩咐士兵搬来石块围在江清海尸体周围,算是给亲爱的师长做了一副石棺。所有的人依依不舍地捧了一把泥土,盖着江师长的身上,就这样这座原本光秃秃的山岭就多了一块坟茔,周围的白石头算是对这位以身殉国将领的做好祭奠。尤银龙没有命令士兵鸣枪为师长送行,他怕惊扰了远处尤家塆的安宁,更怕枪声招惹来鬼子。有的士兵折下三个松树枝,放到那块象征着江清海墓碑的白石上,算作是为江清海师长烧了高香。

没有嚎啕大哭,只有无声啜泣;没有锣鼓鞭炮,只有静默送行;没有鲜花哀乐,只有青松白石。也许有了这些,对于这位希望马革裹尸的抗战将领来说,已经足够。可是,这一切,似乎又缺少什么?

“兄弟们,我们再给江师座敬个礼吧!”尤银龙拭去眼角的泪水,脱下军帽。这些疲惫不堪的士兵,站得如一棵青松一样笔直,齐刷刷地向江清海的墓碑敬礼。飞鸟从上空经过,也鸣叫了一声,似乎对江清海的死表示哀悼。“走!”尤银龙一个转身,泪滴也被甩落。他们离开了白石岭,向着尤家塆的方向走去。此时的尤家塆还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尤家塆的人丝毫不知道,在他们的后方埋葬着一位为国捐躯的抗日将领。这位抗日将领的坟茔就像尤家塆的守护神一样,透过松林的间隙,在远处静静地眺望着他们。

“欸,团长,这里不是我们六年前围剿共匪黄正德的小山村吗?”一位老兵看着熟悉的村落布局,以及缓缓流淌的劈山河水,让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五年前的那次成功的围歼战,但他就是想不起来这里叫什么名字。尤银龙点点头,看着脚下不平坦的路途,说到:“这里是我的家乡尤家塆,你们可要当心走啊,路很陡。”那位老兵也非常兴奋,“这下咱们算是回家啦!团长,你的家乡真美。”另一位士兵也赞扬地说:“这里真是个世外桃源啊,要是能在这里娶上一个水灵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那我杨老五也就不枉此生了。”

“你就美吧!咱们团长如今还没娶媳妇呢?你着什么急啊?你说是吧?团长。”这位老兵的话倒让尤银龙悲从心来。自从上次在平岗镇与黄正馨意外相遇,一下子又重燃了他无法释怀的一段感情。对于黄正馨,他们在大学学习上是很好的朋友,可是天长日久,他渐生情愫。尤银龙说不清楚对他的感情是爱情还是友情,他很喜欢和黄正馨在一起相处的感觉。正当尤银龙鼓足勇气,准备向黄正馨吐露心迹时,黄正馨却辍学消失了。尤银龙设法从朋友那里了解她的相关信息,这时才发现从认识她的寥寥无几的朋友当中,也得不到黄正馨的音讯。后来,尤银龙提前毕业,准备回乡投笔从戎,从而忘却这段感情。现在才发现,他根本难以忘怀……

“团长,咱们准备在你家乡住多久啊?”杨老五的问话把尤银龙的思绪带回残酷的现实。“咱们先去找上次特务营留下的伤员,然后咱们在这里过年,过完年再做打算吧!”尤银龙说。

华和城被攻破,尤银龙率领的部队突围,这些与上级失去联系的国军还未意识到国民政府放弃武汉。公元1938年10月,日军占领平汉线、翻越大别山后,占领武汉以北各阵地;武汉东南面的日军也加紧战略推进。武汉三镇陷入日军三面包围,为了不重蹈南京保卫战之覆辙,中国守军有序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