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灵拉了拉覃袁的衣服,小声的唤了一声:“爹爹?”
相零微微叹了口气,轻轻的对着扬灵招了招手,“灵儿,到我这儿来”。
“噢”,扬灵走到相零的身边,却是不解的问道:“相零哥哥,爹爹怎么了,我娘亲去哪里了?”
相零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扬灵的小眉头微微一皱,居然还有她相零哥哥不知道的事情,她娘亲难不成是躲猫猫的高手,“你也不知道吗”。
过了许久,覃袁从沉默之中走了出来,看着手中火红的嫁衣,才是想起,他还有个女儿,“扬灵”。
扬灵可算是等到覃袁叫自己了,扑哧扑哧便是跑到了覃袁身边,“爹爹”。
覃袁摸了摸扬灵的脑袋,“扬灵,你娘亲去了好远的地方,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扬灵,淡然得让在场的两人,有些吃惊,有些意外,其实,扬灵在察觉墨白气息消失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何谓死亡,就和墨白所说的那样,若是哪天她不见了,最难过的人,其实是覃袁。
扬灵爬上床榻,用自己小小的怀抱,抱住了覃袁:“爹爹不哭,扬灵还在啊,扬灵还没走,可是,可是,呜哇啊啊!”
“……好孩子”,覃袁被扬灵这一抱,给吓住了,最后,父女二人就这样相拥在一起,墨白看着这两人,心中的大石,可算是放下了,看来,扬灵比她想象的,更坚强,那,这最后的一点气力,她就自私一点,出去转转好了,也没有多少时间了,走到哪里,便是哪里吧,“我走了,你们,好好的”。
覃袁猛然抬头,他方才,听到了墨白的声音:“……!”
“娘亲,我听到娘亲的声音了”,扬灵就这样大叫着跑了出去,相零见状,二话不说便是追了出去:“扬灵!”
……墨白的最后一缕魂魄,飘离魔界,飘过玉山,飘过临安,飘过,她曾走过的山山水水,她曾见过的花开花落。何谓人生苦短,并不是人生太苦,苦的是,时光太多,好多事,还来不得做,好多人,还来不及说再见。
随风而走,墨白最后的落脚点,是在一片蔷薇花海之中,那小屋,那小溪,这里,原来,就是她一直寻找的终点吗,“呵呵,原来,当年种下的,是蔷薇啊,真的,好美……”。
墨白轻轻的拂过那一朵朵妖娆的蔷薇,织叶,应天地而生,最终,归于女娲旧地,好似,一切都该这样才是,那,她呢,一个穿越来来的魂灵,与另一个女子的魂识,交融千年,最后,那一半,是与织叶一同消亡与天地,还是,回到魂梦开始的地方呢?她不知道,或许,老天爷也不知道,那,随缘吧,四世结绳,只看这五千年积累的缘分,能支撑她,走到何处吧。
墨白轻轻的闭上双眼,那最后的一丝残魂,在蔷薇花瓣飞舞的瞬间,凋零在了天地之间。
与此同时,玉山之上,明轩与一个俏丽的女孩子坐在思过崖前,正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好似,曾经与墨白在一起时一样。
女子偏过头来,皱着眉头:“哥哥,你怎么了?”
明轩愣了愣,却是不知这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嗯?”
女子耸了耸肩,这都多大的人了,泪眼婆娑,看起来怎么看都好像自己是姐姐的样子好不好:“你怎么哭了?”
明轩摸了摸自己的脸,呵呵,哪里来的泪,那样突然,那样,难以克制,“……还真的”。
“怎么这么些年不见,你还和小时候一样笨手笨脚的啊,来擦擦”,说话间,作势便是要帮明轩拭去脸上的泪。
明轩抬手拦住,“不用了”。
这女孩子,是明轩的妹妹,当初他注意到墨白,便是因为她们二人的性子颇为相似,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掉入了深渊之中,不可自拔。
女子一脸茫然,这人难不成是修仙修傻了不是:“哈?”
明轩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泪是为了谁而流,只是,不想,止住罢了,“让我哭一会儿吧,心里,好似突然被人剜去一块肉似的,让我,静静的,哭会儿吧”。
命运轮转,一场幻梦的结束,或许,是另一场梦的开始,世间姻缘,皆有定理。红绳可结亦可解,但看为结或为劫。
……佛曰: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十三年后,魔界的一切,和墨白走的那一样,几乎,没有什么改变。
一处秘密的洞穴石门之前,但见一紫衣女子,扶额坐在门口,手中拿着一个锦盒,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
已经十三年了,扬灵早已经成了个美女子,既有墨白的样貌,也有覃袁的贵气,简而言之,女大十八变吧,至于相零,自从墨白离世之后,他也独自闭关去了,扬灵这些年来,几乎每天都回来这里坐一会,想着怎么时候身后这石门突然打开了也说不一定,可是,不管她坐在这里说什么,哪怕是说相零的坏话,都没有得到过任何的回应。
今天一如往常,“相零,我要去临安了,你要一起吗”。
“……”,石门冰冷,依旧没有回应,不过,扬灵已经习惯了。
扬灵将手中的长长的锦盒打开,拿出里面的扇子在手中把玩着,“唉,我说你都闭关那么久了,我都长大了好不好,对了,我给你找了把扇子,超级好看的,我放在门口了啊,你出来的时候小心不要踩到啊,那,时间不早了,我去找醋坛子告别去了”。
说罢,扬灵小心的将东西放在了石门门口,又呆呆的站了一会儿之后便是转身离开了。
……三天后,一切准备完毕,扬灵便是打算出发了,当然了,覃袁这些年来,倒是成了个老妈子似的,估计是因为墨白不在了,他整个人的注意力就都放在了扬灵一个人身上:“你确定不用我陪你?”
扬灵衣袖一扫,便是把覃袁手中的包袱化为了衣袖中的一抹青烟,“爹,你都说了好多遍了啊,我告诉你,就我这样的人,呵呵,谁敢欺负我,那明摆着就是找打的”,说完,还给覃袁比划比划了一下。
覃袁摇了摇头,他果然还是没有教好啊,“女孩子,要……”。
扬灵耸了耸肩,“我知道知道,要矜持嘛。那什么,我走了啊,不要太想我啊”,说罢,扬灵便是准备早点出去逛逛了,当然了覃袁头也是看出她猴急的样子,不过,也是自己的不是,就是怕她出了什么岔子,这十几年了,竟是将她一直拘在魔界,“你这孩子,路上小心,对了,记得路的吧”。
扬灵点了点头,别的不说,她的记忆可是顶好的,“嗯嗯,记得,娘亲是个路痴嘛,没有遗传给我,可惜了”。
覃袁无奈的摇了摇头,越发伶牙俐齿了,“你啊,早些回来”。
扬灵表示,她看心情好了,话说,最近一段时间感觉她爹好似很操劳的样子,不管怎么说,自己不在身边,别的人也不敢说他,相零又还在闭关,“知道啦,那你也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饭知道吗,我走了”。
覃袁笑了笑,“去吧”。
扬灵的背影消失在了天际,覃袁又在外站了一会儿之后,便是回去处理事务了,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在做事,不为别的,他想大干一场之后,好好的给自己放个假,有个地方,他一直很想去,现在,只等相零闭关出来了。
说巧不巧,扬灵方才出发没多久,那紧闭了十三年的石门,缓缓开启。
相零踏出密洞的时候,便是留意到了洞口的锦盒:“……这是?”
鬼使神差的,相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弯腰将那盒子捡了起来,打开,一把玉骨雕花的扇子,映入眼帘。相零嘴角微微上扬,“呵呵,那丫头送的吧,十三年了,也不知道那小娃娃,现在什么样子”。
覃袁见到相零的那一刻,整个人处于兴奋的状态:“相零!”
相零微微的点了点头,“君上”。
覃袁松了口气,看来,他可以提前休息了:“你可算是出来了,怎么样?”
相零笑了笑,“再活一段时间,该是没问题的”。
覃袁不住的点了点头,既然他回来了,那魔界就算是美人坐镇,也没人敢坏事了,“呵呵,这就好,扬灵去临安了,我也想出去一趟”。
相零微微一愣,还以为那丫头在家呢,原来是出门去了,不过,覃袁居然舍得,呵呵,他倒是有些不放心,寻去看看好了,“去吧,我也出去逛逛”。
覃袁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魔界好歹,背后的主人,其实是他,他倒是悠闲,“你还真是放得下心”。
相零手中折扇一摇,“那是自然”。
覃袁瞥见相零手中的折扇,眼神一变,这语气,酸得很,“呵呵,这扇子,那丫头果然是送给你的”。
相零一听这口气,便是将手中的扇子有模有样的摇了起来,“勉为其难的收了”。
“……”,覃袁眼神顿时一变,什么就叫做勉为其难的收了,这人是要打架吗。
相零瞧覃袁对自己的那一脸敌意,不由得笑出了声,“哈哈哈,你这样子,好真的和墨白说的,是个醋坛子”。
“相,零”,覃袁只想说,若不是处于种种原因,他是真的不想再见到这个和他抢女儿的人。
相零将折扇收好,也罢,许久不见,自己也就不刺激他了:“知道了知道了,你是魔尊大人嘛,对了,扬灵什么时候走了,身边可有其他人跟着?”
覃袁坐了下来,拿起茶杯便是缓缓说道,“才走一会儿,她的性子,你觉得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她会让人拘着她吗”。
相零点了点头,她还真的一个人去了,也罢,“我去找她”。
“……”,覃袁手拿着茶杯,只是静静的看着相零,没有说话。
“怎么了”,面对覃袁的反常,相零倒是有些好奇。
覃袁摇了摇头,“没什么,扬灵,就拜托给你了”。 ;